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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昕語 「小琦?」他怔怔地看見她眼中出現些微的不耐與淺淺的怒氣。 「可不可以不要談她了?」她輕蹙眉宇。 「喔……好。」 不談她,氣氛就僵了,兩人就沒有話題了,不知道可以談些什麼了。鍾琦的心痛了……怎麼這麼快,她就覺得他跟她有距離了?她覺得好悲哀。 「小琦,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她無法克制自己的語氣帶著怒意,讓他更加愧疚。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關心你?」 她沒說話,事實上他對她夠好了,她獨自北上教書,他和他的家人都照顧得她無微不至,也曾數次陪她回南部老家探視雙親。他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 「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對你不夠好?是不是常忽略你的心情?我不知道別的男人是怎麼對待女朋友的,但是……」他愈說愈輕,想到了翊芸吻他的時候,他又說不了話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鍾琦。 「詩文……」她突然開口,深情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們……要不要結婚?」 這次他真的嚇到了,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這種事,由女方開口本來就夠難為情的了,她低下了頭,是羞澀,也是倉皇。 「要不……也可以先訂婚,我都已經二十八歲了……」 結婚?訂婚?他真的沒想過,就算和她感情細膩平穩,他也沒想過這麼早就要踏入結婚禮堂,他真的想都沒想過。 等不到他的回應,她十分心碎。 「小琦……」他終於開口了,她卻不敢抬頭,她竟害怕聽他的答案。 「我覺得……」他第一次覺得有口難言。鍾琦心如刀割。「我們才交往半年……」 她明白了。倏地抬起頭,她不想聽見太明白的回答。硬是擠出一個十分失敗的微笑,她尷尬地啟口: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別放在心上。」 「小琦……」 「走吧,我想回家了。」 他們之間無形的距離已經形成,彼此都無奈。他是應該對她的感情負責的,但,結婚……真的太早…… 送鍾琦回家後,賈詩文覺得心煩,他的手不自覺地轉動方向盤,又一次……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到戴翊芸家樓下。 三樓的燈是暗的,是她習慣不開燈?還是她根本沒回家?擔心她又有什麼用?她拒絕了他這個朋友的關心,也許根本忘了那一吻,忘了他這個人。 他……是不是應該停止對她的過度關切?是不是該像她一樣……也忘了她?不可思議!他怎麼會對一個什麼都不瞭解的女人產生如此劇烈的心情起伏?他又怎麼允許自己有了小琦後還掛念著另一個女人?這對他來說是不可以的,是犯了錯、是荒唐、是不負責任的…… 頹然地將車頭一轉。他想……他會努力忘了她…… 然而他卻沒注意到,身後停了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在他離去後下車抬頭凝望這棟陌生公寓的女子,是神情哀愁的鍾琦…… 戴翊芸的確沒有回家,自從和范家偉分手,她幾乎夜夜加班,用龐大的工作量來麻痺自己。 沒有人知道她失戀,沒有人察覺她心碎,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夜深人靜寬敞無人的辦公室中,開著電腦、泡杯咖啡、點一根煙,恍惚失神中想的都是賈詩文的影子…… 到底她這樣賣命工作,賺這麼多錢,卻賠上了時間與愛情,為的是什麼?年輕的她只為了爭一口氣,只為了證明男人的成就女人也可以做得到;現在的她卻感到空虛疲乏得可以。 賈詩文所擁有的,她都沒有;她不想擾亂他平靜的生活,即使她不知道她早已顛覆了他的思緒。 或許她害怕人群,她可以在上百人面前演講開會,但她就是無法突破心防接觸人群,然而賈詩文不同,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屬於群眾的。 她更不允許自己這麼快就墜入情網。她對愛情忠實,沒做過對不起范家偉的事,但如今她的愛情已沒了,她甚至想放縱自己……她告訴自己,沒有了愛情,她還是可以活得比別人更出色,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只是個寂寞的都會女子,連墮落的機會也沒有…… 在她倚窗啜著已涼的咖啡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她微怔,回過頭去,是總經理陳鈞。 「真的是你每天都加班到這麼晚?」他迎著笑臉朝她走來。總經理是公司出名的好好先生,為這公司打拼了七年,聲望名譽一直很好,也很提拔她;已過中年的他已有些富態,他的夫人是公司總裁的二小姐,生了三個兒女都送到國外唸書。 但對於同事間的私事,她不想多理、也懶得理,別人的生活向來與她無關。 「總經理怎麼還在?」 「剛陪客戶去吃飯,回來經過看見公司燈還亮著,就上來看看了。」他身上帶著濃烈酒氣朝她而來。 她實在沒那個習慣和人話家常,他的突然出現,只會讓她覺得尷尬,打擾了她一個人的清靜。 「公司最近又不忙,你何必那麼辛苦?」 「多做點事,底下的人比較輕鬆。」她淡淡地回道。 他笑道: 「你會寵壞下屬的,很多事根本用不著你來。」 「我自己做比較放心。」 「翊芸,你對自己太嚴苛了。」他的語氣很心疼。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她還是冷漠。 陳鈞深深望她。 「從你踏進公司,我就知道你是可造之材,但你沒必要把自已逼得那麼緊,這幾年來我沒見你跟同事出去玩過。」如果他來只是想說這些廢話,她實在很想打發他走。她漠然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收拾東西。 「翊芸,我打算跟老闆報告,下個月升你當經理。」他來到她身後。 「老闆如果看得見我的努力,自然會主動升我職。」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提攜。 「翊芸。」他的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肩,讓她不自在地渾身一僵。「有時候做人要圓滑一點,要不是你在工作表現上太出色,以你的性子實在會得罪不少人。」 他的語氣頗曖味,她有些惱怒。 她轉過身,揮去了他的手,瞪眼道: 「總經理,我一向對公司盡心負責,我想做人的道理還不需要你來教我。」 陳鈞皺起了眉。她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沒想到連私底下也這麼不近人情! 「翊芸,我可是一片好意。」 「謝謝總經理的好心,我要走了。」 她拎起皮包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陳鈞倏地拉住她的手,一使勁就將她拉入他的懷中。 戴翊芸抬起頭狠狠地瞪視著他。就是她這股冷絕的傲氣,激起多少男人想征服、想駕馭她的慾望,但她的孤傲絕情卻使人沮喪,彷彿男人膚淺的想法在她眼中是多麼可憎不堪一般。 「你知道不知道,我可以讓你升職,也可以讓你降職?」沒想到平日溫文儒雅的總經理,實際上竟是只被著羊皮的狼! 她不喊叫、不哭鬧,只是瞪著一雙冷冽的星眸瞪著他!就是這般傲氣,教人更想一探她冷漠孤絕的內心世界。 「你在公司沒有朋友,出了事也沒人會幫你,你懂嗎?」 「我不需要別人幫助!你想做什麼,我一清二楚。」她冷冷地回道,甚至在他懷中不掙扎。 陳鈞笑裡藏刀。 「那更好!你會躲嗎?」 「我躲得了嗎?」 他笑得更深了。 「你敢說出去嗎?」 「誰會相信?!」 她真的很聰明。陳鈞的手已經不安分起來。 「那麼……我可以了……」 戴翊芸自始至終瞪著他,任他的狼吻落在自己的臉上、唇上、頸子上;他的手已經開始解開她的扣子…… 她茫然地望向窗外一片漆黑,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黑暗世界啊?那麼醜陋、那麼尷尬,辦公室內上司假公濟私地騷擾女同事,多少女人為了地位、為了財富,也甘願以肉體做為利益交易。她向來不屑,她從來就不齒。 然而現在她又在做什麼?面對一個醉鬼、一個假好人!放任他輕薄了自己的身體?原來冰山美人也和卑賤的女子一般不知廉恥,還是她真的空虛到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糟踏的地步了? 「你應該是個潔身自愛的人,不會自甘墮落……」 賈詩文的話在陳鈞褪下她的襯衫後躍進她腦海。 「你不想讓別人看見,其實你很寂寞……」 她才不覺得自己寂寞,她只是……她居然找不到借口,霎時眼眶居然蓄滿了淚。 「我覺得……你不是個輕易愛人的人……」 她不是輕易愛人的人,她根本就不懂愛人!愛是什麼?就算她曾努力地想霸佔愛的所有,愛還是落空了。難道愛從她手中溜走了,她就可以放縱自己去墮落了?她怎麼會這麼狼狽?這麼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