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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藍雁沙 「但願如此。」看著他矯健地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出去,緹瑩喃喃地說給自己聽。 到底我該竊喜可以有機會正大光明地接近他,還是該難過在他心目中,我只是個達到目的的工具而已。稍後緹瑩又躺回床上時,這兩個念頭仍在她腦海盤旋不去。 出乎緹瑩意料之外的,當伯利知道這件事時,他表現得相當沉穩,甚至可以說是太平靜了。 「很好啊,這樣一來的話,緹瑩姊你不就永遠都要留在紀家,留在築夢山莊了。」疊著紙牌,伯利頭也不抬地說道。 「呃,可能吧,你沒有別的想法嗎?譬如說我跟你叔叔的差距實在太大了。」放下手裡的報紙,緹瑩問道。 「有嗎?為什麼我都不覺得?」 「伯利,或許你……可能是因為你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富裕的環境,所以你不能體會我的感覺。」 「緹瑩姊,你錯了,我並不是個富裕的人,跟有爸爸媽媽的你比起來,我是貧乏的。從小我就很明白自己跟別人的不同,我有爸爸,可是他成天將自己關在他自我的世界,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我只是他用來挽回媽媽的心的工具;我也有媽媽,但是跟那些虛假的名聲掌聲比起來,我是她最不想要的包袱。而現在,她又發現我的可貴之處了,為的是我背後的那些財產。」推倒他好不容易疊好的只牌,伯利的嘴角帶著扭曲的笑容道。 「伯利……」沒想到自己隨口的幾句話,引起這個敏感少年的感傷,緹瑩拍拍他的手背。 「緹瑩姊,不要為我難過。事實上我已經很知足了,因為有你對我這麼好,我當在想,你一定是上帝派來陪我的天使,即使我再怎麼惡作劇,你都不會生氣。」 「誰說我不氣的啊?我恨不得好好的敲你一棍子,或好好的打你一頓屁股,只是事後想想,你啊,是個悶得發慌的公子哥兒,打你也無濟於事,所以只好自認倒楣羅!」 「抱歉啪,緹瑩姊,你們真的要在我生日的前一天訂婚?」雙手撐在下巴,伯利一提起這個話題就十分來勁兒,看到緹瑩無精打彩地點著頭,他彈了彈手指,「那就是明天了也!」 「或許吧!」想起了這場「權宜之計」的鬧劇,緹瑩倒是怎麼樣都提不起興致。 第七章 直到此刻,緹瑩才真正的對金錢萬能這句話的含意,有了深刻的認識。站在她房間窗口前往下望,綠草如茵的庭園裡搭起了五顏六色的大型遮陽傘,雪白的桌椅三三兩兩地散置在傘下,在條中間是透明天篷的長型遮陽帆下,有著鋪著潔白亞麻桌中的桌子,在一簇簇鮮艷別緻、爭奇鬥艷的花卉之間,是一盤盤精緻可口的餐點。 穿著淺橘背心搭配粉綠短裙的女侍,忙碌地收拾著抬布上的餐具,遠遠的噴泉那邊,一隊正式燕尾服裝扮的小樂團,正賣力地演奏著悠揚的旋律。衣香鬢影摩肩擦踵、杯盤狼籍中,紅男綠女各抒己懷,或正哄然大笑。 有人敲敲門,提醒她時間已經到了。猛然回過頭,緹瑩盯著鏡中那個陌生的女郎。她有著高聳雲鬢,腦後則是捲成大波浪的發倦,配上大清早浩雲送來的那條晶亮的藍寶石髮帶,微微一移步,如金步搖般的垂飾,在她顯前幻化出晶瑩的光彩。 對著鏡裡的自己搔首弄姿了一會兒,像童話中公主的蓬蓬裙並沒有給她帶來預期中的興奮。深藍色天鵝絨搭配金線滾漫的公主型線條,大大的方領將她優雅的頸線,絲毫沒有保留地顯露在外。沿著細淨的鎖骨,那倏用上百顆大大小小藍實石串級而成的頸揀,靜靜地躺在那裡,散射出耀眼風華。 「緹瑩姊,你準備好了嗎?」滿臉漲得通紅,興匆匆地跑進來,伯利手裡還捧著一大袋的禮炮,「叔叔要我來通知你,他會在樓梯口等你。」 無所謂地攤攤手,緹瑩默然地點著頭,再次將眼光投向熱鬧無比的野宴現場,這次她很容易就找到了父母所在之處了。雖然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但丁甫功跟崔玉玲夫婦面對這麼大的陣仗,還是顯得十分不自在。 可憐的父母親,他們身處在這堆權貴之間,就像雞立鶴群般的突兀。就像我,即使再怎麼盼望,我還只是個保母,為了那些該死的債務,還有天殺的權宜之計,玩起了這場荒謬的肥皂劇。 而最可笑的是,我雖身在此劇中,卻完全對自己的角色無權自主,只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聽命於人…… 伯利看她沒有什麼反應,玩心重的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一心一意想著該找誰和他一起分享這些拉炮,他隨即一溜煙地跑開。 澎湃的思緒令緹瑩愈來愈不安,她看看牆上的時鐘,三點十五分……浩雲說他選的時間是三點五十五分,雖然對他所挑的時間感到奇怪,但緹瑩實在沒那個心情去問這些瑣事。因為對這出滑稽的戲,她已經快失去繼續下去的勇氣了,但,情況容得了她喊停嗎? 攏攏腦後的油倏般發卷,她深深地吸口氣。好吧!反正逃不了,往好處想,起碼早做早了,說不定等明天的股東大會結束後,浩雲就會迫不及待地踢開我了! 這麼樣阿Q地自我建設一番後,她總算感覺好多了,撩起長長的裙擺,她帶著從容就義的態度走出房門。 樓梯底端並沒有人影,緹瑩訝異地扶著扶手向下張望,奇怪,伯利應核不會弄錯才對啊! 沿著樓梯來到大廳,空蕩蕩而沒有半個人,洩氣地坐在樓梯階級上,緹瑩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龐,懊惱地想著自己尷尬的處境。我該上哪兒去找他?還是自己走了出去? 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真該請爸媽來陪我,至少現在也不會像個棄兒般的杵在這裡沒人聞問的發呆了。 考慮不下數百種可能,但緹瑩卻一種也沒有付諸實行。她嘟起唇,眼巴巴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大門,期待能盡快看到浩雲的出現。 外頭又湧進來陣陣潮浪般來來去去的笑話,這使得緹瑩更是緊張,胃就像打了無數個死結似的緊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緹瑩覺得如同過了幾百世紀時,不經意地一瞥時鐘。怎麼!才過了三分鐘? 左顧右盼看了眼緊閉著的書房門,緹瑩突然想起曾在裡頭看到不少的酒……或許喝一口可以壯壯膽吧! 躡手躡腳地推開門,緹瑩輕手輕腳地閃了進去,鑽進書桌後的櫃子裡找著酒,但某座書牆後傳來的聲響,令她禁不住好奇地走過去。從一道細細的縫,她看到了—— 「……我不能沒有你。浩雲,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只要你。」像株沒有支撐力的蔓籐植物,王嵐姿幾乎整個人都攀在浩雲身上,用她黏膩的嗓音嬌柔地說道。 「嵐姿,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你應該明白。」將她如章魚爪般的手自肩上拔下,浩雲對著牆上一面古董鏡迅速地整理著自己的衣物。 「我知道,我比誰都明白,你為了該死的「權宜之計」要跟那個小女傭訂婚。浩雲,為什麼你要這樣的折磨我?我好不容易才從美國逃回來,你卻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苦!」倒杯酒迅速地一口飲盡,王嵐姿滿臉的妝彷彿全浮成了張面具,假假地掛在臉上。 「嵐姿,我說過很多次了,那件事你就把它忘掉吧!年輕時的輕狂任性,我已經付出了代價,忘了吧!」 「不,我忘不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辦法忘了它,只要我一靜下來,或是閉上眼睛,你跟浩然的臉就會出現在我眼前,逼得我都要發瘋了。我只有喝酒,是啊,只有喝酒才能使我忘掉一切……」猛然地提起酒瓶,王嵐姿手裡的酒瓶和杯子碰擊出清脆的聲響。 一把搶下了王嵐姿手裡的杯子,浩雲憤怒地將其扔進垃圾桶裡,「嵐姿,你不能再喝了,你忘了自己才剛從戒癮療養院好不容易將酗酒的毛病克服了嗎?」 突然像失去線頭的傀儡木偶,王嵐姿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是你自己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所以我拚命的忍受那種枯燥得幾乎要死掉的生活,戒酒回台灣來找你,但是你卻要跟別的女人訂婚了。浩雲,我不管,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站在門外的緹瑩聽得目瞪口呆、口乾舌燥的她舉起酒瓶,連連地灌了好幾口,被辛辣的液體嗆出兩泡眼淚。 「嵐姿,你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要給伯利一個好環境,因為那是我的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