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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藍雁沙    


  「當初剛帶回來的時候哪,瘦巴巴的小不溜丟。我跟福伯輪流帶,每兩小時就得爬起來喂一次牛奶,好不容易才把他從鬼門關口給拉了回來。」

  「跟他哥哥可親了哪!老爺平日裡工作忙,年紀又大,說是父子,年齡倒足以當祖孫了。因為跟老爺不親,所以很黏大少爺,而大少爺也是有肚量,無論上哪兒都帶著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後來是兄弟倆玩耍得有些過火了,老爺大發雷霆,所以才將二少爺送到國外唸書。」

  「二少爺從小就不愛說話,有啥事也全悶在心裡,以前大少爺在的時候還好,兄弟倆可以說些心裡的話,現在……」

  從湯婆婆的描述中,緹瑩很快的在腦海裡勾勒出一個孤單少年的身影,而那臉蛋卻不待的與沉默寡言的浩雲重疊,這使她更加的不安。是不是我已經放了太多的心思在浩雲身上?她一再地自問,然而浮現眼前的,卻仍是浩雲冷冷卻寫滿孤寂的表情……

  很快地甩甩頭,想將那些煩人的想法全部抖落,別再想了,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伯利的身上才對,畢竟我是受雇來照顧這個早熟的少年,尤其是他最近一直很低潮。

  才剛躺下去,緹瑩突然又一骨碌地坐了起來,在腦袋中將所接收到的資訊重整了一下,她嚇得立刻跳下床,隨便抓了件外衣,趿著拖鞋便往伯利的房間衝了過去。

  老天,我該想到的!我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麼明顯的徵兆呢?匆匆地在樓梯口撞到人,但她連道歉都嫌浪費時間,只是加快腳步地往她的目的地跑去。

  「緹瑩,怎麼回事?」握住了緹瑩纖薄的肩膀,浩雲訝異地看著她蒼白的面孔,「這麼晚了……」

  「快,我擔心伯利會做出什麼傻事!」指著伯利的房間,緹瑩的話還猶在嘴邊,浩雲已經拉著她的手腕,連拖帶拉地往那個方向奔去。

  「伯利?伯利?」敲敲房門都沒有應聲,伸手去扭門鎖,卻又已被鎖死,他們心知有異,面面相覷地冷汗直流。因為,為了要讓伯利半夜喊叫有人回應,他的門向來都是不上鎖的,但現在卻從裡面被鎖死了。

  「伯利?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焦急地捶著門,緹瑩不停地朝裡面大叫,但一直都沒有聲音回復她。

  「怎……」被吵醒的福伯跟湯婆婆,還有一堆仍睡眼惺忪的傭人,紛紛交頭接耳地圍在伯利門前竊竊私語。

  「讓開!」一把推開緹瑩和其他人,浩雲舉起腿大腳一踢,將門踹開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進去。

  在他像受煬的野獸般地嘶吼聲裡,緹瑩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雪白的床單上有著怵目驚心的一灘灘血跡,而伯利右手腕上的橫切口,已經凝結出幾道污漬的傷痕。

  「紀先生……」將手故在他肩膀上,緹瑩一時之間,思緒翻攪混亂,根本找不出什麼可以說的話。

  聞召而來的救護車嗚咽著警笛載走了已經昏厥的伯利,站在初冬寒意十足的夜空下,緹瑩感到一股深沉的無力感自腳底升起,而後很快地籠罩全身。

  感到身後有人,緹瑩回過頭去,看著滿臉倦容的浩雲,「紀先生,幸好……」

  「緹瑩,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發現得早……」

  「我沒料到伯利會真的走上絕路,我還一直在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她說著將伯利晚上那些奇怪的言論,還有莫名其妙地說再見的舉動,原原本本地告訴浩雲。

  重重地歎口氣,浩雲用食指和拇指捏捏自己眉心。

  「唉,現在只有等伯利醒過來再說了,我現在要趕到醫院去,你先回去睡吧。」

  「我跟你去。」

  「現在伯利有醫護人員就夠了……」

  「不,我是他的保姆,我得時時刻刻陪著他。」

  凝視了緹瑩那認真的表情幾分鐘後,他微微地點點頭,「好吧,十分鐘後我在大門口等你。」

  沒有出聲,除了佛漢威廉土的綠柚子,悠揚的音符細膩地把車內的氣氛,捲向遙遠的異國情調。緊抿著雙唇,緹瑩任排笛悠蕩的旋律,將自己完全浸透。

  「緹瑩,很感謝你,若不是你的警覺,現在我可能已經失去伯利了。」在進入醫院的停車場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浩雲突然開口。

  「這沒什麼,事實上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伯利要這麼做。」想起伯利問起自己會不會為他流淚時的脆弱情景,緹瑩的心不停地抽痛著。

  轉頭看了她幾眼,浩雲一言不發地為她拉開車門,而後邁動他寬大的步伐往急診室走。

  跟在他身後焦急地往已經有許多聞訊而來的記者包圍的床位走去,緹瑩訝異地看著他,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般,吆喝著跟隨伯利而來的保全人員們,以粗暴的動作推擠開那些如聞到死亡氣息,逐死屍而來的禿鷹般的記者們,並且以他們高壯的身軀為屏障,緊緊地護住伯利所在的那個角落。

  「醫生?」保全人員見到浩雲跟緹瑩,立即為他們露出個缺口,但隨即又恢復了圍城之勢。看到滿手沾滿血污的醫生,浩雲的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

  「還好傷口割得不深,我看他是有心沒膽,或是怕痛。對這種人我要用我的辦法治他。」瞄瞄在急救後,已呈甦醒狀態的伯利,醫生火氣很大。

  「醫生有什麼好辦法?」

  「待會兒縫完他手腕上的傷口後,我會要人帶他到太平間去看看那些屍體,有人千方百計想活都活不了,像他們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天之驕子,卻拿生命開玩笑,讓他看看那些沒有生命的軀殼,看他還敢不敢輕生!」醫生說完轉身就要離去,但浩雲卻拉住他。

  「醫生,不必帶他去太平間,那對他沒有用。我看待會兒你縫傷口時,就不用打麻醉藥了,這樣他的印象可能會深刻一些,在他以後的歲月裡,想做這種傻事前,起碼會先考慮一下後果。」緩緩地說著,浩雲的眼神卻如利箭般地緊盯著伯利。

  「不打麻醉藥?」醫生愣了一下,但看浩雲那根本不像開玩笑的神情後,他很快搖搖頭,「我很確定等我縫完這些傷口後,這位小朋友以後再也不會拿刀子亂切。」

  在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弄清楚他們話裡的意思之後,緹瑩忍不住倒抽口氣,「不打麻醉藥?紀先生,伯利他已經受了這麼多罪了,如果再不用麻……」

  「緹瑩,他已經是個大人了,既然他會做出這種傷害自己的事,又何必在乎有沒有打麻醉藥?」

  「但是……」看著虛弱得躺在床上的伯利,緹瑩光是想到醫生要一針針地縫綴著他的血肉,淚水就忍不住決堤般地滾了下來。

  「緹瑩姊……不要哭,沒關係。」伸手抹去緹瑩臉上的淚珠,伯利帶著怪異的笑容安慰著她。

  在浩雲的建議及醫生的配合下,沒有預先施打麻醉藥的伯利,就這樣咬著牙地讓醫生一針針地縫著他手腕上的傷口。豆大的汗珠,不斷地自他額頭迸出,而後沿著臉頰滾落,看著他咬緊牙關的模樣,緹瑩只能默默地握住伯利的手。

  終於,醫生以一圈又一圈包紮著紗布結束他縫傷口和長串訓話,醫生將繃帶用剪刀剪斷後,他往後站了起來,滿意地看著自己忙了大半天的成果。

  「年輕人,生活雖然不是很完美,但也還沒有糟到那種程度,俗話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回去好好的活下去,別讓我又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了。」拍拍伯利的肩膀,醫生朝浩雲和緹瑩點點頭,隨即趕到下一床去診斷別的病人。

  重重地歎口氣,浩雲坐在床頭凝視著低頭不語的伯利,再看看他仍緊緊握著的緹瑩的手,浩雲心裡突然有股說不出的悵然,站起身他大掌一拍地打在伯利頸背上。

  「好傢伙,你可把一大家子的人都嚇壞了。紀伯利,我要好好地跟你談一談。」看到緹瑩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浩雲舉起手阻止她開口,「稍安勿躁,緹瑩,我並不急在一時,等伯利體力恢復了,他最好有個充分的理由,否則他還有罪受!如果他父親還在的話,我相信他也會這麼認為的。」

  「你怎麼知道?」一直悶不吭聲的伯利突然拾起頭,眼神中裝滿了不馴的光彩在跳動著。

  「我就是知道,因為我們的身上都流著相同的血緣,紀伯利,紀家的人沒有一個會是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面臨任何挑戰我們都不會逃避,只會認真的去克服。」

  「你說得倒容易,難道你沒有克服不了的痛苦?」握緊拳頭,伯利眼眶紅紅地反駁。

  「有。」深深地吸口氣,浩雲臉上一閃而逝的脆弱,立即被冷漠所替代,「克服不了就不要去想它。」

  說完這話後,浩雲隨即在出院書面上簽字,交代好某些人員安排送伯利跟緹瑩回家,他便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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