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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席絹 「你們!你們是回來氣死我的嗎?!」祝老爺吹鬍子瞪眼,吼道:「快出去工作!這兒沒你們的事,我在教訓則堯,你們別插嘴。敢再插嘴的,我馬上將他外派到吐番去養馬!這一輩子別想回來了!」 祝老二想了一下,居然還敢對著盛怒的老人家指正: 「爹,我們家沒做馬口生意呀!我們也沒有產業在外域。雖然我是去過很多國家沒錯,但還沒聽過吐番這名字——」 「你、你再多說一個字,馬上就會有了!不僅叫你去養馬,還要負責去找到一個叫吐番的國家,沒找到就不許回來!」惱羞成怒地爆吼了。 三兄弟都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畢竟他們實在是忍太久了!一直以來根本沒機會與父親談到這個,而今天又這樣—— 他們真的不明白,父親為何要這麼為難則堯?明明小時候疼得像命呀! 這樣去扼殺一名明明未來大有可為的青年,實在是太沒道理的事呀! 「還不走?!」劣子!一群劣子! 「好了好了,毛頭一、二、三們,大門在你們後面,快出去快出去!別害得你們老爹當真動了怒,到時無法收拾可不好了。」祝夫人出面打圓場,一一將兒子們攆出去。 「娘——」三兄弟不敢抵抗,乖乖被推到門外,不放心地低叫著。 祝夫人翻了下白眼。 「放心,你們老娘我在,沒事的。」 三兄弟雖被推出去了,但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走遠。祝夫人伯老爺看到了又噴火,於是索性把廳堂的門板關上,給彼此一個清靜。 ☆ ☆ ☆ ☆ ☆ ☆ ☆ ☆ ☆ ☆ ☆ ☆ ☆ ☆ 「叔父,您明白小侄雖然一事無成,教您蒙羞,但小侄從不會對您說謊。恬靜居最近這件鬧鬼事件,真的不是小侄所為。」廳堂終於安靜了,祝則堯才有機會對長輩說明。 「不是你,還會有誰?」祝老爺哼了一聲,可能是方纔的大吼大叫耗去了他所有怒火,所以現在雖仍是滿臉不悅,也沒抬高音量說話了。 「小侄不知,也正在查。」 「你認為有其它人在裝神弄鬼?」 「有可能,但小侄想不出有誰會那樣做。」 祝老爺虎目一凝—— 「難不成你妄想真會出現個什麼鬼怪嗎?!」 祝則堯沒回話,也來不及回話,祝老爺就嚴厲道: 「你死了這條心吧!人死了就死了,陰陽兩隔,縱使有靈也是見不著、碰不著的!這麼多年了,你還在妄想些什麼?!啊!」 「叔父,我並不想談這……」 「我也不想談這些怪力亂神呀!我多痛恨恬靜居你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為了遵守與你的交換條件,哪管什麼十年之期?我早放一把火燒了它!」祝老爺又激動了起來,「五年前我買下它就是要這麼做的!也該這麼做的!橫豎你是沒本事自己賺錢買下來的,我等你十年做什麼?!」 祝則堯抬頭看著叔父,想開口,不過站在他身邊的祝夫人悄悄拉住他手肘,先開口了: 「老爺,你今天在外頭是遇著什麼事了呀?」 祝老爺恨恨地甩了下衣袖。 「縣太爺召了我去,說這事傳得沸沸揚揚,人心不定,給我兩個選擇——一是拆了恬靜居;一是找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前來驅鬼。叨叨地念了一頓,耗了一個半時辰,還捐了一百兩才能走。」 「叔父——」祝則堯著急地望著叔父,不希望這兩件選擇裡有任何一件被執行。 「你閉嘴!」祝老爺叫著。 祝夫人拉住侄兒的手制止他開口,說道: 「老爺,那只能找人來驅鬼了,以杜眾口呀。」 「只能這樣了。縣太爺還說,下次再傳有鬼,就非得拆了!則堯,這一點你可聽清楚了?」 祝則堯無言低垂著臉。 「明日我就請『法華觀』的道長來驅鬼。」祝老爺瞪著他,「你以後自己節制些,有些事,別再做了。若真弄到被勒令拆掉,相信是你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收斂收斂你的小聰明吧!你的聰明不該浪費在這上頭。」 似是訓話,又像苦口婆心,說完後自己不知為何有些不自在,咳了兩聲,擺擺手,往後頭走去了。 祝夫人見祝則堯呆立著不動,將他拉坐在椅子上,拍拍他肩膀道: 「傻孩子,你別淨想到死胡同裡去了。驅鬼這事兒,沒那麼嚴重的。最實際的是,我們還能保住恬靜居嘛。」 「一定要驅鬼嗎?嬸母,或者只是做做樣子……」 「則堯,就算來了個厲害的道士,真能驅鬼的,又如何呢?他能驅著什麼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心裡當然明白怪力亂神的不可信。嬸母知道你在巴望著什麼,才會寧願蒙著清明的神智,被這樣的傳說給動搖。」 「也許,恬靜居裡真有些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祝則堯的語氣並不那麼確定,可卻由衷希望著…… 「不可能。」祝夫人搖頭。 「為什麼?」 「孩子,我相信『她』不會在那裡。」 「可能的,我甚至撿到了——」 「她不會待在沒有你父親的地方,就算是死,也綁縛不了她——如果世間真有靈的話。」 這擲地有聲、難以駁辯的話讓祝則堯整個身子癱垮在太師椅上,炯亮的黑眸失去光采,空洞地望著不名的遠方,無言了。 嬸母的一番話成功地打碎了他所有的癡心妄想,教他再也無力去爭辯。 祝夫人輕歎了口氣,又道: 「現下最要緊實際的是,別教你買下恬靜居的心願落空。你別去管誰會來收妖作法了,以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收入,怕是真給你叔父刁難著了,不如這麼著,嬸母這邊有些錢……」 「嬸母!」祝則堯連忙趄身回絕:「侄兒承諾過叔父要以一己之力買下恬靜居的!既已承諾,斷不能違背,侄兒一定可以做到的。」 「則堯呀……」祝夫人搖搖頭,一時無言。 「請原諒小侄的無禮。」他躬身告罪,意態堅定。 「你啊……真像『他』啊!」幽幽的輕喃,卻是一直不語了。 祝則堯疑惑地抬頭望了嬸母一眼,不意卻看到嬸母滿是迷濛的表情,還帶著依稀彷彿的少女紅羞…… 「想當年,我會嫁過來,還不是圖著每日可以看到『他』這一點,『他』既是沒娶妻的意願,那麼當『他』的弟媳也是好的,能看著他最重要嘛。全城的女人都迷他的……他啊,淡泊名利、風度翩翩、重信守諾,又、又那麼俊!你那大熊般的叔父跟他一點都不像。呀!想當年……」 祝夫人一逕地回憶著想當年,自個兒想得很哀愁又很快樂,都忘了祝則堯的存在…… 祝則堯靜靜對她躬身行禮,退下了。 ☆ ☆ ☆ ☆ ☆ ☆ ☆ ☆ ☆ ☆ ☆ ☆ ☆ ☆ 其實他這五年來攬了不少銀兩。 只不過那些個「不少」,若想拿來買宅子,還是不夠的。但他相信再努力個五年,必然可以存得他所需的五千兩…… 祝則堯策馬欲前往東林街口,卻因不經意看到了一輛眼熟的馬車而轉向往市集過去。 婁恬?她怎會在這裡? 這幾天他不敢與她多做接觸,只約她看宅子。看宅子的過程中,他發揮天花亂墜的本事拚命說話、眼晴瞟天瞟地就是不敢瞟向她一丁點——縱使還是有克制不住偷看的時候。然後,看完了宅子便借口忙,馬上告辭,不敢去看婁恬臉上是什麼表情,是否對他有著深深的失望? 他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已然不是用「欣賞美色」這四個宇可以為自己開脫的了。 他已經太過、太過喜歡她了! 她的美麗、她的香味……最最致命的是她的溫柔聰慧!從沒人可以一眼看穿他,還讓他這麼的狼狽。 婁恬呀…… 一個可預知的錯誤,即將重蹈的深淵。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婁小姐!」在距馬車一丈遠的地方,他躍下馬背。 婁恬與丫鬟麗人正等在一處賣糕點的鋪子前面。聽到他的呼喚,一同轉頭看向他。 「祝公子?真巧。」婁恬隔著面紗點頭,很有禮的聲音。 雖是有禮,但也極度冷淡。祝則堯訝然地發現這一點,然後很快地心慌了!她生他的氣嗎?氣他這一陣子的冷淡閃避嗎? 「你……出來逛市集?」他問著,努力想透過遮掩牢密的白紗,瞧清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惱著他? 婁恬平淡地點頭,也沒說話。這時麗人就開口了: 「祝公子,你應該有別的事要忙吧?可別教我們耽擱了,我們也要走了。」將錢付給小販,麗人扶著小姐,就要走了。就像面對的只是普通有過一面之緣的路人一般,施捨一個笑,然後各自別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