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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宋思樵 季眉難堪地收回手,委屈地紅了眼圈,劉逸洋見狀,不禁氣憤難平地指責殷允帆。「殷先生,我們都知道你是我們醫院的貴賓,但,這並不表示你有權利羞辱我們這些出身平凡的醫生、護士!」 殷允帆臉色蒼白、汗水淋漓地躺上放射台,他譏刺地掀起嘴角反唇相稽。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如果不是你急著想扮演憐香惜玉的護花使者,你怎麼會覺得我的凡事恭親,不假他人的作風羞辱了你和Miss季呢?」 「你!」劉逸洋窘迫得漲紅了臉,被殷允帆犀利而一針見血的措辭攻訐得一時啞口無言。 季眉也有幾分惱怒和尷尬,但她實在看不慣殷允帆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神態。「殷先生,也許你覺得自己很有優越感,但,我並不認為這種刻薄惡劣的揶揄能表現出你高人一等的風範,除了揭露你的盛氣凌人和粗魯傲慢外?」 她義正嚴辭的指責刺痛了殷允帆的心,他刷白著臉,難掩妒意和憤怒的衝擊,他怒光迸射地瞅著他們,尖銳而殘忍地諷刺道: 「不錯,不錯,你們還真是默契十足,一鼻孔出氣,連上班的時間都懂得充分利用,表現夫唱婦隨的恩愛情誼。」 「你!你少含血噴人!」季眉顫聲怒道,他那輕蔑而殘酷的攻擊讓她有種含冤莫白的屈辱和酸楚。 「我有沒有含血噴人,大家心知肚明,劉醫生,你說對不對?」他把矛頭射向了一臉難堪,又惱又怒的劉逸洋。 「我——」他無言以對,他對季眉的一往情深是醫院所有同仁有目共睹的,但,他也明白季眉對他的閃避哲學,所以,面對著殷允帆咄咄逼人的言行他無力招架,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才是。 季眉看劉逸洋臉一陣白一陣青的,一副窘澀吃癟的模樣,她心中的怒火為之上揚,衝動而不加思索地挽住劉逸洋的臂彎,笑意盎然地對著殷允帆說: 「我跟劉醫生一向情投意合,他才識過人、老實誠懇,對我這個「面目可憎」的小護士又寵愛備至、關愛有加,怎麼?殷先生見不得我們恩恩愛愛,非得說幾句刻薄難聽的話才高興爽快嗎?」 憤怒扭曲了殷允帆的臉,他怒不可遏地注視著他們緊挽在一塊的手,氣呼呼地冷哼著。 「好,既然你們這麼迫不及待,乾柴烈火地想表演水乳交融的精采好戲,我殷允帆也不是個不知趣的人,不敢佔據你們寶貴的時間——」他咬緊牙齦,寒光逼人地掃了季眉秀麗可人的臉龐一眼,心如刀割地厲聲說: 「我解除你的枷鎖,你不再是我的特別護士了。」說完,他忿忿而狼狽地離開放射台,沉重而艱困地推著輪椅離開檢驗室。 震人心肺的關門聲好像一條無情的鞭子掃過季眉的心頭,酸楚讓她用力咬著唇,不爭氣的淚珠在眼眶內盤旋著。 劉逸洋再怎麼遲鈍,也看出事態的玄機和不尋常,他壓抑胸口那份酸苦的感覺,溫和而關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別在意,他只是在氣頭上,等一下他會意會到自己所犯的錯誤。」 季眉掩飾紊亂的心緒,她硬生生地逼回泫然欲滴的淚水,強顏歡笑地歎道: 「不,他不會的,我瞭解他,他太驕傲自負了,而我,我再也承受不了他暴躁易怒、不識好歹的個性——」積壓許久的委屈和遷就讓她喉頭哽咽,再也無法面對劉逸洋那一臉的幡悟和關懷,她掩著臉,倏然衝了出去。 劉逸洋怔忡地望著她跟跡的背影,心頭有一份沉重,更有一份複雜的感慨。 愛情是何等磨人而微妙啊!它愚弄了多少怨男癡女的心?! ☆ 殷允帆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嫉妒和腿上難耐的疼痛深探煎熬著他。 他深抽口氣,忍住一波又一波翻湧的怒潮和抽痛,拿起電話撥給外科部主任,咬牙切齒地警告他如果不給他換別的護士的話,他就要辦理出院,甚至不惜動用私人的關係凍結他們醫院的財務資源。 他素知聖恩醫院的財務困難,為了擴建病房和醫療設備,他們已經債台高築,捉襟見肘了。 他這招釜底抽薪的辦法果然逼得王主任無力招架,只好乖乖地答應他那無理而強人所難的要求。 當他看到走進他病房來接班的竟然是那個和他有過口角糾紛的護士長錢佩君時,他稍稍平復的怒火又開始上升了。「你們醫院已經落魄到連護士長都要充當特別護士的地步了嗎? 」他冷冷地嘲諷道。 「你如果不滿意我也沒法度,因為,我也不太願意來伺候你這個喜怒無常、恩將仇報的大少爺!」 殷允帆氣得臉色發青,眼睛冒著一簇熊熊怒火。「你儘管顧著逞口舌之快好了,如果你這個護士長當得不耐煩的話。」 「不必搬出你那一百零一套的威脅伎倆,我沒有季眉那個委曲求全、敢怒不敢言的好脾氣。」錢佩君指桑罵槐的說,得意地望著他抿成一直線的唇,一副怒潮奔騰,幾近發作的神態。「說到季眉,我應該恭喜你,你的確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擔任護士以來碰上再刁蠻難纏的病人也從來沒有退縮過,而你,的確不同凡響,才一個星期而已,竟然有本事把她逼得萬念俱灰,想辭職不幹?」 「她——她想辭職?」殷允帆震動的說,臉上血色盡失。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他那驚愕反常的神態看在錢佩君的眼裡,不禁有點心軟和不忍。可是,為了季眉那個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她再度伸出尖利的爪子:「是啊!她已經遞辭呈了,我想,對於你的豐功偉業,你應該很有成就感才是,拜你這位喜歡諷刺、陰陽怪氣的貴客所賜,我們醫院損失了一名敬業樂群的好護士,所以,儘管我們覺得惋惜和不捨,但,對於你勒緊荷包的威脅,我們可不敢等閒視之,有所怠慢!」 她句句犀利的挖苦讓殷允帆坐立不安,又惱恨又有份愧疚和絞痛。「我——我並不想逼走她!」他艱澀地解釋著。 「是啊!你只是恰巧喜歡羞辱她——」 殷允帆臉色更蒼白了。「我並不想羞辱她,我只是,只是——」在錢佩君那雙閃著睿智和研究注視的目光下,他的臉漲紅了。「見鬼!我何必跟你解釋,她愛離開與我何干,搞不好是因為她想和放射科那位英俊醫生結婚,所以才辭職的,你們不要亂加我的罪名!!」 「哦!怪了,你這位臥病在床,又對她頗不友善的病人,怎麼消息比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事還靈通呢?」 殷允帆被她糗得滿臉尷尬,惱羞成怒之餘,卻又無言反駁,只有緊閉著唇,悶不吭聲。 錢佩君見他沉著臉,一副陰鬱懊惱的模樣,正想藉這個機會勸勸他時,病房門口傳來一個隱含怒氣的聲音: 「殷允帆!你這個魯莽、愚鈍又不識好歹的臭小子!」 她錯愕地循聲望去,只見汪敬成一臉鐵青地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口,滿臉興師問罪的神情。她看著殷允帆倨傲地挺直肩膀,毫不退縮地迎視著汪敬成的騰騰怒火。 搖搖頭,她聰明地避開這場劍拔弩張的衝突和爭執。 汪敬成一等錢佩君離開,滿腔的怒火立刻快速地燒向了殷允帆。「允帆,你這個愚昧無知,是非不清的混帳東西!你怎麼可以運用你殘忍無情的高壓政策來逼走季眉呢?」他面罩寒霜地盯著他。「你的心是鐵打的?還是江翠屏把你的良知和感情都抽光了,你難道無視於季眉的溫柔和包容嗎?像她那樣一個冰雪聰明、才貌出眾、溫存動人的女孩子你不懂得去把握、珍惜,反而怨聲惡氣地羞辱她、打擊她!!」 痛楚飛進了殷允帆的眼底,他渾身僵硬,心隱隱抽痛著。「我!我從來沒有想要羞辱她,我只是——」他語聲嘎啞,頹然地歎息了。「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所以,你就選擇最壞的方式來逃避她?傷害你自己也傷害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子!!」 更尖銳的痛楚絞進殷允帆的心靈深處,驀然,他防衛的底線潰散、崩塌了。「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面對她的美麗聰穎,面對她的笑語嫣然,我每天如坐針氈,好像經歷一場痛苦漫長的考驗和折磨,要我裝著無動於衷是何等殘忍的煎熬,你知道嗎?」他激動地吶喊著,額上青筋暴起,而他那張被痛苦扭曲的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那,你又何必那麼辛苦的掩飾自己的感情呢?」汪敬成憐惜地瞅著他。 「我不敢,而且,舊創未癒,我根本——」 「混帳東西!」汪敬成怒聲罵道。「你這個渾小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清醒啊,像江翠屏那種用情不專、虛榮浮華的女孩子,你竟然念念不忘,甚至為了她用偏激、不負責任的態度來面對天下所有的女性,而像季眉這樣楚楚動人、蘭心蕙質的女孩子,你卻躊躇不前,百般刁難!你說,你是不是個神志不清、欠揍又欠罵的渾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