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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呂星    


  白正清一看到酒,體內的酒蟲馬上爬滿全身,他接過酒杯,咕嚕一口,直往嘴裡倒去,「真是好酒啊!」他看了士紳一眼,「那晚你總共輸了我一百萬,你是要付現金呢,還是開支票?」

  「你先別急,錢——我是一定會給你的,只是……」

  士紳想弄清楚他的身份,摸摸他的底,說不定有挽救的空間。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不必了,你把錢給我,我馬上就走人,有緣的話,以後自然會再見面,」白正清從沒贏過那麼多錢,他想過了,這一定是老天幫忙他,讓他東山再起,他打算拿到這筆錢之後,回恆春做個小生意,從此戒賭,然後好好地享受後半輩子。

  士紳蹺著二郎腿,點著煙道:「唉!你此言差矣,萍水相逢雖是偶遇,但是也需要誠心相待,我都已經老老實實告訴你,我的身份背景,但是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這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我看你為人豪邁,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

  白正清猶豫了一下,「那麼你叫我『白爸』好了。」

  「白爸?」在士紳的腦海裡可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那麼你跟龍駿是什麼關係呢?」

  底該不該說呢?白正清心裡實在矛盾,不過這次可是底錢,要是雪紛知道的話,應該也會覺得光榮才是。「我是他的岳父。」

  「什麼?」龍駿何時結婚了,他怎麼不知道?這其中一定有詐,「但不知你的女兒是哪一位呢?」

  「你也認識的啊!就是雪紛。」白正清啜了一口酒。

  士紳一聽,暗自竊笑,難怪見他一副士裡士氣的樣子,士紳搓著下巴似在盤算著什麼,為白正清再斟上一點酒,「原來是雪紛的父親,真是失敬。失敬。」

  白正清傾身向前盯著他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可以把錢給我了吧?」

  士紳愣了一下,「不過我手上沒那麼多現金。」

  「沒關係,我這個人好說話,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麼你開張支票給我就好了。」

  「那,這怎麼可以,這樣我不就太失禮了嗎?」士紳看了一下表,「這樣吧!現在我就帶你去拿錢。」

  「這麼晚,銀行早關門了,要去哪拿錢?」

  士紳微微翹起一邊嘴角,「你放心,我有個朋友,他的錢從不放到銀行,我想先跟他把錢調給你,一百萬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小數目而已。」

  「是嗎?」白正清感到好奇,是怎樣的朋友,會將錢全堆在家裡?

  「是的,我也不想耽誤你大多的時間,現在我就載你去拿錢。」士紳穿上外套,拿起鑰匙,「走吧!」

  白正清不疑有詐,跟著他走出了屋外,進了轎車。

  士紳邊開著車邊問道:「你說你是龍駿的岳父,不過,龍駿好像還沒結婚吧?」

  「唉!那是遲早的事了,你不知道他們小倆口感情可好了。」白正清從口袋拿出一包煙,隨手點了一根。

  「龍駿的嘴巴可真是緊,沒想到連我們這群朋友都不肯向我們透露。」

  「原來你不知道啊?」白正清吐了一口白煙,「龍駿的脾氣本來就有點古怪,他做很多事都是等事成之後,才會向別人透露的。」

  「是啊!他一向如此。」士紳將窗戶打開,「白爸,你知道龍駿和雪紛是怎麼樣認識的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沒跟我提起,而我也沒問過他們。」

  這麼說,白爸不知道他與龍駿打賭的事嘍!士紳竊笑,他用眼睛餘光看了白正清一眼,「白爸,你平常除了玩撲克牌以外,還玩什麼啊?」

  「我什麼都玩,只是—我想戒賭了。」

  「戒賭?我有沒有聽錯,是你自己說的,人生在世沒什麼好計較的,為什麼要戒掉這麼好玩的嗜好呢?」

  白正清歎了一口氣,「人有的時候還是得實際一點的好。」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士紳突然大笑。

  白正清轉過頭去,「你笑什麼?」

  士紳斜著眼說:「你是不是怕賭輸啊?」

  「笑話,我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會怕賭輸呢?你真會開玩笑。」在賭徒面前說「輸」字,實在是有損自尊,更何況他最近的手氣旺得不得了,如果真要賭的話,他也未必會輸。

  「既然你不怕賭輸,那麼咱們再來賭個兩把,你敢不敢啊?」士紳正朝著他盤算的計劃一步步地進行。

  「這……」白正清有點猶像。

  「老實跟你說,現在我們要去我的這位朋友,他很喜歡玩兩把,倒不如……」

  「你別再說了,我說不賭就不賭。」這回白正清的口氣很堅決。

  「好,我也不大喜歡強迫別人,你賭不賭與我無關,不過啊!我那個朋友可是出了名的賭癡,他的運氣一向不好,要不是他的祖產雄厚,我看啊!他早就宣佈破產了。」士紳故意引起白正清的興趣。

  而此時的白正清雖然有點動心,但是他並沒答應士紳的邀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到了士紳的朋友家,那是位於台北郊區一處極隱密的地方,雖然已是深夜,不過房子卻是燈火通明。

  士紳帶著白正清走到屋前,有一小弟看了一下士紳再打量了白正清,才開門讓他們進去,進到屋內儘是各式各樣的賭具,隱隱約約曳還聽到有人打牌的聲音,士紳叫白正清先在客廳等,他待會兒就出來。

  白正清看了一下客廳的陳設,真是歎為觀止,有」純金打造的麻將、骰子、天九牌、撲克牌,還有十二生肖的動物雕像,以及他看都沒看過的賭具。

  須臾,士紳與一位仁兄走了出來,他就是士紳所說的賭癡。

  賭癡熱情地握住白正清的手,「你好、你好,聽士紳說你是他的『好』朋友。」

  白正清心想沒那麼好吧!

  「那麼就是我賭癡的好朋友,來!」賭癡拿了一隻皮箱、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仟元大鈔,「這是士紳欠你的一一伯萬,你點點看。」

  白正清細心地數若鈔票。

  士紳則向賭癡使了一個眼色。

  「數目對吧!」賭癡搭著白正清的肩膀。

  白正清點點頭,笑著說:「沒錯,剛好一佰萬。」

  「沒錯就好,難得你有空來到這裡,咱們相見不如偶遇,我也想與你交個朋友。」

  怎麼台北人特別喜歡與人交朋友?白正清看了一下士紳,再看了一下賭癡,他笑得有點尷尬,摸著頭傻傻他說:「不過我的個性有點孤僻,你還是別當我是朋友。」

  咻!咻!士紳與賭癡彷彿被一陣冷風刮過,怎麼會有人那麼不識抬舉?他們兩人臉上佈滿了尷尬的線條,嘴角還不停地抽動著。

  賭癡大笑一聲,劃破了尷尬的氣氛,他拍打著白正清的肩膀直讚美道:「你真是老實人啊!我最喜歡與這種人相處了,來,我帶你逛逛我家。」他笑得極為大聲,幾乎震破白正清的耳膜。

  白正清抱著那箱鈔票,掏掏耳朵,馬上被帶到另一間房間,房間裡面人潮擁擠,分別圍在不同的桌子上豪賭著,那激動的喊叫聲和著骰子在碗公的聲音,聲聲直人白正清的腦海。

  貝物為地介紹著,「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常聚在一起小玩幾把。」

  他的朋友也大多了吧!白正清望著賭桌上那些無法計算的鈔票,心想著,他們玩得也太、太……太小了吧!這裡分明就是一個私人賭場。

  賭癡措著人群中的一位,「你看,那位就是賭龍。」他又指著另外一位,「而他呢,則是賭虎。」他轉身面向白正清。

  「剛才你在客廳看見的雕家就是他們的化身。」他附在白正清的耳朵低聲說道。「土紳是進人排行榜當中賭技最差的一位,所以他的封號叫做賭豬。」

  白正清竊笑,「我想也是。」

  「我這裡每年都會舉辦年終大賽,進人排行前十二名的人才有資格角逐生肖封號,而且有伍仟萬的優厚獎金。」他看了一眼白正清似乎動心的神情,繼續說道:「所以很多人都為了這筆獎金,在平時就努力累積他們的點數。在我這裡玩的朋友,每押注十萬就可累積一點,累積到一百點就有資格參加年終大賽。」他又瞟了白正清一眼。

  白正清摸了摸皮箱,似乎有點動心,他再看看賭龍贏錢那種滿足的表情,心裡睹博的細胞像雨後春筍般一個個冒了出來。

  士紳點了根煙,拿起四顆骰子在碗公里不斷地丟著。

  康、康、康、骰子滾動的聲音,聲聲滾進白正清的腦海,士紳吐了一口濃濃的白煙埋住他的臉龐,亦埋住了他的理智。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玩幾把?說不定你是可以贏更多的錢哩!」

  「好,我跟你賭。」白正清彷彿被催眠般地答應了。

  「爽快!」士紳與賭癡互瞟了一眼。

  隨後,白正清、士紳、賭癡、賭龍進到另一間房間,圍在一張桌子面前,桌子上擺著一隻碗公及四顆般子,還有一堆堆的仟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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