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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小可 那少年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此刻正清亮地望著她瞧,眼中有著些許好奇與探索,但又不過於著跡。她突然有些明白父母挑中這個人的緣由了,這雙眼睛充滿某種說不出的魅力,彷彿會催眠人似的,令人一見難忘。而他的臉蛋五官,沒有一絲一毫可挑剔之處,硬要找麻煩尋毛病的話,頂多可說他長得秀氣了些。 唐珂羅打量對方的同時,江羽寒也暗暗將她打量一遍。 這未曾見過的女孩有股特殊的出塵氣質,冷冷審視著他的目光彷彿曾在哪兒見過……她長得很美,也很像金氏,原本他以為嬸娘已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了,但眼前這名女孩卻還勝她三分,就像那位月下仙子…… 猛地,他想起多年舊事,一顆心不由地怦怦躍動起來。 他們身旁還站著江鳳梧、金氏以及其他閒雜人等,但當兩人眼神交鋒的那一剎那,週遭成了一片靜默。 庭院裡彷彿只剩他們佇立其中,狂風呼號捲起滿地黃葉,兩人只看得見彼此。 「這位是我的外甥女唐珂羅,以後在咱們家長住了。」金氏這樣回答江羽寒。 江羽寒仍看著唐珂羅,心中默默估量,之後,他揚起一抹笑說:「叔叔,好不容易來了個妹妹,就讓她同我一塊住吧,這樣我唸書也好有個伴不是嗎?」 他雖對著江鳳梧說話,眼睛卻偷偷繞著唐珂羅打轉。 「這也得問問唐姑娘的意思,不能勉強人的。」江鳳梧有點詫異侄兒的要求,絲毫沒看出兩個小孩已經暗暗過了好幾招。 江羽寒走到唐珂羅身邊,有禮詢問:「妹妹可識字?」 「一字不識。」真是問到她心中至痛!唐珂羅不看對方冷冷回說:「誰又是你妹妹了?叫那麼親熱做什麼?」 旁人聞言立時都覺得江府來了個目無下塵的驕縱小姐,江鳳梧和金氏更是大皺起眉頭來。 只有江羽寒仍舊一臉笑,溫和地說:「那不要緊,你不會,我教你。」 真不愧是父母所挑之人!唐珂羅驚愕地向他望去,杏眼睜得就大,不敢相信剛剛她那樣惡劣,他卻絲毫不在乎,而且還願意教她識字,不由得對他另眼看待起來。 「珂羅,你覺得如何?論排行,羽寒的確是你哥哥沒錯。」金氏這樣說。 目不識丁乃唐珂羅畢生恨事,就算得忍著恥辱懇求她也願意,即使得陪公子讀書那也無妨。她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果敢地抬起頭來說: 「我願意當這位……哥哥的伴讀,只要他肯教我讀書。」 他微微頷首,蘊含激賞的目光瞧著她。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少年與過往所見之人不同,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一樣。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帶你去住的地方瞧瞧。」 他說完竟問也不問就牽起她的手,那溫熱的手只會令她覺得自己過於冰冷,這種不適感讓她很想將之甩開,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做不出這樣的舉動來。 她唐珂羅什麼時候會顧慮到別人的看法了?但這個少年…… 就在她思索這個問題時,他已將她領過一大片池塘,往水邊的小樓而去。 因為想得過於專往,她甚至沒注意底下潭水懾人的冰冷,及至到了小樓之側才從沉思中醒覺過來,立刻忿然甩開拉著她的手。 「才初見面就動手動腳,我可不是你家丫環,由得你隨意欺侮!」 她俏臉含霜。早聽過許多紈子弟玩弄家裡奴婢的骯髒事,雖然這少年是父母選中的徒兒,人品理應不會差到哪兒去,但看他對自己這般輕浮的舉動,顯然也不是個什麼好人。 「你說話未免有欠考量,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服侍我的只有老頭,沒有丫頭,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再不拉著她,只緩緩往住處走。 真是這樣麼?唐珂羅有些動搖起來。 這時兩人來到小樓下,只見上頭懸著塊匾,題著「觀月樓」三字,她當然看不懂,狐疑望著對方。江羽寒也不等人開門,砰地把門推開就踏入樓去。唐珂羅跟著進到裡面,立時聞到一陣濃烈的書香,心境即刻舒夾起來。 瞧瞧樓內的擺設采光,無一不是為了方便他唸書。聽說他已經是個舉人了,小小年紀可真不容易,看他生得一臉聰明相,竟沒念成書獃子去。可是,父母怎麼會選他做為關門弟子呢?這樣瘦弱的小子根本不是練武的料,江家人也預定讓他進京赴考,等他中了進士,撈了個油水多多的官兒做,還會想到練武修身嗎? 再瞧他嬌生慣養的模樣,肯定吃不了練功的苦楚,沒三兩下就要放棄,這豈不辜負父母一番心意,以及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時間不多,除了將武功要訣傳給他,還得打開父母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他唸書或許很行,但不見得練武一樣行。 正沉思間,渾然沒注意他又拉她的手往內室走去。 江羽寒看她低頭思索的模樣,竟不由自主想笑。這故做大人樣的小女孩,為何能引得他那樣興趣,非把她要來身邊不可?旁人一定詫異極了,他自小厭惡女人陪伴,認為她們嘴碎又愛惹事。他從來不用丫頭,因為早就受夠她們為爭寵而勾心鬥角,自己一個人清清爽爽十分愜意,頂多讓幾個老僕照顧他飲食起居及打掃環境。 他再瞧瞧唐珂羅,見她仍舊不知在想什麼,眼中透著迷惘的神色,突然發現這樣一直看著她的感覺還更不錯。她修長的手指猶如嫩蔥,鮮嫩透明,握起來涼涼的。 可唐珂羅看來或許溫柔婉約,但實際上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外在冷若冰雪,內裡烈如爆炭。 「你又來了!」她再把手兒奪回,瞪了他一眼,發覺他正專注盯著自己,不由地焦躁起來。 他正要說話,卻見金氏領了個小丫頭進來,馬上不悅說道: 「嬸嬸,我這兒一向不讓您之外的女人進來。」 金氏聞言一笑。「那珂羅怎麼也能進來?」 「她是例外,她是我的伴讀。」他想也不想就這樣說。 「這是撥給珂羅的丫頭,你不要丫頭服侍沒關係,但小姐不能沒有丫頭作伴的。」金氏看著唐珂羅。 「蝶姨,我也不需要丫頭上有旁人在反而礙事。 「嗯,你和你父母走慣了,自然不要人服侍。」金氏轉頭對小丫頭說:「釧兒你去吧,聽到少爺的話了?以後別踏進這兒一步。」 「是。」那叫釧兒的小丫頭含糊應一聲便低頭走出樓去。原本她以為自己終於得以接近人見人愛的少爺,沒想到卻被那個做客的小姐斥退,不由對唐珂羅怨懟起來。 「我可不放心你們兩個小孩住在這樓裡,這樣吧,我多派幾個管家嬤嬤幫著照顧你們,如果再要拒絕,我就不讓你們一塊兒住了。」 「嬸娘怎麼說就怎麼辦,只要不打擾我們唸書就成。」他拿出讀書這天大地大的理由來。「我住樓東,珂羅妹妹住樓西,互不侵擾,早上起來下樓一塊唸書,中午晚間全家一起吃飯,這樣不是挺好?」 「是呀,蝶姨就不用擔心了,我也是一個人過慣了的。」唐珂羅淡淡回應。 金氏神色複雜地看著唐珂羅,欲言又止,終於化為一聲長歎。 夜晚天涼如水,江羽寒一如往昔坐在樓頂吹風。 他喜歡高的地方,這兒能讓他看得更廣更遠,看到他所嚮往之處。 三年前,他也是這樣坐在這兒哀歎父親的早逝,想父親這樣叱吃武林的英雄好漢,竟有個弱不禁風的書獃兒子,滿心都是自怨自艾。 他雖秉性溫柔,骨子裡卻天生俠氣,早立下志願要脫出公爵府這牢籠。父親死後,叔父繼承了爵位,但叔父無所出,將來的爵位必定由他繼承,但他根本不在乎這種虛名。他要的是放任山林悠遊自得,親身見識這令人著迷的世界。 父親生前行走江湖,將他托付叔父教養,兩人見面的次數兩隻手指頭就能數得完了。記得八歲那年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父親那高大孤寂的背影與愁眉歎氣的模樣,絲毫不像江湖上傳言的那種颯爽英姿。這是江羽寒對父親的殘餘印象,但他還是崇拜父親一身驚人絕藝,多希望自己將來能和他一樣,即使葬身江湖…… 三年前那個時候,他正對月抒懷,樓頂竟落下兩條冷若朔風的人影,初始他還以為是神仙下凡,因為這兩人竟是飛上來的。及至看清才知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美俏麗,真真恍如仙界中人一般。 想起過往,他仰頭長望,天上月兒當空高掛,忽爾靈機乍動,脫口而出: 「觀月樓,觀月樓上觀月影,月樓永在,月影永在。」 有了上聯,卻無下聯,此時卻聽見嬌嫩的聲音應道: 「照妖鏡,照妖鏡中照妖形,妖鏡常存,妖形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