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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宋星帆    


  「你管得太多了!」唐歡心如刀割地別過臉去。

  「他是我上司,也是我朋友,我有責任。」他直言。

  「只是這樣嗎?」唐歡輕聲說著。

  「不然你以為我是嫉妒你和他在一塊嗎?」鞏群翰提高音量,面對唐歡他總是方寸大亂,口不擇言。

  「是就好了!」她低著頭說了句。

  鞏群翰沒聽見,他以為她是不想和他說話了。他懷恨地站起身來,把他的腳踏在小茶几上。唐歡見他此舉只覺莫名其妙。

  「我的腳趾頭結了個小疤,到現在都還沒消,全拜你窗戶的玻璃所賜!」他放下腳,又拍著他的胸脯道。

  「我的心不見了,每當我呼吸時都要確定一下它是不是回來了。沒有心我居然還活得下去!我的確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之身,心不見了還能活得下去!我每天用力大口呼吸,好讓自己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只要活著,心就有回來的一天!」鞏群翰如此掏心挖肺地控訴,只想置之死地而後生。

  「拜託你!算我求你好了,別再讓我看到你。沒有你我仍然可以找回我的心,我會自己找回來的。」鞏群翰這番話全是肺腑之言,他要重新來過,重新活過。

  「你恨我是嗎?」唐歡如失了魂似地喃喃道。

  「不!我不恨你,恨你也要動用感情的!」鞏群翰拂袖而去,留下悵然的唐歡,她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范亞韓發現鞏群翰不見了,還一頭霧水地直問:「發生了什麼事?」

  唐歡沒回答,倒是白千瑩把這一切全看進了眼裡。

  夜深人靜時,鞏群翰站在十一摟的窗口仰望著星空。

  他告訴自己沒什麼好畏懼,他又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他只不過拒絕了一個女孩的追求,就得承擔這種後果嗎?如果他必須為明旋自殺的事負責,如今走上心理輔導這條路,幫助別人也算是他的誠意表現。他其實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

  星星也沒資格取笑他,因為它們不是當事人。

  他不是黎明前升起的最後一顆星,他只是個平凡人。有血有肉、有需要的男人。別再用道德觀來壓迫他了吧!他的心為了往事而糾葛著,他不瞭解,為什麼要為了往事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一個窈窕的人影走在敦化南路的綠蔭大道。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一個粉紅色的人影,是個女人!

  她踴踴獨行,而且落落寡歡,在綠蔭間走著。

  他再看仔細些,他懷疑自己是否鬼迷心竅,他竟覺得她就是唐歡!

  沒錯,真是她……

  太過份了!她居然還不肯放他一馬,半夜到他家附近閒逛,這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她在「勾引」他,勾引他去「調戲」她。

  鞏群翰轉過身不去看她,刻意把頭埋進枕頭中。

  半晌之後,他甩掉枕頭,他就是不能不去想她。他又站到窗口,佳人猶在月光下漫步,腳步輕盈,踏著月色。她所為何來?鞏群翰被她搞得快發瘋了,她到底想怎樣?

  她不走,他根本無法入睡。

  可馬路又不是他鋪的,人家要做什麼他管得著嗎?他又把自己的身子丟進床鋪,輾轉反側之後終於大吼一聲——

  「妖精!女妖精!」

  鞏群翰衝出門口,衝入電梯,按了一樓。但是到了一摟,他又改變了主意。他就這麼「卑賤」嗎?完全受她擺佈嗎?他按回了十一摟。就這樣上上下下之間,他的心情也來來回回地起伏著。

  最後,他終於步出了電梯,步出了大廈。

  他走向安和路和敦化南路交叉口的綠蔭大道。她還在,而且她似乎正等著他走來。他告訴自己,是她自個送上門來的,他為什麼不要?他不會像當年拒絕明旋一樣……

  鞏群翰走向唐歡,夜色灑在唐歡身上,更添嫵媚。唐歡在星月爭輝下無損她的美貌。

  兩人都沒有說話,鞏群翰已經不去理會她為何而來了。他把手直直伸了過去。要不要同他走,現在就可以決定。

  唐歡遲疑了一會兒,鞏群翰卻不耐煩地想收回手了。她的手在此刻伸了出來,他立即用力地一把將她拉了過來。

  今晚她是他的了!說什麼他也不會放過她!他拉著她步入大廈,步入電梯!

  在電梯之中鞏群翰就已經展開攻勢,猛烈地攻擊唐歡。今天的唐歡不再冷漠以對,她也釋放了熱情激情地回應著。鞏群翰擁著她步出電梯,邊走邊扯著兩人的衣裳。

  進入十一摟的房間時,兩人已經快袒裎相見了。

  完全沒有言語,只有肢體在釋放熱情和需求。唐歡和鞏群翰兩人的世界此刻是無聲勝有聲,兩人火熱的軀體已經交纏在一塊。

  兩人完全陷入瘋狂的世界,鞏群翰挑逗著唐歡的感官。唐歡蘊藏的情慾也被他挑逗出來,她香汗淋漓,要向情慾的頂峰攀去……

  唐歡從未嘗過如此的歡愉,她全身都感到筋疲力盡。

  先下床的是鞏群翰,他進入浴室去沖洗了。他方從人生最高境界中醒了過來,他得到他想要的了!他沖完澡,圍上一條白圍巾,他對自己的表現滿意極了。

  唐歡坐在床頭,單手支額,嬌態撩人。一身雪白透紅肌膚經過愛的滋潤,更加顯得楚楚可人。

  「你沖完澡可以用浴室裡另一條毛巾擦身子,還有,你走時記得幫我把房門反鎖上。我全身都快虛脫了,小偷進來我可能都不知道,先說再見嘍!」鞏群翰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交待流水帳一般地說著。

  唐歡有片刻的呆若木雞。

  他當她是什麼?

  午夜送外賣的?唐歡咬著牙,拿著衣裳步入浴室。她把水龍頭開得好大,以掩飾住她的哭泣聲。她用力地刷洗著自己的身子,陣陣委屈湧了上來。

  好!她竟然被他羞辱了!徹徹底底地羞辱了!她竟然如此卑賤低下!

  躺在床上的鞏群翰仍可以嗅到床上的體香,方纔的激情令他銷魂不已。她偷了他的心,他就佔有她的人,兩人各不相欠。

  她來找他,當然是因為她寂寞難耐,想找人陪伴。

  鞏群翰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心中卻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他是愛她沒錯,但此刻的他卻已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在這種時候,誰先說「愛」便輸了,先說「再見」的才是勝利者。

  唐歡久久不出來,他也不催她,反正他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他沉沉地睡去,他真累了!他從未和一個女人如此纏綿繾綣,一整夜欲罷不能,意猶未盡,如果她和他是彼此相愛的兩人……

  唉!他竟奢望她也會愛上他,他真是癡心妄想。

  浴室的門終於開了,唐歡已梳洗完畢,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她走到鞏群翰的床前,看他一臉滿足的睡相,她的心隱隱抽痛。但此刻她不能表現出來,表現出她有愛上他的任何跡象。

  既然他不當一回事,她也不會再表明態度了。雖然她沒說,可是一個女人半夜來私會,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她愛他!她愛他啊!做得這麼明顯,他都看不出來嗎?她想和他重新來過,而且不只是朋友。

  人到了愛恨交織時,總是不服輸的。

  尤其此刻,這個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對她下逐客令,而後甚至呼呼大睡,這算是「報復」她嗎?要她當一切全都沒發生過!

  她不想被他擊倒,她已經可以止住淚水了。

  她默默地從皮包內抽出一疊鈔票來,將它放在他的床頭。她走向房門,沒有說再見,因為他搶先說過了。她關上了門,反鎖上,她也不想那疊鈔票被人偷走。

  她沒有坐電梯,從十一樓一層一層走下去,她想多回味方纔的溫存。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們心靈相通,她以為他們靈肉合一,一切盡在不言中了,誰知蒼天弄人。

  她刻意放慢了腳步。雖不像他離開她家時腳趾受傷流血,但她的心何嘗不是在滴血?而且不爭氣的淚又湧了上來。他說他的心被她偷了,那她的心呢?還不是碎得七零八落。她停下腳步,失魂落魄地在樓梯旁飲泣著。

  她真的是愛上他了,但他為何不懂珍惜?

  好!你折磨我,我也折磨你!讓我們兩人彼此折磨下去吧!

  一直到她哭不出聲,她才站起身來,一步步地走完樓梯。夜已逝,天將明。他不是黎明前升起的最後一顆星,他只是個不懂愛的男人,她再也不要放一丁點心思在他身上。

  這份愛,這份情,已隨昨夜的最後一顆星消逝了……

  陽光從窗口穿透進來,照在睡得香甜的鞏群翰臉上。真的好像夢一場,他竟然和唐歡在床上翻雲覆雨了一番……

  他又是得意又是惋惜,因為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當鞏群翰看到床頭那一疊鈔票時,陽光煞時刺痛了他的眼。

  他用力地關上窗簾。

  那一疊鈔票是什麼意思?他怒吼一聲,氣憤地把床鋪用力一掀,把床弄得東倒西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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