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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丹菁    


  一場夢延伸到現實之中,教他突然有幾分清醒;然而,他究竟在煩悶什麼,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連事情的癥結都不知道?」韋至逸聞言不禁發噱。

  「我……」他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啊!「我不知道,只是覺得……也不是煩,就是教慕容攸那混蛋給吵得頭疼極了。」

  「慕容攸?」

  「慕容家的么子啊!」

  「無端端地怎會提起他?不是已有數年沒見過面了?」

  「可不是?偏偏莫名其妙的,觀之的二哥竟然要將她許配給慕容攸!誰都知道那渾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他根本就配不上觀之!」他惱恨地低喃,長睫掩去的眸底閃露著淡淡戾氣。

  韋至逸苦笑不已,難以置信他這笨弟弟連自己的煩悶是源自於晁觀之欲出嫁都不曉得。「倘若是喜歡她,就別教人給搶了。」

  面對他突來一語,韋不群愣愣地瞅著他,戾氣隨即消去,取而代之的是雙頰發燙的紅暈。

  「我、我還不知道……喜歡她。」這字眼陌生得很,一念上口,他便覺得羞。

  他從來不曾特別喜歡過什麼,更不曾在意其他人事物如她這般……這就是喜歡啊?教他在醉吟樓流連忘返:教他老在兄長面前談及她;教他不管去到哪兒,回京之後定要頭一個見著她;教他不管去到哪裡,心裡全是她的身影……

  他不是個貪杯之人,更不是個貪嘴之人,然而卻貪著她的酒、貪著她的人,如此地渾然天成,他卻毫不自覺自個兒的心意。

  「啐,還不知道?」韋至逸冷哼一聲。「難不成你要等到他們洞房花燭夜,慕容攸將你的親親觀之抱在懷裡好生疼惜,你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聞言,韋不群不由得一愣。他沒想過這事兒……

  「你該不會連洞房花燭夜要做什麼事,都不知道吧?」他的兄弟該是不會如此不濟才是,只是他……

  「我當然知道,我……」韋不群驀地站起身,拳頭不自覺地緊握著。

  倘若他敢碰她、倘若他真敢欺她,他定要、定要……

  「坐下,你緊張個什麼勁兒?他們都還沒成親呢。」韋至逸啐了他一口。「就算是成親當日也犯不著這般緊張,隨便想個法子都能夠扭轉乾坤;重要的是,你和她的心意……」

  他和她的心意?

  對了,他從不知道觀之是怎麼看待他的,她從未提起,他只知道她待他好,由著他胡來,可這是她天性,還是懾於他的官位不敢拂逆?

  他對他,究竟是怎麼的心意啊?

  第九章

  「喂,你聽說了沒有?聽說韋爵爺和晁老闆之間真的有見不得人的事啊。」大街上,突然傳來這聲音。

  「啐,我不是早說過了?這兩個人肯定有曖昧。」隨即有人附和上去。

  一旁更有不少人雖沒圍上,卻豎起耳朵仔細地聆聽著。

  「可……不是聽說晁老闆就要出嫁了?」

  「不不不,這事兒遲早會有變數的,依我看,這晁老闆最後肯定會嫁給韋爵爺。」那人搖了搖手指,笑得極為得意。

  「可聽說韋爵爺要整裝出發邊城?」

  「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今兒個最新的消息,打大內得知的,絕對錯不了。」

  「這……晁老闆難道真要嫁給那慕容家?」

  「誰說的?」

  驀地,一股陰沉的嗓音殺出兩個搖頭晃腦的頭顱間,嚇得猛說閒話的兩人莫不淚滾尿流,只差沒跪地求饒。

  「韋爵爺……」嗚嗚,他們又沒上醉吟樓,窩在這裡說說也不成?

  「誰准你這張嘴胡亂說話來著?是想要逼我帶你遊街、游運河不成?」韋不群咬著牙,頎長的身形微微俯下,湊近不知死活的兩人,好聽的聲音刻意壓低,自牙縫低低地擠出,顯得十分陰毒。

  「不敢了、不敢了……」那人怕得連「下次」二字都不敢說出口。

  「要是膽敢再胡說,信不信我直接將你們丟進運河裡?」韋不群站直身子,半瞇眼左右探了一圈,大街上突然靜寂無聲,他才滿意地收回視線。

  「真的不敢了。」那人摀著臉頰,很怕他不經意地又送上一拳。

  「哼!這回饒過你,再來一回,就算我不押你上衙門,也要把你丟進河裡。千萬別怪我沒醜話說在先,說我欺你。」韋不群發狠地瞪了他一眼,收回視線,隨即要拐進巷子裡。

  「韋爵爺,你要上醉吟樓?」那人在後頭呼著。

  「關你屁事?」怎麼,何時他的行蹤也要一一向他通報?

  「慕容公子在醉吟樓,你現下去……不妥吧。」他只是好心告訴他一聲。

  「怎麼?醉吟樓今日沒開門做生意?既然是開門做生意,為何我不能去?」韋不群沒好氣地啐他一口。

  「總是要避嫌嘛……」那人鬆開手,站定位置,準備隨時逃。「聽說你和晁老闆有染,最近又聽說慕容公子夜宿後院亭台……人家慕容公子是未婚夫,這種事還說得過去,但你就不同了;你現下一去,人家會說晁老闆是水性楊花,你會壞人聲譽的……啊啊,等等……」

  怎麼那麼快?他還沒來得及逃,韋爵爺怎麼一眨眼就飄了過來?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會是撞鬼了吧?

  「你說什麼?」韋不群一把揪住那人的襟口,壓根兒不管兩人正站在大街上。

  「沒、沒,我沒說什麼。」

  「說,」他緊咬著牙,怒目瞪視著。「本爵爺要你一字不漏地再說一遍。」

  「你會壞晁老闆的聲譽的……」嗚嗚,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再上一句。」低沉飽富威嚇的聲調陰狠地傳來。

  「晁老闆是水性……韋爵爺,那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我只是聽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別說了,先走一步就是……嗚嗚,誰知道韋爵爺只要一沾上晁老闆便這麼沉不住氣,如果說他對晁老闆一點感情都沒有,誰信?

  「再上一句。」聲調不耐地傳來。

  「呃、呃……我忘了我說了什麼。」嗚嗚,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慕容那混蛋夜宿亭台!」韋不群難以遏抑地咆哮。

  「哦?是啊、是啊,全都是聽說的,聽說這兩天都是如此,直到天亮還不避嫌地同晁老闆窩在……啊!」

  那人可憐地發出哀鳴,只見他的身形拋上天空,畫出漂亮的弧線,飛向街的另一頭;而韋不群動作快速,彷若是光影般往醉吟樓奔去。

  他可不是打了人便跑,而是想要找慕容攸那混蛋問清楚。

  可惡、可惡,他聽著大哥的計,刻意放出諸多流言,刻意壞了觀之的聲譽,希望那混蛋知難而退,希冀觀之的二哥看在流言的份上,逼他對觀之負責,最後他再光明正大地迎娶觀之,如此一來,豈不是完美的畫下句點?

  可流言一出籠,想不到那混蛋居然還敢夜宿亭台;他是真的不在乎流言,還是根本沒聽見?

  混蛋!不管如何,他相信那混蛋夜宿亭台,絕對不可能像他這般君子。他要殺了他,非殺了他不可,竟敢對他的親親觀之下手……

  ☆ ☆ ☆ ☆ ☆ ☆ ☆ ☆ ☆ ☆ ☆ ☆ ☆ ☆

  醉吟樓

  一身男裝打扮的晁觀之周旋在堂內,爽朗笑顏一如往常,似乎沒有半點不對勁,儘管近來謠傳四起,但彷若壓根兒沒在她心底造成任何影響。

  驀地,聽見外頭有陣騷動,她不由得抬眼往大門望去,果真見著一抹身影直竄向她,就算她想要閃避也來不及了。

  「觀之!」韋不群雙手擒在她的肩頭。

  「我在。」晁觀之不解地蹙起眉,卻也傻傻地應著他。

  幾日沒見著他,他怎會熱情得……如此詭異?

  「觀之!夜宿!那混蛋!妳怎麼可以!在哪裡?我要殺了他!」韋不群好似失去了理智,粗啞地哮咆著,雙手直拉扯著她,那雙多情的眼眸竟噙著駭人戾氣和淡淡紅霧。

  晁觀之眨了眨眼,儘管眼前的他陌生得救她有些駭意,可不知怎地,她竟覺得有些好笑。

  今兒個到底又發生什麼事了?

  「韋爺,你要不要先喝口茶,緩口氣再說?」晁觀之一如往常地笑得淡然。

  「嗄?」韋不群不禁一愣。

  見他擒著自己肩頭上的力道微減,晁觀之先退後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到櫃檯邊,為他倒上一杯涼茶,對他招了招手。

  「韋爺,你過來這兒吧,別在那兒嚇著人。」

  韋不群微微地瞇起眼,不知怎地,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方要走,卻聽到身後傳來陣陣的耳語。他猛地回頭,發狠地瞪著每一張竊竊私語的嘴臉,忍不住磨了磨牙,威嚇著一干亂嚼舌根之人。

  「韋爺,過來吧。」

  見她又招了招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她身旁,那張俊臉覆上一層不難辨識的妒意。

  「怎麼了?」見他沒打算接過茶水,她直接把茶擱進他的手中。

  真的不是她的錯覺,而是他這一陣子真是古怪得緊,教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卻隱隱約約發現他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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