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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蘇殊    


  「呵呵,那小倩先謝過了。告辭。楊總管,我們走吧。」

  楊素望了望裴傾,裴傾把臉背了過去。

  楊素暗歎一聲,對厲小倩道:「姑娘,請——」

  看著二人雙雙離去的背影,裴傾默默地發了一會兒呆,似乎什麼都沒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冬日的下午,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一如她煩亂而不敢言明的心情。

  第四章

  意興闌珊地往聽雪小築走回去。也許我該休息一會兒,裴傾告訴自己。很多時候,伴隨著煩人心事而起的,是背叛帶來的罪惡感,然後,這麼多情緒錯綜複雜地糾集在一起,形成連自己都分不清個所以然的情緒,刺痛了疲憊的心。

  裴傾,你何時開始變得如此脆弱?還是,你一直都脆弱,只是以前偽裝得太好了,直到到了這個陌生的島嶼,遇到了那個男人之後,開始瓦解……崩潰……

  多麼諷刺的一件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竟然不是你的丈夫……

  裴傾無語,凌亂的腳步散落在碎石小徑上,也頗顯落寞。

  然後,她聽見了哭叫聲。聲音來自明棋小築,聽得出來是史明明。

  她又怎麼了?

  裴傾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過去看看?最終還是舉步朝那裡走了過去,剛走到院落門口,就看見史明明衝了出來,一見到她,便跑過來揪住她的衣服,尖叫道:「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

  兩個侍女跟著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見到裴傾,互相對視了一眼,行禮道:「夫人好。」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她害怕成這個樣子?」

  「稟告夫人,我們只是想讓三夫人吃藥,並沒有驚嚇她。」侍女的神態有點惶恐,不若以前那般目中無人。

  裴傾不知道她們的轉變是因為什麼原因,現在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去考慮這個了。她擁著身邊那個嬌柔如白鴿般的少女,道:「明明,不怕……吃藥,不是壞事呢。」

  「我不吃藥,我不吃!藥好苦好苦的……」史明明的目光中流露出乞求之色,端地是楚楚動人。

  裴傾還未開口,侍女們已哀求道:「夫人,這是少主規定的,三夫人每天必須得吃藥,如果少主知道我們沒能做到這點,會懲罰婢子們的。」

  裴傾眼珠轉了轉心中已有了主意,便道:「明明,你乖,吃藥,好不好?」

  史明明拚命地搖著頭。

  「為什麼不肯吃藥?就因為藥很苦?」

  「嗯。」史明明伸出一雙纖纖素手抓住了裴傾的胳膊,道:「姐姐你不知道,那藥好苦好苦的,我喝了就想吐,她們又蒙住我的嘴不讓我吐出來,咽進了肚子就一直翻騰著,像火球一樣滾來滾去,好難受好難受的。」

  「明明,你喜歡下棋是嗎?」裴傾忽然道。

  史明明眼睛一亮,道:「是啊是啊,我可喜歡下棋了。」頓了一頓,又皺起眉道:「可惜都沒什麼人陪我。」

  「那我和你下,好不好?」

  史明明驚喜道:「姐姐,你陪我下?」

  「是啊。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呀?」

  裴傾走了幾步,道:「如果你的了,你就乖乖喝藥。」

  「那如果你輸了呢?」

  「如果我輸了,這藥由我來喝,好不好?」

  史明明偏著腦袋,想了又想,道:「好,就這樣!你要是輸了,可不許耍賴!」

  當下棋盤擺開,點上暖香,兩人相對而坐。

  「你是客,你執白棋。」史明明笑盈盈地道。

  這丫頭,雖是瘋了,但對於棋之一道,還是未忘啊。裴傾恬然一笑,執棋落子。說到底,其實她對於自己的棋藝也並沒有太大的信心,畢競,對手是史明明。但是身為裴家堡的長女,曾有一度,為了博取父親的信任,她什麼都學,而且,的確是除了武功外,其他的都學得不錯。雖然已有許久沒有下過棋了,但之前學的仍是記得的,應該可以對付吧。

  太陽,漸漸沉下去,夕陽透過窗子照進來,有種脈脈的暖意。

  裴傾落子,終於喜悅得叫了出來:「你終於輸了!」

  史明明睜著大眼睛,彷彿有點不敢相信似的盯著棋盤,喃喃道:「你居然贏了?贏了?」

  裴傾抿唇一笑道:「三局兩勝,贏得好辛苦。來人,藥煎好了麼,給三夫人端過來。」

  史明明搖著裴傾的手,撒嬌道:「好姐姐,不喝嘛,不喝好不好?藥好苦的。」

  裴傾晃著一根手指道:「喂,我們說好的,不許耍賴。你別伯,這藥不會很苦,我讓人放了很多甘草進去,來,試試看。」半哄半遇地誘她將藥喝了下去,又取過一碟甜點讓她吃,史明明這才做罷。

  裴傾看她吃完甜點,又照顧著她入睡,也許是藥力發作,史明明不一會兒便進人了夢鄉。

  侍女在一旁看著,喜道:「夫人真是有手段,這麼久以來,三夫人還是第一次這麼聽話安靜地吃了藥呢。」

  裴傾淡淡一笑,道:「其實沒什麼特別大的竅門,只要多關心一點,多付出點感情,就能辦到。三夫人雖是瘋了,可她還是有知覺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還是知道的。我並不是在指責你們什麼,只是如果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為什麼不盡量去做呢?言盡於此,我走了,好好照顧她。」

  一旁的侍女聽了,臉刷地紅了。

  **  **  **

  悠悠揚揚的琴聲自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裴傾在走往聽雪小築的路上,聽到琴聲倒是怔了一怔。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琴聲是來自駐琴小築的。

  裴傾的心動了動,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她就往那兒走了過去。也許是因為那琴聲太過悅耳,也許是因為那琴聲中摻雜了一絲莫名的溫柔之意,更也許只是因為她想看看厲小倩入住駐琴小築後會是怎麼個情況,所以就順著清清淺淺的琴韻,一路走過去,最後,終於看見了厲小倩。

  不,應該說是看見了兩個人——厲小倩和……楊素!

  厲小倩坐在窗前,正在彈琴。她的表情溫柔,唇角流露著動人的歡愉,她的歡愉來自背後的那個男子——楊素。

  楊素立在她身後,表情很專注,目光中帶著裴傾所熟悉的溫柔,那種閃爍在黑黑雙眸問溫文的柔情,如同春日的水波,可以把一切寒冷的、悲傷的、不好的東西全都潤走,只留下脈脈的暖意……

  裴傾只覺自己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楊素會對厲小倩露出這樣的目光?那種體貼到入了微的憐意,本只獨屬於自己所專有,曾以為那是獨一無二的對待,卻原來,可以有另外一個女子,也來分享這份溫存……

  一曲作罷,楊素拍了拍手,厲小倩微笑著盈盈站起.卻不知怎地,身子一斜,就要摔倒,楊素忙去扶她,於是.這一路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裴傾看到此處,身子晃了幾下,向身旁的一棵小樹上靠去,樹枝經她一靠,抖動了起來,滿枝的積雪,一下子落下,砸得她好不狼狽!

  聲響驚動了厲小倩與楊素,二人紛紛抬頭望來,滿臉驚愕。

  裴傾的唇顫動了幾下,眼圈一紅,幾欲落淚.但又硬生生地壓了回去,一咬牙,也再顧不得風度禮貌,轉身便走。

  「夫人——」楊素驚叫一聲,追了上來。

  裴傾卻不停步,逕自急急走回聽雪小築,一推門進去,便對著正在收拾屋子的翠兒和碧兒道:「你們通通給我出去!」

  翠兒與碧兒見她臉色蒼白,使對視了一眼,有點不明所以。隨之跟過來的楊素出現在門口對著二人點了個頭,兩人會意,便福了一福,雙雙退了出去。

  裴傾深吸一口氣,往前剛走了幾步,身後便伸來一雙手臂,將她攔路抱住。

  「放手!」裴傾又急又氣,拚命掙扎,「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

  楊素由背後將她緊抱在懷中,不發一語,只是她越掙扎,他便抱得越緊,彷彿生伯一鬆懈她就會消失了一般,不肯放手。

  裴傾用力想扳開那緊圍在自己身上的兩隻胳膊,但卻無濟於事,掙扎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入了鼻端,仔細看去,卻是楊素右臂上包紮的傷口裂開,滲出了血絲。裴傾一驚,所有的動作都停止在那一剎那,身體軟了下來。

  楊素見她不再掙扎,便也鬆開了力量,將她輕輕扳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只見裴傾淚眼朦朧,面無血色,又是氣苦,又是傷心,心中憐惜之意頓生,伸出手去,溫柔地拭去了她的眼淚。

  裴傾哭倒在他懷中,淒聲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你和她那個樣子,我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我不喜歡她。」楊素緩緩開口,聲音堅定,「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夫人,我向你保證。」

  裴傾聽得他的保證,心裡一怔,酸楚與不安漸漸消逝。她拾起頭盯著楊素的眼睛——楊素的眼睛清澈,如水一般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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