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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宇璐    


  那個被吻住的人兒,醉眸微閉,睫毛上有些許濡濕,像是被幸福的淚花滋潤著。她臉頰緋紅,這紅色隨著深吻的加劇,雲霞般染成一大片。並非化妝師添上的胭脂,而是緣於一顆越跳越快的心。

  "張導,你剛剛好像說過,很久以前,你也喜歡過她?"

  "可惜那時候她眼中只有嚴明輝,她如果肯這樣讓我吻,我一定追她到底,絕不放手!"張子慕呵呵笑。

  "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那杯中的藥是誰下的?"不好意思的人岔開話題。

  "我不知道,"張子慕收起輕鬆的表情,"真的……不知道。"

  言語間有些微的結巴,端木佟聽出來那是因為緊張剛剛還談笑風生,一瞬間卻變得緊張?這個"不知道",似乎很值得懷疑。

  "如果下次再發生同樣的事,我們就不得不報警了。"端木佟意味深長地暗示,"張導,你也不希望阿穎再出一次意外吧?"

  "不會再有下次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閃亮的高跟鞋在門外猶豫著步伐,最後還是選擇邁了進來。

  端木佟揚起驚愕的眉,眼裡出現一個讓他意外的人──林雪茜。

  能說出那句話,看來她在門外站了不止片刻。

  這個向來囂張的女人,此時卻像個認錯的小學生,垂著手,移著怯怯的步於走至兩人面前。

  "不關子慕的事,那藥……是我下的。"她全盤托出。

  "你?"端木佟轉視張子慕,發現對方避開他的眼光,顯然,張子慕知情。

  "子慕不說,是為了維護我,他怎麼會捨得傷害關風穎呢?為了她,他好幾次跟我爭執,"脫下墨鏡,露出一雙仍舊如熊貓般的眸子,林雪茜苦澀一笑,"看,這就是我們爭執的結果,阿佟,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所以你就把怨恨發洩在阿穎身上?"端木佟有些明白了。

  "我只是想讓她拉拉肚子、難堪一下,並不是想害她,昨天我無意中得知子慕花重金聘請保鏢保護關風穎,他最近拍的片子沒有賺到多少錢,卻為了那個女人花掉這麼一大筆錢,我心裡很不高興,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沒想到,今天來到片場,卻又因為那個女人被大家嘲笑,一氣之下,就往她杯子裡放了瀉藥。瀉藥讓茶水變了顏色,我當時以為那女人不會喝,誰知她那麼笨,居然真的喝下去了……阿佟,這只是惡作劇而已,求你相信我。"

  "阿穎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你的惡作劇真的會害死她,還有臉在這裡求人家原諒?"張子慕鐵青著臉,"我說過,今天回家以前,你得搬走,東西搬光了沒有?"

  "子慕──"林雪茜大驚失色,連忙從背後緊緊摟住張子慕的腰,"不要逼我搬走!不要!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否則剛才你就不會幹方百計替我隱瞞了!"

  一個奮力地移動步子,一個死死地拖住他,這對情侶顧不得有外人在場,糾纏不清。

  端木佟暗自笑了笑,無聲步出剪輯室,留給他倆一個空間。

  他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既然受害者堅持不報警,他也不必多事。

  現在,回到那個還躺在病床上的人身邊,是他唯一想做的。

  ☆ ☆ ☆ ☆ ☆ ☆ ☆ ☆ ☆ ☆ ☆ ☆ ☆ ☆

  屋子後面有一個佈滿綠蔭的小院子,關風穎在淡白的日光下看著書。

  書被一頁頁地翻開,可她卻沒有在看書,她的思緒早巳飄到幾千里之外。

  今天不拍戲,從醫院回來之後,張子慕放了她好幾天假,讓她調養身體。

  於是,她每天除了吃和睡,不幹別的,被照顧得像個病人,

  其她知道自己已經好了,偏偏端木佟仍然很緊張,限制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多事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她對面的籐椅上,被疲倦逼得閉上眼睛。

  一直照顧著她,心弦緊繃,現在她的身體好起來了,周圍又有他的弟兄幫助監視,一輕鬆,端木佟的睡意便湧了上來。

  只見他腦袋歪著,長手長腳吊在椅子外,像個上課打瞌睡的小男生。

  關風穎微微笑,悄悄給他墊一個枕頭,七月很炎熱,這樣躺在戶外,她並不擔心他會著涼。

  書是一本優美的散文,看了好幾遍始終沒有看完,今天,仍然不能,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把眼睛從字裡行間移開,抬頭偷瞄他。

  她記得那天的吻,記得那溫度,與今天的陽光相似,那吻吻得很深,他霸道地撬開她的嘴,把火熱的舌探了進來……

  當時她的心像糖炒栗子,怦然撞擊著,跳躍著,帶著一絲甜蜜。

  本來,她完全可以把他推開,但那時,似有魔法讓她定形,就那樣完完全全承接著那個長長的吻,無法動彈。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以前拍戲,免不了跟男主角肌膚相親,但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

  那瞬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都說接吻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她忘記了一切,甚至是腹痛,與他緊緊纏繞在一起,如樹與籐,直到張子慕的喝采聲從遠處傳來。

  原來四周還有那麼多人……她這才想起自己正處於眾目睽暌之下,此時攝影棚內還有白熾的燈光。

  汗水流了下來,當他脫離她的身子,似奪走她的麻醉劑,腹中的劇痛升騰起來,豆大的冷汗一顆顆滴在額間。

  "阿佟……"她喚著他的名字,帶點依依不捨。

  上天憐憫她,讓他再度將她攏入懷中且一把抱起,依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她覺得那是最好的止痛藥。

  然而,當她在醫院醒來,看見被保母牽引進來的小蛋塔,神志頓時清醒。

  她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吻而忘記那個她愛了許久的人?他在國外流浪、受苦,她竟跟另一個男人在這兒……

  從少女時代就堆積起來的愛戀和相思,這麼容易被擊垮?

  只不過,一個吻而已。

  況且,這個吻她的男人,只是不如誰派來的保鏢,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樣,也許只是為了迎合導演的要求,他探入她口中的舌,也許只是不小心罷了。

  關風穎不敢再多想,出院後,恢復了與他之間的生疏與客氣,只做為普通朋友,刻意保持距離。

  呵,他找盡藉口搬進她家,其實也只是為了保護她而已,盡忠職守,公事公辦,很好啊……她不該在這兒亂想的。

  "媽咪──"玩膩了紙飛機的小蛋塔,像只鴨子般搖搖晃晃地跑進來,推著關風穎的手,"我們把叔叔叫醒,讓他講故事好不好?蛋塔好無聊!"

  "噓──"她幾乎急得摀住他的嘴,"叔叔在睡午覺,不要吵他……"

  "可是蛋塔想聽故事。"蠻橫的小傢伙叉起腰。

  "叫小阿姨講給你聽。"

  "她講的不好聽,我要叔叔講,我要叔叔……"

  聒噪的嘴果然被封住,關風穎一把拎起這個難纏的傢伙,把他扔進客廳,通往後院的紗門,則輕輕合上。

  "嗚……"墜落在沙發上的小蛋塔,怔愣三秒,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媽咪不疼我了!蛋塔屁股痛痛……"

  "乖乖,"關風穎確定端木佟沒有被吵醒,這才舒了口氣,笑著摟住正嚎啕大哭的人,"不要哭啦,媽咪親自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不好!"誰知他竟不被收買,"媽咪不疼蛋塔了,蛋塔也不要理媽咪!"

  "媽咪怎麼會不疼蛋塔呢?"只不過管束一下這個任性的小孩而已。

  "媽咪從來沒有對蛋塔凶過,以前蛋塔說什麼媽咪都會答應,可是現在連我想叫叔叔講一個故事你也不准。"小蛋塔越說越傷心,"你現在比較疼佟叔叔!"

  是嗎?關風穎愣了愣。曾幾何時,端木佟在她心中,竟比小蛋塔還受寵了?

  "可是……叔叔為了保護媽咪和蛋塔,很累很累,我們不應該吵他睡覺的,對不對?"她尷尬地大笑兩聲,故作漫不經心。

  "哼,他很困很睏,才不是因為保護我們哩!他困是因為他晚上都不睡覺。"小蛋塔不服。

  "什麼?"關風穎一驚,"為什麼佟叔上不睡覺?你怎麼知道?"

  "我跟他天天上睡同一張床,當然知道啦!"小蛋塔狠狠地蹬著沙發,"佟叔叔晚上常作惡夢,翻來翻去,然後就會坐到窗台旁邊,一直坐到早上我睡醒。"

  "作惡夢?"她眉尖一鎖。

  "對呀,就是睡著睡著,忽然大叫一聲,然後坐起來,而且流好多汗,小阿姨說,蛋塔作惡夢的時候就是這樣。"

  疑問在心中漸漸擴散,不敢相信一向如陽光般開朗的他,也有藏心事的一面。

  "乖蛋塔,你知道佟叔叔為什麼會作惡夢嗎?"

  "我問過,他說是因為害怕粉紅色。"蛋塔側目看到窗外飛過一隻小鳥,心不在焉地回答。

  害怕粉紅色?這是什麼鬼答案?

  把記憶中關於他的事快速瀏覽,忽然想起,那天拍戲的時候,當看到她一身粉紅時,的確神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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