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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嚴沁 「他——唉!你也別問吧!」沛文不肯說,「你不必知道,對你沒有益處。」 「他是有救的,是不是?」浣思急切地問。 「是的!」沛文十分肯定,「只要現在開始治療,痊癒的機會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告訴他了嗎?他知道嗎?」浣思更急切。 「他是醫生,而且是最好的,他當然知道。」而文說。 「那他——為什麼?」浣思喃喃自語。 沛文輕輕拍一下床尾鐵欄。 「你又是為什麼?」他對著浣思,「我對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你為什麼不接受開刀?」 「我——」浣思深吸一曰氣,她已經知道哲凡的一切,明知哲凡沒有可能替她動手術,她還堅持什麼呢?生命畢竟不是兒戲。「我同意動手術,只是——」 「只是什麼?」沛文眼睛一亮,他彷彿看見了希望,浣思和哲凡兩個的。 「開刀之時,我希望哲凡在一邊。」她說。 這要求並不過分,是嗎?哲凡——可能是她信心問題吧! 「我去跟哲凡商量,相信沒問題,他說過假期後要回醫院工作的。」沛文很高興,「我會叫護士送同意書來給你簽字,然後——我會盡快安排一切。」 「一定要哲凡在場,你答應我的!」浣思加強語氣。 「你放心,浣思。」沛文拍拍她,轉身而去。「手術之前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會盡量合作。」浣思笑了。 沛文離去後,浣思的笑室收斂,腦子裡充滿剛才而文的話。哲凡還受過一次打擊?是不是離婚,真可能這樣嗎?沛文不肯把哲凡所有的話說出來,神神秘地的反而令浣思無法不苦苦思索了,怎樣不可思議的打擊才令哲凡這樣的男人了無生趣呢? 房門輕響,護士這麼快就送同意書來簽字嗎?門縫裡探進一個頭來,竟是正倫。 「浣思,你醒了?」正倫愉快地走進采,在浣思面前,他永遠快樂、熱情。「看我還傻得不敢用力開門吵醒你。」 「早餐都吃過了呢!」浣思微笑,「你早上沒課?」 「看你比什麼都重要。」正倫在她臉頰上吻一下,她下意識想避,卻忍住了。 正倫是她的未婚夫啊! 「我——我的學校裡有事嗎?」她胡亂地說。 「怎麼會有事呢?王小姐做得很好。」正倫在床邊坐下來。他的出色是在氣質上、在風度上,而不像哲凡在外型、在神志。「你什麼時候出院呢?」 「恐怕——還得幾天。」她不想說出實情。 「愈快愈好,」正倫得意地說,「浣思,我是來告訴你,我們去倫敦的簽證弄好了!」 「這麼快,你自己去香港的嗎?」浣思頗感意外地說。 「哪需要這麼麻煩,」正倫大搖其頭。「我托人去的,我那朋友正好管赴英簽證。」 「但是——我怕不能去了。」浣思說。 「不能去,為什麼?」正倫怪叫起來。他的所有情緒全表現在臉上、在聲音裡。 「我——」浣思猶豫一下,終於說,「我怕不能這麼快出院,出了院要休養,這一兩天我要動手術。」 「動手術?什麼手術?你不是中暑嗎?好好的動什麼手術呢?」正倫一連串地說。 「不!我不是中暑,」浣思搖搖頭。正倫單純得像心馨一樣,她說什麼都相信。「中暑那會那般痛苦,我——有瘤,腦瘤。」 「腦——瘤?」正倫嚇呆了,怎麼可能是這麼嚴重的病呢?腦瘤——不是危險得會死人嗎?「怎麼會!怎麼會!他們可——能檢查錯誤嗎?」 「機器、電腦不會錯!」浣思平靜地說。她發覺在正倫面前,她的感倩永不波動。「是腦瘤,不過是良性的,開了刀就會好。」 「一定要現在開刀?能不能——遲些?」正倫問。 「為什麼要遲些?」浣思不解。 「等我們從倫敦回來再動手術不是很好?」正倫稚氣地說。 浣思搖搖頭,她愈來愈發覺,正倫除了在音樂上、在小提琴上外,他真是幼稚得像孩子,這樣的人——適合做丈夫嗎? 「你知道嗎?正倫,」浣思細心地解釋,「瘤在腦子裡壓住神經,若不盡快拿出采,會影響視覺神經,我可能會變成瞎子。」 「這麼——嚴重?」正倫睜大了眼睛。 「這是事實,我也沒法子。」浣思說,「如果你要去,你可以自己先去一趟。」 「我自己去有什麼意思?」正倫興致消失了。「我們一起——有蜜月的感覺。」 「我們還沒結婚。」浣思皺眉。 「遲早都要結的,先度蜜月不一樣?」正倫大笑。 「現在害得你去不成,真抱歉。」她說。 「沒關係,」他拍拍胸口,「反正簽證有效,等你出院,休養好之後我們再去。」 「到那時再說吧!」浣思不置可否。不知為什麼,面對正倫,她的未婚夫,她竟——愈覺遙遠、陌生了,她根本完全沒有跟他同去倫敦的意思。 「哦!哲凡替你動手術嗎?」正倫隨口問。 「不——」浣思敏感地皺眉。「是沛文,哲凡的好朋友,剛回國的腦科專家。」 「我以為該是哲凡。」正倫聳聳肩。他是很大方、很開朗,思想也新潮的人,前夫也是朋友——比朋友更親切呢! 「世界上原沒有該不該的事。」浣思很感慨。 「但是哲凡——」正倫說了一半停住了,他怔怔地注視她半晌,「浣思,才幾天時間,你怎麼變了?」 「我變了嗎?也許——因為我的病吧!」她說。 「你可是害怕?」他握住了她的手。 浣思身體一震,她幾乎愈來愈無法忍受正倫碰她,她顯得生硬地抽回被握的手。 「不,我不怕,」她激動地,「我——」 「浣思,浣思,怎麼了?」正倫全然不覺,他像哄孩子般地哄著她,「你自己也說過並不危險的。」 浣思吸一口氣,她的心亂得一塌糊塗,她竟不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這怎麼說得過去呢? 「不——我希望冷靜地休息一下,」浣思力持平靜,「這個病——太突然。」 「不必擔心,有我在。」正倫是真摯的。「我會一直陪你的,放心。」 「開刀不可以陪伴。」浣思也失去了優美口才。 「我在外面等,總之,我一定會在你附近。」正倫不停地鼓勵著。他是一個好人,只是——哎!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吧!他的前途會怎樣呢? 「謝謝你。」浣思勉強地說。 「謝什麼呢?我們是未婚夫婦,原該互相關懷、鼓勵,你說對嗎?」正倫坦率地說。 「是——」浣思開始坐立不安,她只希望正倫離開,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才好。「正倫,我想休息,你——」 「我坐在旁邊陪你,我一點聲音也不出,絕不吵你。」正倫果然退到一邊。「中午我才走。」 「可是——有人在一邊我睡不著。」浣思困難地說。她在趕正倫走,她怎會這樣呢?天! 「那——」正倫孩子氣地摸摸頭,「我走好了,放了學我再來看你。」 「放學別來,」她衝口而出,「心馨放學要來。」 正倫一震,目不轉睛地望著浣思。 「為什麼心馨來我就不能來?」他正色問,「我將是心馨姐妹的繼父,我現在應該習慣和她相處。」 「我——不是這意思,」浣思急了,怎麼弄成這樣呢?她撐持著身體坐起來,「正倫,我——」 一陣暈眩,一陣劇烈的痛楚,浣思幾乎直不起腰,豆大的汗珠,也爭先恐後往外冒,浣思望著正倫,眼中的正倫突然變成了兩個—— 「浣思,浣思你怎麼啦?」正倫急忙扶著她。 「我——痛,」她上氣不接下氣,「正倫——叫護士,叫醫生——沛文,叫——」 大叫一聲,浣思倒在枕頭上,她抱著痛楚欲裂的頭,輾轉著、掙扎著像個垂死的動物。 「醫生、護士!」正倫慌了手腳,衝出門口怪叫著,「沛文,你們快來,浣思——又發病了!」 走廊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樓值班護士和住院醫生都快步奔來,也有人用電話通知沛文,一剎那間,安靜的三O二病房似乎開始作戰了一般。 「頭——頭痛,」浣思抱著頭,在床上翻滾。「頭痛,沛文——沛文——」 沛文從門外奔進來,他略看一陣,皺著眉頭,考慮半晌,很權威地說: 「預備手術室,盡快,」他想一想,又說,「病人已等不及明天了!」 護士和住院醫生都奔出去,各自進行工作了。 「麻醉針,」沛文吩咐另一個護士,「我先行注射,減少她手術前的痛楚。」 「是!」另一個護士領命而去。 「浣思,放心,我現在就替你做手術,」沛文柔聲說,「我們不能再等了,我怕你的情形起變化。你忍耐一下,麻醉針來了就止痛,安靜地睡一覺吧!醒來時一切都沒問題了。」 「沛文——」浣思痛得流出眼淚。「哲凡呢——你通知他,你答應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