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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嚴沁 秦愷心中有絲莫名其妙的酸,心馨來找他,卻先去了哥哥那兒——這絲酸意也只放在心中。 「我先看看你的書,你吃完梨再開始教。」他說。看她一眼,立刻就垂下頭去。 心馨把書本遞過去,秦愷接過來,卻發現書本下藏著一個大水晶梨。 「給你的。」心馨稚氣地壓低了聲音,「只剩這一個了,別給秦康看到。」 秦愷心中流過一抹溫暖,掩蓋了剛才那絲酸意,心馨——真是可愛的。 「謝謝!」他微微一笑,把水晶梨放在書桌的一角。水晶梨不值什麼錢,令人欣喜的是那份心意。 心馨三口就吃完了她的梨,扔了梨核,在牛仔褲上抹抹手,坐到書桌的另一處。 「我想從頭開始,三個月來不來得及?」她是認真的。北一女的學生對考大學都很重視和緊張。 「看你用功的程度。」他翻著書。不知道為什麼,心馨坐在對面,他就那麼不自在。 「我一定用功,發誓!」心馨一本正經地舉起右手。「我想考台大園藝系和你同學。」 「園藝?」他有點意外。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念外文,比較有機會去洋機關或航空公司賺高薪。 「植物系也行!」她睜圓了眼睛點頭,「媽媽答應給我辟個大花園,專門種各種奇怪、稀有的花草。」 他看她一眼,讚許的話放在心中。 「開始吧!你只有三個月。」他只這麼說。 心馨很緊張地拿起紙筆,開始記錄秦愷所講的一切。才講了一章,心馨就對他肅然起敬了,秦愷的數學那麼好,足以教她而有餘,這麼好的一個老師,她怎麼一直想不到?她怎傻得以為只有秦康能教? 她心中一直只有秦康是吧? 秦愷自講了一個半小時,他看來全無倦意,還有繼續的意思,心馨卻急得大聲叫慘。 「夠了,夠了,會天就這麼多,」她指著面前一大推記下的重點,「太多了我消化不了,白費力氣。」 秦愷看她一眼,台上書本。他雖在講書,在演算例題給她看,卻一直很注意她的神情,他很滿意她的認真,她真是想補習好數學,考進她理想的學校,這個忙——他是幫定了,他這樣告訴自己。 「那麼——回去再溫習一遍,免得忘了。」他說。 「不會忘!」她說得好肯定,「你講得比學校老師還清楚,我全懂了,一定不會忘。」 「這只是開始,最淺的。」他提醒她。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對不對?」她拿起書本就走。 「希望如此!」他目送著她出去。 她讀馬上回家,是嗎?站在門口,秦康在他房間叫:「喂!小星星,進來!」他總是叫心馨小星星,聲音相同,意思就差遠了。 「這麼肉麻!什麼小星星、小月亮的!」心馨倚在門邊不進去。「自己躺在床上還叫人進去?」 「睡不著,陪我聊聊天。」秦康要求。 秦愷在房裡皺皺眉,一壁之隔,房門又開著,他聽得見他們說的任何話。猶豫一下,他過去輕輕關上房門。 聽不見——對他或許更能平靜些! 「我明天要上學。」心馨邊說邊走進去。 「這兒,坐這兒。」他拍拍床沿。 心馨很自然地坐下來。在她心目中,秦康是「大人」,和她很有距離的大人,就像麥正倫。二十六歲雖不老,但他已經在做事了,建築公司的建築師,不是大人是什麼? 「又想告訴我你女朋友的事?」她不感興趣。 「誰說她們?」他搖搖頭,「你為什麼叫心馨,不叫星星?」 「爸爸取的名字。」提起父親,心馨心中有絲不自在,「姐姐心寧,我是心馨,表示我們是一對寧馨幾。」 「說得很好嘛!」秦康開玩笑,「我覺得還是星星適合你,你的眼睛不正像星星?」 「肉麻!你的眼晴像太陽。」她笑了。 」小女孩最喜歡講肉麻,什麼事都肉麻。」他搖頭,「我的眼睛會冒火,會燒死人,像太陽?」 心馨嘰嘰咕咕地笑起采,笑得愉快又自然,和秦康在一起,她不必像在秦愷面前,拘束得像學生。 「喂!空中小姐有什麼好?」她突然間。 「嗯——」他半瞇著眼,一點也不正經,「她們比較懂得服侍人。」 「女傭不是更會服侍?」她說,「你怎麼不找幾個做女傭的人當女朋友?」 「你家的四姐嗎?」他裝模作樣,「比我媽媽還老!」 「不是說四姐!」她笑著搖頭。和秦康聊天,真是趣味無窮,他又幽默又風趣。 「說誰,我家阿月?像條蠻牛似的!」他也笑著搖頭。 「她們——漂亮嗎?」她考慮一下,問。 「她們?哦——空中小姐,」他故意裝出一副沉思狀。「馬馬虎虎啦!你知道,憑人事關係進航空公司的。」 「你會跟她們其中一個結婚?」她歪著頭問。 「結婚?還沒想過,也許吧!」他不置可否,「那是很多年以後的事。」 「二十六歲,還要很多年?」她皺著鼻子問,「你不怕老?」 「就是等到老得找不到女朋友時才結婚。」他笑。 「那時候誰嫁給你?」她問。 「你!」他指指她鼻尖,開玩笑地,「你會嫁給我吧?」 「荒唐!」她漲紅了臉,用力打他一下。 他趁機捉住她的手,緊緊抓住不放,一邊用力把她拉到胸前。 「讓我親一下,KiSSGoodNight嗯!」他似笑非笑。 「不——不——」她吃驚地掙扎著,他的唇已印在她的面頰上,只是輕輕的一吻。他放開她。 「晚安!小星星。」他溫柔含笑。 她又羞又氣,更有說不出的——模糊喜悅,雖然是輕吻面頰,對小女孩來說,是神秘又嚴重的。 「我再也不——理你!」她嚷著奔出去。 一出門口,她怔住了,秦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神色沉默而怪異,他看到一切了? 她心中一亂,快步逃開,連晚安都忘了說——她似乎掉進了一個似真似幻的夢中。 只是一個普通音樂會,由幾個年輕人聯合演出的,有鋼琴獨奏、小提琴獨奏、獨唱和合唱,浣思和正倫採參加是因為其中有他們的學生。 浣思一向十分重視這種表演,為了表示對學生的尊重,她總是穿晚禮服。今天也不例外,她穿的是一套象牙色的法國縷花長裙,高貴又大方。正倫很瞭解浣思的習慣和脾氣,他也穿了隆重的白西裝黑長褲,他們幾乎成了觀眾中最惹人注目的一對。 正倫和浣思的年齡差不多,四十歲左右,一眼望去,他就是藝術家,那股瀟灑不羈和狂放的笑容,即使他沉默著,也顯得神采飛揚、光彩奪目。他不能算漂亮,甚至也說不上端正,然而,那與眾不同的藝術家氣息卻在微微的怪異之中表露無遺。 浣思是嫻靜的、含蓄的,和他的狂放剛剛相反,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並肩而立的時候,矛盾中也有奇異的統一調台,或許——是那志同道合的藝術追求使他們和諧吧! 音樂會結束得很早,十點鐘,所有的節目都進行完了,正倫和浣思相偕到後台向表演者道賀和勉勵一番,才離開會場。 「找個地方坐坐?浣思。」正倫望著她,徵求同意。 他對她的感情是揉合了尊重與仰慕,當然,他愛她。 「十點了,」浣思看看腕表,「我答應心馨十點半回去。」 「坐半小時,我有些話想告訴你。」他體貼地挽往她。 「也好!」她微微一笑。她的微笑十分動人,成熟而有風韻,令人難以抗拒。 正倫帶浣思上了他淺黃色蓮花牌跑車,只跑車的小提琴家?聽來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正倫的氣質、風格和個性,倒十分配跑車的。在感情上,他奔放得像野馬。 他帶她到國賓飯店頂樓,那個演奏古典音樂的地方,他們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 浣思心中懷疑,正倫看采是慎重的,他有什麼話要告訴她,又要她聯合開演奏會?正倫要了一瓶香檳。 「香檳!」浣思等侍者離開,小聲問,「我們能在半小的裡喝一瓶香檳?」 「喝一杯吧!」他瀟灑地一笑。 「什麼時候學會了浪費、擺派頭?」她不認真地白他一眼,柔中帶媚。 正倫一伸手壓往了她的手,他看來激動,他眼中是翻翻滾滾、洶湧著感情的波濤。 「浣思,別再逃避了,我們結婚吧!」他熱烈地說。 浣思微微一皺眉,輕輕抽出被他壓著的手。 「又來了,我說過這件事——我要考慮。」她搖頭。 「你考慮了多少次、多少個月?」正倫不顧一切地再抓往她的手,「浣思,你在猶豫什麼呢?」 「我的顧慮比你多,」浣思是理智的。「正倫,我有過一次失敗的經驗,而目我有兩個女兒」 「這全不是問題,」他根本不聽她的理由。「你該考慮的只是幸福和我們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