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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向雲樵 「是啊!所以我經常利用工作之餘來幫顧姊的忙,陪陪小婕,至少在精神上給她些慰借。」 「也對!反正我時間多的是,以後可以陪你一道來,要不是今天時間晚了,我還真捨不得走呢!」 「那太好了!」依寒瞄了龍生一眼,說:「如果以後我有事不能來,就全仰仗你多多關照了。」 「當然沒問題。」他爽快地答應著。 龍生毫無察覺地慢慢步入依寒所預設的圈套裡…… 秘書室主管會議結束之後,依寒隨著主任步出會議室。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將手中沉甸甸的會議紀錄摔在辦公桌上,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每次擔任會議紀錄時,她就傷腦筋,除了主管們南腔北調、咬字不精準外,還要將一大堆冗長的言論轉化為言簡意賅的書面報告,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實非一般人所能體會;看來,又要忙上一陣子了。 「鈴……」 「依寒,找你,是男生哦!」月娟比了比手勢。 依寒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捨不得丟下手邊的工作,卻又不得不停下來,她拿起話筒,伸手按下按鍵;她本以為是總經理打來提醒她明天該處理的一些事,誰知,傳入耳中的竟是一個聲音低沉的陌生男子,她愣了一下,有些困惑。 「我是沈依寒。」她有禮地回答著。 「不記得我了嗎?……」電話那頭顯出極關切的語氣說:「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疲倦。」。 「您是?……」她依舊感到困惑;這聲音似曾相識,她低下頭來思忖著,那是——賀宇喬! 依寒搗住電話筒震了一下,心想:他——當真是無孔不入呀!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那還不簡單,問你家人就知道啦!對了,今天晚上我有兩張雙鋼琴演奏的門票,在國家音樂廳演出,希望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參加,你還沒忘記我曾提出過的邀約吧,依寒?」 賀宇喬很自然地喚起依寒的名字,她莫名地戰慄了一下,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感到有些氣惱,為什麼心緒總是被他牽動著;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清楚地瞭解她的喜好。 小時候,母親經常和她一起彈奏輕快的樂曲,但自她九歲時母親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聆聽母親美妙的琴音了;儘管如此,她仍不放棄欣賞任何一場鋼琴演奏的機會。 她嚥了一下口水,很想告訴他自己不想去;嚴格說來,她並不是很厭惡賀宇喬,只不過,每當他盯著她看的時候,總會令她感到害怕。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 「依寒,我邀你欣賞音樂表演,純粹是希望你的情緒能夠輕鬆一下,我記得上個月,你看來非常不快樂。」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依寒眼眸湧上一絲黯然,一方面卻因賀宇喬的直言激起她內心自我防禦的本能,她懊惱的努努嘴,賭氣地說道:「賀先生,真看不出你還懂得心理學,可惜你猜錯了,我現在可是非常的快樂。」她將「非常」兩個字特別強調了一番,並且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故意將音調提高了幾分。 「哦!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這就表示你很樂意接受我的邀請了。」他嘲弄地說:「就這麼說定嘍!下班後,我到你們公司門口接你,不見不散。」 「啊!不——」依寒急切地回答,但對方已將電話掛斷。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嗚……」聲,她似乎有些後悔。她咬咬下唇,對於剛才是否已在無意中輕易答應了賀宇喬的邀約而感到困惑;她緩緩掛上電話,怔怔望著電話機出神。 「怎麼?和男朋友吵架啦?。」月娟探過身,小心翼翼地問道。 依寒甩甩頭,重重歎了口氣,沒有回答月娟;她重新拿起整理到一半的會議紀錄,告訴自己千萬別受那通電話所影響,但看了幾行字之後,她才發現,竟不知從何著手起,只覺腦際一片紛亂。她惱怒地丟下會議紀錄,起身到茶水間想泡杯濃茶提提神。 「依寒……」月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剛才總經理來電話說會議紀錄明天上班時趕著要,希望你能加班完成。」 「什麼?」依寒轉過身,氣惱的問道。 壁上的時鐘指向七點四十五分,離下班時間已過了兩個多鐘頭,偌大的辦公室靜悄悄地,僅剩下依寒專注於辦公桌旁的電腦螢幕,她偶爾挺挺背,伸伸懶腰,揉揉酸痛發麻的肩頭,又重新將注意力凝注在螢幕上。 今晚,她的心情極為矛盾和混亂,一方面惑於賀宇喬的邀約是否當真,另一方面,卻因為有了借口不赴約而感到輕鬆;在工作的同時,她不斷安慰自己,如果賀宇喬的邀約不是開玩笑的話,那麼,爽約一次,應該不是太嚴重的事吧! 她突然討厭起自己,怎麼變得如此不乾脆了! 辦公室的門悄悄開了又闔上,方龍生手裡提了一個飯盒出現在門邊,他向依寒走了過來,隨手將飯盒放在她眼前的辦公桌上。 「咦!是你,還沒下班?」依寒抬起頭來問道。 「我值夜。聽鄭月娟說你加班,但過了吃晚飯時間還不見你下樓,我不放心,上來看看。」 「啊!都八點了!」依寒看看鐘,說:「忙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看來今晚恐怕很難結束了。」 「輕鬆點嘛,依寒,何必將自己搞得如此呢?看你臉色不大好哩!」方龍生眼底儘是關切之意。 依寒按按太陽穴,苦笑著。「沒辦法呀,老總明天趕著要,不快馬加鞭的話,明天交不了差。」 「把它擱在一邊,先吃飯吧!等你工作完,我再送你回去。」 「我還不餓,更何況,你還得值班。」 「只要交待保全人員一聲,晚上又不塞車,來回二十分鐘的車程,很快的。」 在方龍生的堅持下,依寒只好象徵性的吃了幾口飯菜,又重新將自己埋首於工作中了。 晚上十點,當她和方龍生走出公司大門時,她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四周。 「有什麼不對嗎?」方龍生挨近她身邊疑惑地問。 「沒事!」她心底掠過一絲失望。 方龍生寬慰地拍拍她的肩頭,說:「我去開車,你稍等一會兒。」 依寒向他略點了點頭,另一方面卻暗自覺得自己是多慮了;就在她跨上方龍生的車子同時,怎麼也料想不到,在距公司側門不遠處,正有一部墨綠色的轎車尾隨著他們滑上車道。 夜,漸漸地深了。 依寒闔上書,關掉音響,準備上床就寢;這是她多年來所保持的一個習慣,通常她總會在睡前泡一杯茶,和著滿室的旋律,看一兩個小時的書,借此舒緩一整天工作下來的疲累,但是,今晚她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而輕柔的音律聽在耳裡也覺得煩悶不堪。 她和衣躺在床上,翻了翻身,卻怎麼也難以入眠,隱隱間似乎有一絲牽繫,促使她慢慢踱到窗前,她拉開窗簾,凝視著外面沉寂的景物。 在朦朧的街燈照映下,四週一片空蕩,只除了停駐在統一超商門前的那輛轎車外;而倚在轎車旁的那個人影,在層層煙霧環繞下,竟顯得如此地孤獨又落寞。 依寒駐足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她緩緩將窗簾拉上,突然間,一道靈光一閃而逝,吸引著她又迅速拉開窗簾的一角。 那輛墨綠色轎車似曾相識,而斜倚在轎車旁的那個模糊身影是…… 依寒眨眨眼,再仔細地打量著那個魁梧的人影。「怎麼可能?」她張口愕然地自問。 賀宇喬!難道是他? 依寒倏然回過身,雙手搗住驚跳不已的胸口,心中霎時不安了起來。她低下頭憶起下午賀宇喬打的那通電話,一股深深的歉疚感由心底擴散開來。 她該去向他道歉嗎?依寒直覺地抓起外衣,想衝下樓去向賀宇喬解釋今晚的一切,但她跑到門邊,扭轉了門把,隨即轉念一想,一股氣惱取代了原先的歉疚感。 他是在跟蹤她嗎?即使她為了某種原因而爽約,他也無須用這種手段去偷窺別人的隱私,不是嗎?簡直太卑鄙了。她心裡閃過無數的想法。 她深吸了口氣,倚靠在門邊,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或許他只是因為巧合,訪友未遇,也或許他正好路過附近,或許……,不管如何,他沒有侵犯到她,自己似乎無權干涉別人的行為,倒是她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依寒緊咬下唇,不斷地思忖著;她終於打開門,遲疑地走了出去。 秋夜透著一股寒涼,依寒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將雙手環抱在胸前,深吸口氣,才緩步走向那輛停駐著的車子。 當宇喬點上第五支煙的時候,他抬起眼,正好看見他夢寐以求的窈窕身影向他走了過來;他不自覺地按熄了煙,忘形地盯著眼前的夢中情人瞧,幾乎忘了他今晚苦苦等待的苦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