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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向雲樵    


  宇喬的嘴被依寒的手摀住了。「我將是個不及格的妻子,你會一輩子寵我嗎?」

  宇喬愣了愣,一時之間,彷彿分不清依寒話裡的含意,待他瞥見到她閃著淚光的眸子中有著一抹含羞的笑意,他才再次擁緊她,釋放出內心澎湃不已的萬般柔情。

  「放心,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他欣喜地低喃道。

  洗完澡後,依寒頓感疲累全消,她並不想上床睡覺,於是逕自蜷縮在小沙發上看起書來;輕緩的樂曲令她情緒得以抒解,這是她自從參加依彤婚禮以來,第一次毫無心理負擔的夜晚。

  她看著書中寫著——「……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她的思緒不禁遠揚到多年以前;在依稀記憶中,當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有個羞怯的男孩常以一雙惶恐的眼神窺視著她;不知為何,當年的她,對那個神秘男孩產生了無比的好奇心。

  他——為何有著滿腔憤恨?為何總是鬱鬱寡歡?許許多多疑問盤旋在當年的小女孩心中,揮之不去;她好幾次想去探索這些秘密,卻因為男孩慣有的冷漠而退縮了。

  隨著歲月的流逝,那個男孩漸漸消失在她的記憶中,只有他那對灼灼逼人的眼神依舊熟悉而令人驚駭,它時時出現在她的夢中,有如夜空中的星斗,晶亮地閃呀閃。

  而今晚和宇喬在一起的感覺就像是一場不真切的夢,她驟然答應的婚事,是否會過於衝動而草率呢?

  「鈴……鈴……」電話鈴聲猛地響起,打斷了依寒所有的思緒,她吸口氣,接起電話。

  「喂!哪位?」她下意識地看看時間,將近凌晨一點,這個時候會是誰打電話找她?

  電話那頭默不作聲,只依稀聽到一陣歎息聲,依寒心裡湧上一絲不安的感覺。

  「喂!是宇喬嗎?」她稍放大音量問道。

  「為什麼?小寒……」是皓誠的聲音。「難道你真的移情別戀了嗎?」

  依寒心頭一凜,不知該如何答腔,對於皓誠突如其來的舉動,她覺得措手不及。

  「你怎麼不說話呢?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他的口氣中透著一絲焦急。

  依寒皺皺眉,說:「我不明白你深夜打電話來,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

  「聽她說,你要結婚了,怎麼可能呢?除了我,你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是的,我要結婚了。」她受不了他的篤定,挑釁的反擊道:「需要你的批准嗎?」

  「不!這不是真的!我知道你在報復我,故意以這個不實的消息來刺激我。」他顯得相當激動。

  「我根本無須這麼做,你不要太高估你自己了,我很清楚自己的選擇,你無權干涉。」

  「不!小寒,你不能,我不能失去你啊!」他的聲音裡含著絕望。「你知道嗎?我正在找機會跟她攤牌,只要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

  「你為什麼始終不放過我呢?」她忿忿的低吼:「我們的關係早在你和小彤結婚時就結束了。」

  「那是樁錯誤的婚姻,難道你真的不再給我機會了嗎?」

  「婚姻並不是兒戲,你懂嗎?」她閉起眼睛,感覺疲累而虛弱的說:「皓誠,讓我們忘了過去的一切吧!小彤雖然任性,但我看得出來,她愛你愛得相當深,你千萬別辜負她;況且,她已懷了你的骨肉,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好好珍愛他們吧!」

  「我做不到!」他一聲嘶吼。「那不叫愛,簡直是一種桎梏,一種懲罰;我就像個犯人似的,受她亦步亦趨的盤查詢問,連一分鐘喘息的機會也沒有,那種滋味簡直不是人過的。」

  她試著勸他。「也或許這是她懷孕期的生理現象,而你的行為又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她早就瘋了!」他嗤之以鼻。「我好後悔沒能把握住你,只要你在這世上一天,我發誓一定要讓你重回我的身邊。」

  「皓誠,聽我說……」她舔舔乾燥的唇。「現在的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你有你的生活方式,而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如果有一天我結婚了,那是我自己的選擇,別人左右不了我,因為我並不屬於任何人的附屬品。」

  「我絕不容許,你是我的!你休想要我放棄,我絕不放棄;還有,你少用這種愚蠢的理由要我相信你已不再愛我了。」

  「你——實在是不可理喻!」

  依寒逕自切斷電話,打了個寒顫,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無形中,她對他產生了一份不確定的懼怕。

  她覺得,其實皓誠和小彤才是同一類型的人,他們都同樣有著佔有慾和自私的個性,只是他們不自覺罷了。

  「鈴……」電話又響了起來;她不耐地皺起眉頭,猶豫著該不該接這通電話。

  鈴聲又繼續響了兩聲,她跳了起來,迅速拿起話筒。

  「朱皓誠,你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什麼……」

  「是我。」

  宇喬低沉的聲音傳來,令她驚愕地住了口。

  「想必上一通電話帶給你很大的困擾和不愉快,是嗎?」

  「喔!抱歉,我以為你是……」她欲言又止。

  「朱皓誠?他常引起你情緒上的波動嗎?看來,我打來的不是時候。」他的話裡有一絲醋意。

  她小心的說:「還有事嗎?這麼晚了。」

  「沒什麼重要事,只是一直捨不得睡,想再聽聽你的聲音;我怕今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依寒唇邊露出一抹淺笑,但隨即消失不見。「或許吧!我也正在考慮是否決定得太衝動了,也許我……」

  「不許你反悔!」宇喬急了。「相信我,這是你最正確的抉擇,我會給你一輩子幸福的。」

  依寒的腦海突然浮現出皓誠的身影;她覺得要徹底瞭解一個人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就像她和皓誠交往了四年,到頭來,她依舊是摸不清他的心;而宇喬的這番摯情表白,似乎不能沖淡皓誠帶給她的不愉快;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她掛上他的電話,還未能完全消除。

  中午近十二點,依寒正在茶水間啜飲著才沖泡好的咖啡,而月娟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輕盈盈地走了進來。

  「怎麼?中獎啦,看你高興的樣子。」依寒打趣道。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不快樂了?」月娟俏皮地斜睨了她一眼,道:「要我整天愁眉苦臉的過日子,本姑娘可不幹!」

  「你呀!永遠是無可救藥的樂觀派。」

  「那可不!」月娟扮了個鬼臉,道:「所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想不開的人是傻瓜。」

  依寒無可奈何地笑笑,繼續喝著咖啡。

  「哎!剛才會計室小奇打電話來說,今晚去KTV為方龍生餞行,願意參加的人六點正在營業部集合,你去不去?」月娟沖了杯咖啡問道。

  依寒偏過頭,一臉莫名其妙的盯著月娟。

  「方龍生沒邀請你嗎?」

  「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碰到他了,也許他最近忙著交接吧!」

  「你和他怎麼啦?老實說,方龍生目前可是全公司最有身價的單身漢哦!你和他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哩!」月娟直率地說道。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她皺皺眉。

  「但是,他對你很癡心呀!怎麼,你們分手啦?」月娟打破沙鍋問到底。

  「沒有開始,哪來分手之說。」她忍無可忍了。

  「告訴你哦……」月娟神秘兮兮地說:「聽會計室的人說,方龍生之所以請調分公司,完全是因為你的關係,才決定離開傷心地。」

  「天啊!怎會這樣,那我豈不成了別人眼裡的罪人了?」

  「既然你承認自己是罪人,那就參加今晚的聚會去謝罪吧!我已替你答應下來了,相信你的出現,會給方龍生很大的驚奇。」

  「你替我答應了?」

  依寒張大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口;但見月娟搗著嘴,一臉促狹的模樣,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原來你設計我……」

  於是兩人笑鬧成一團;和月娟在一起,依寒才可以暫時將煩心的事拋諸腦後,她覺得月娟像個天生的開心果,有她在的時候,場面永遠不會冷清。

  「不玩了,不玩了……」月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說真的,你晚上到底去下去?」

  「去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還是成為大家取樂的對象?不去!」她訕訕的回答。

  「晚上有事?」月娟湊過臉來,好奇地問。

  「不告訴你!」她故作神秘地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將紙杯丟進垃圾桶裡,若無其事地推門走了出去。

  下班前十分鐘,依寒接到宇喬的邀約電話,這使她總算有了借口回絕月娟的「糾纏」。

  在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時,月娟一臉曖昧地追問。

  「誰?新的男朋友?」

  依寒瞄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逃也似的離開公司。

  她相當肯定的認為,事情的真相只要經月娟這個廣播電台一說出去,到了明天,保證傳遍整個公司——這就是月娟唯一的缺點;想到這兒,她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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