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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予潔 好傢伙,多少女人乍見他這身行頭、這身風采,不馬上被迷的七葷八素,軟倒在西裝褲底下? 這女人是眼睛脫窗了不是?竟當他是打腫臉的卒仔? 他氣質有這麼差嗎? 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啊?啊? 「啊?」岑茵怔了一下,還反應不過來。 「我姓辜耶。」 「嗯?」 「就是妳知道的那個辜家。」 「我知道的辜家?」岑茵深思地瞇起眼。「我在報紙上常看到的那個辜家?」 「就是那個辜家。」 「那還開什麼破網咖--」她大罵。 「妳也說我是怪ㄎㄚ了……」辜城日乾笑兩聲。「就是這樣,才沒人敢當我的女朋友啊--」 「你--」 「時間不多,快去換衣服。」辜城日催促著。 岑茵不敢耽擱,立刻抓起禮服衝回房間裡。 三分鐘後,岑茵搞定開門,岑母正好也從房裡出來,見到兩人宛如八點檔連續劇裡的男女主角般站在一起,霎時張大了嘴,雕像似的全身凍結。 岑茵連忙推著辜城日出門。 「媽,我有約會,不吃飯了。」 「荷……荷……」岑母已經震驚得口齒不清了,岑茵毫不猶豫,碰地一聲,立刻關上大門。 嚴重受驚的岑母,好半晌才回過神…… 「溫查某囝……茵茵……茵茵要當少奶奶了……」 辜城日幾乎是被岑茵塞進車裡的。 他好笑地看著她氣沖沖地繞過車子,粗魯地開門上車。 「還不快走。」 「幹嘛那麼急?害我來不及跟伯母打招呼--」 「伯母不喜歡你,你也不用認識伯母。」 「是喔!」辜城日誌得意滿地咧開招牌笑容。「本公子向來人見人愛哩!」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岑茵瞪他一眼。 她指的,自然是他「辜家人」的身份。 辜城日搔搔頭,故意裝出一副無辜樣。「告訴妳做什麼?妳缺錢嗎?」 岑茵冷哼一聲。 「那你還開什麼破網咖?」 「就說我是怪ㄎㄚ了啊!」 「哼,」岑茵氣呼呼地環手抱胸。「不說算了。」 反正也不干她的事。 辜城日悠然笑笑,真的閉上嘴,什麼也不說。 岑茵也沒有氣很久,眼前,兩排昏黃的路燈倒映著樹影洩地,正隨著車子平緩行徑,不住倒退。 她望著窗外,漫不經心地發起呆來,思緒很快又飄遠了。 昏亂中,車窗玻璃映出來的依稀是張男性的臉,在一張分租宿舍的床上。 那晚的氣息已經淡了,男人的擁抱是那麼模糊,床單的顏色,疼痛和快樂,好像一場模糊的黑白紀錄片。 究竟她懷念的是那個男人?還是那一晚?那場戀曲? 見到他,可會勾想起什麼? ☆ ☆ ☆ ☆ ☆ ☆ ☆ ☆ ☆ ☆ ☆ ☆ ☆ ☆ 岑茵滿懷心事地勾著辜城日的臂膀走進會場,他鼓勵地對她微笑。 「放心,我會照顧妳的。」 金璧輝煌的酒會裡,琴師演奏,侍者殷慰,上好的香檳美酒,佳餚百饈,舉目處處衣香鬢影,雅仕名流。 價值百萬的鑽石項鏈冰涼地貼在頸項上,一路從領口涼到心坎底去。 她哆嗦起來。 這一切,對她而言實在太遙遠了。 「嗯?說話。」 「我知道。」 岑茵悍然揮開他的手,辜城日瞅著她笑,轉身為她端了一杯香檳。 「恭喜回魂。」 「謝謝。」岑茵訕訕地接過他遞來的飲料,並遊目四顧。 未料,卻對上一雙熟悉的臉孔。 麗兒的嘴唇幾乎圓成一個O型,然後立即蹬著腳下三寸半的高跟鞋達達達地走來。 「妳怎麼來的?」 完全不理會岑茵身旁的男人,也沒有要求岑茵做介紹。 岑茵瞄了身邊的辜城日一眼,辜城日摸摸鼻子,很識趣地咧開嘴笑。 「我去找幾個熟人,妳們慢聊。」 「呃……他是我的新朋友,他叫……」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麗兒拋給她一記「妳有沒有大腦」的白眼。「妳怎麼認識他?」 「他在我家附近開網咖。」 「喔……」麗兒先是一楞,但立刻就接受了。 反倒是岑茵,她突然想起麗兒的記者身份,於是忍不住低頭問道:「他是不是有問題?」 「例如?」 「例如嗑藥搖頭啦,開露天性愛派對啦,還是迷姦女學生性侵害啦……」 「喔……」麗兒咯咯笑了起來。「一般只認為他是家族浪子,不務正業。就是說,一樣是名門之後,跟著他就沒前途,他不可能接管到家裡的事業……」 「我覺得他有他的世界啊。」 「是沒錯啦。」 反正他的世界引不起媒體的興趣就是了。 「那……妳想通啦?」麗兒突然瞅著她,她們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我……」岑茵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別說別說……」麗兒阻止她開張嘴,一臉曖昧。「反正妳來就好了。」 才不是麗兒想的那一回事呢!岑茵很想解釋,但直覺知道只會愈描愈黑,最後還是乾脆閉上嘴。 麗兒愉悅地微笑。「我還有工作呢,妳的護花使者回來了。」 岑茵轉頭看見辜城日,也看見他身後遠方的言放宇。 他也看到她了,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塊。 他比照片還英俊,氣質更懾人。 完美修長的體格,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裝裡,舉動之際,充滿成熟魅力。 岑茵胸口一緊,忍不住退了一步。 天!她的心跳跳得那樣張狂猛烈,她懷疑在場每個人都聽見了。 他深邃的眼眸在接觸到她時,情不自禁迷離起來。 岑茵極力維繫平靜無波的表情,鎮定地掩飾內心的波濤洶湧。 他的眼神告訴她,他不確定。 他果然忘記她了。 血色一點一滴從岑茵臉上褪去。 言放宇沒有走過來,迷惑地看了岑茵一眼,便轉頭離去。 「岑茵?岑茵?」 辜城日的臉突然變得好大,岑茵被他接近的鼻子嚇得倒退一步。 他研究似的望著她。 「你好了嗎?我想走了。」 岑茵困窘地別開臉。 「什麼?」辜城日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我們才剛到耶--」 岑茵不反駁。 「妳這個懦夫,連跟他講兩句話的勇氣也沒有嗎?」 岑茵疲倦地揉揉太陽穴,那死灰般的神色真的不是裝裝樣子而已,連辜城日也不禁暗自替她擔心。 她看起來很累。 「我們可以走了嗎?」 辜城日瞪著她好一會兒。 「OK!妳想怎樣就怎樣。」 他不再說什麼,兩人走出會場,上車。 ☆ ☆ ☆ ☆ ☆ ☆ ☆ ☆ ☆ ☆ ☆ ☆ ☆ ☆ 誰知道車子駛出停車場,岑茵突然毫無預警地雙眉一皺,掩著臉,彎腰啜泣起來。 辜城日嚇了一跳。 「妳幹嘛?」 岑茵沒理他,逕自哀哀哭著,哭了很久很久,細細的,綿綿長長的,壓抑的。 那樣的哭聲,非常低柔,甚至有點變態的好聽動人。 所以,辜城日只好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繞行台北的街道,也沒有再試著勸阻她。 倒是岑茵,也許是哭累了,總算吸著鼻子抬頭。 辜城日看她一眼,她眼睛哭的又紅又腫,那張失去表情的臉,好像藏著全世界的心事。 他心底微微發酸,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妳真傻。」 岑茵長長地、幽幽地,吁了口氣。 「我也知道。」 「好吧,就算忘不了,至少試著不去想。」 「不去想?」 「是啊,找別的事,把日子填的滿滿的,就不會去想了。」 岑茵別開臉,沒把握的低語:「我不曉得,有用嗎?」 「跟我去走走,可好?」 岑茵本想說「不好」。 但轉念一想,現在時間還早,回去要是遇上媽媽,少不了一番口舌解釋。現在她已經沒有精力應付任何人了,不如等她老人家睡熟再回去。 「去哪?」她疲累地閉上眼。 辜城日燦然笑說:「看我的吧!」 車子突然像只離弦的箭矢般疾馳,岑茵尖叫一聲,接著又被辜城日的笑聲蓋過。 如果說,辜城日如此飛車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岑茵拋開愁緒的話,那他的確是大大的成功,太成功了! 兩人到達陽明山時,岑茵暮氣沉沉的臉上,已經完完全全被劫後餘生的熊熊怒火及驚懼所取代。 她氣紅了眼,插著雙手怒道:「我絕不再上你的車。」 「嘖嘖!」辜城日笑嘻嘻地拉過她的手,她愈生氣,他反而愈樂。「妳不想上車啊?那好啊,我不勉強……啊啊啊,我有沒有告訴過妳,我十八歲和朋友來這裡遇到靈異事件?」 「你太過份了!」她尖叫,甩開他的手,掩住耳朵。「我不要聽……」 「好好好……不說不說不說……妳放開放開……」他笑著拉開她耳朵旁的手。 「你帶我來幹嘛?」 「洗溫泉啊,溫泉可以幫妳放鬆一下,妳太緊張了。」 是的,經過剛才一路飛車的驚嚇,她也覺得需要好好放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