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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易雪    


  失去清白故然可恨,但與現實問題相比那恨又無足輕重得可笑。海晴甩甩頭,甩掉不該有的雜緒,躡手躡腳的步下樓梯。

  現下,她該掛心的不是清白已毀,而是如何查出父親的生死,及如何殺掉「那個人」。

  她一邊走,一邊不安的四處瞄著,就怕水霧影突然地跳出來,雖然她確定大廳無人,但奇怪的是,她老覺得有人在看她,而那灼熱的視線和他的很像。

  突來的想法令海晴打了個冷顫,她搓著寒毛倒豎的手臂,暗斥自己神經過敏。吞嚥著緊張不安的口水,她輕緩的開門,又無聲的闔上。

  終於走出大門。海晴輕吁口氣,提得老高的心這一刻才放下。

  其實她會臨時起意,決定夜探「那個人」的窩,全得歸功那三個女人,若非她們好心又爽快的答應替她照顧海旭,她也不敢這麼大膽貿然前去。

  危險是必然的,但她更怕水霧影一怒之下將弟弟丟出門,任她自生自滅。所以,在有了她們的再三保證,及鑒於海旭反常舉止和欲得知真相的決心,不得不做出下下策。

  她要速戰速決。

  只有將所有事解決,才能斷了弟弟報仇的心,這麼做或許對弟弟不公平,但她寧可他怨她,不諒解她,也不願他活在仇恨中。

  離開五角大廈的範圍,海晴才敢大步跑。跑過長長的前院,她張口結舌地瞪著眼前雕花縷空的大鐵門,沒想到要從這裡出去,還得通過這麼個大鐵門,她眨眼,抱著希望看向一邊的小鐵門。

  上鎖了!這……她要怎麼出去?翻過鐵門嗎?這主意似乎可行。

  海晴瞇眼打量說高不高,但想爬上去確也得費點功夫才成的大門。

  皺著眉,她開始手腳並用,姿勢難看地攀爬,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跨坐在鐵門上,海晴氣都還沒喘,一道冷颼颼的嘲弄聲嚇得她差點摔下來。

  「原來,你半夜不睡覺,是想證明你的攀爬功夫比猴子還了得。」

  不用低頭瞄,她也能從聲音辨出來者何人。「好巧,你……你也出來看星星?」爛理由,卻是掰得出的唯一藉口。

  「星星?」水霧影環胸,仰首斜睨著那張尷尬又僵硬的笑臉。

  「是啊!這兒視線好,看得清楚。」藉口已出,她只有認命地繼續演。

  「是嗎?」他冷笑,「星星看過了,可以回去睡覺了吧!」

  睡覺?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才到這兒,豈能如此簡單就放棄。「我不睏,你先去睡。」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顯得陰森,詭異得叫人不寒而慄。「可是,沒有你在身旁,我睡不著。」他的語意雖曖昧,聲音卻冷得直透人心肺。

  海晴不是傻瓜,當然聽出他無波的聲音中所隱藏的怒氣,但戲還是得演下去。

  「但……我真的不睏。」她強調真的,只希望他能快快走人,別礙了她的計劃。

  「這樣啊!」水霧影銳光一閃,決定再給她個機會,「不如我在這兒陪你。」

  「不用。」過度的驚慌聲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可疑,何況是下面那個精比狐狸的男人。

  天,她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給人一激就嚇出尾巴。海晴惱忿的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怯怯地瞄著水霧影,冀望能從他的神情窺得他此刻怒氣到達幾級的程度,但,什麼也看不到,烏雲遮住了月兒,陰斷她唯一能視物的光線。

  哎,她悲歎的想道,變化莫測的天際,正如她此時的寫照。

  烏雲罩頂,慘吶。

  「下來。」他沒心情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他給過她機會自首,只是她似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自她離開房他就知道,至於沒現身阻止,是想知道她偷偷摸摸的動作,是否真如他預想般溜出去。

  顯然,她令他失望。

  她不將心事告訴他,他無話說,但不將他的話聽進耳,這令他生氣。

  在有了親密關係後,她竟然不顧他的感受,不顧自身安危,仍傻得要以身試險。

  他的聲音冷得讓海晴打哆嗦,卻也危險的讓她知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所以,「我不下去。」她又不是白癡,自己下去受罪。

  「下來。」危險的聲音多了份不耐煩的警告。

  海晴一臉驚怕地搖頭。打死也不下去。

  仰頭瞪看上頭那只誓死不下的「猴子」,水霧影閉上眼,抑下直竄燒的怒火。

  「下來,別逼我上去。」三請娘子,他有種想扭斷她脖子的衝動。

  她看著下方模糊的臉龐,「不下去,說什麼也不下去。」

  紫眸厲光一閃,身形瞬躍,轉眼飄浮在她驚大眼的黑瞳前。

  海晴的嘴張得可吞下一顆鴨蛋。她知道他的能力,但……他不需如此突如其來地放大在她眼前吧。

  她可笑的表情稍稍平息他翻滾的怒火,「回去睡覺了。」他朝她伸出一手。

  對自己的舉動,水霧影有一瞬間的迷惘。在她如此不識好歹下,他大可硬帶她回房,何需瞎耗,但心底卻莫名的不願見她失望、淚濕的小臉。

  是這因素在作祟嗎?

  或許吧,在確定她是他的新娘後,他似乎也失去主控心的權力,他的心隨她喜而喜,隨她悲而悲,他不再是原來的他。

  也許有點可笑,但卻又該死的真。

  他愛上她了,僅短短兩日,他便臣服於她,這……不是好現象。水霧影憶起自己大言不慚的話。

  他不後悔他曾經那麼說,因為他不會有讓女人騎上的一天出現。

  作下了決定,又看海晴一臉的寧死不從,水霧影大掌一翻,抓上她的臂膀,身形飛轉之間攬她入懷。

  海晴傻眼地直瞅他冷絕卻仍魅惑的臉,完全忘了要反抗,直到腳踏實地地她才意識到「危機」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她想逃,他卻摟得死緊,不,是愈來愈緊,好像不把她的腰折斷不甘心似的。

  「你在生氣?」她邊陪笑,邊小心地問。

  光看她的假笑,他就知她的用意。「你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問。」想用笑來安撫他,沒那麼簡單。

  「我……」她知道他在生氣,但為什麼?是為她不聽勸阻,還是有其他原因……不!海晴阻止自己往下想。

  不管是為了什麼,總之,決計不會是為她這個人,她之於他只是一個半路撿來,卻甩不掉的麻煩。

  她的神情由迷惑轉為悒鬱,突來的認知讓她再度縮回自卑、自憐,凡事委曲求全的殼裡。

  她不知,自己含悲帶愁的神,不啻是桶油,澆淋得水霧影怒火愈燒愈烈。

  「看著我。」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

  他討厭她一副動輒得咎的小媳婦面孔,沒人苛責她、虐待她,她何必老裝那要死不活的表情給他看。

  海晴被動的,久久才抬睫,一入眼的,不是冰冷無波的紫睛,是一雙幾乎噴出兩道火焰,燦得發亮的晶眸。反射性的,她想往反退,這才記起,自己早已不是「自由身」。

  她的驚慌令水霧影不得不嚥下到口的惡語。「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去送死。」他的口氣不疾不徐,卻冷冽得如冬風吹拂。

  寒意自腳底往上竄,海晴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做壞事被逮,她認了,但這麼大頂帽子可戴不起。「我沒要去送死,我只是……只是……」

  「只是去探查敵情。」他替她接口。

  她默認地垂下眼,避開他幾乎燒穿她的紫眼。

  「你太天真了,你該明白那些黑衣人的身份,而能支使黑衣人的人又豈是等閒之輩。」

  黑衣人的身份是殺手,那在幕後操控的黑手除了首腦外,不做第二人想。

  「是又如何,我沒打算靠近那棟房屋。」

  「所以你帶這個。」他勾起她背在身上的望遠鏡。

  海晴抿著唇,垂下窘紅的臉。她知道在黑夜中用普通望遠鏡觀察,是一件多麼愚蠢可笑的事,但,聊勝於無嘛,也許,真給她瞎蒙上呢?

  水霧影算是敗給她了。他無力的抵著她額,「你難道不覺得,這方法實在是……」

  「愚蠢至極。」海晴悶聲接口。

  「知道還算有救。」他咕噥,他知道望遠鏡是那三個女人其中一人的,然他卻萬萬沒料到,她竟也加入蠢字班,是蠢會傳染,還是她本來就很笨?

  他無奈的輕鄙如道無形鑰匙,開啟了海晴為求全而隱藏的真實自我。「我的行為很可笑?」她柳眉一寸寸往上吊,聲音也一階一階往上揚。

  水霧影感覺有異,拉開兩人距離,仔細地凝看她瞬間充滿朝氣的臉,雖是一臉慍色,但總好過不死不活的「菜色」。

  她的轉變感染了他,他詭邪的揚揚眉,「不是很可笑,是很爆笑。」

  「喔!那我怎沒聽到你的笑聲?」他還真是不給面子,損人損得徹底。

  他合作地發出悶笑聲,「我是怕傷了你脆弱的自尊。」

  好個殺人不見血。「那你現在又笑,不怕我傷心。」

  「你傷心?不會的。」他用指背摩挲著她氣鼓的頰,「生氣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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