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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頁 柳風月 王小美一驚，「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這一門課嗎？」 「沒什麼，我先生不希望我太累，所以我打算退選一些課。」 「喔。」王小美點點頭，心裡仍然有點不相信。 「時間到了，你該去上課了。」宋憶湘催促著她，下一堂課是管理數學，她並沒有修這一門課。 「那明天見。」王小美從草地上一躍而起，拍拍短裙上的草屑，向她一笑。 宋憶湘朝她揮了揮手，目送她消失在轉角處。 「憶湘。」 不知望了多久，有人在背後叫她，宋憶湘循聲回頭，直直望進方偉群充滿笑意的眼中。 「有沒有空，我們一起走走。」 ??? 午後的陽光透過道路兩旁的行道樹灑在地面，偶爾飄來的陣陣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宋憶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靜默成了尷尬的催化劑，兩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方偉群開口打破了沉默，縱使心裡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從最平常的寒暄說起。 「我很好。」她點點頭。 「他……對你好不好？」這是方偉群最想知道的，當年宋憶湘在那樣的情況下嫁給張星磊，只怕他不會善待她。 「他對我很好，是個很稱職的丈夫，沒什麼好挑剔的。」宋憶湘在談起張星磊時，不自覺地散發出幸福的神情。 聞言，方偉群不知道該為她高興，還是為自己難過。 他毅然放下美國的一切回來台灣，就是想挽回原本屬於他們的幸福，不過她看來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怎麼都不來上課？」他強忍住失望與難過的情緒，試著用輕快的語調來轉移話題。 宋憶湘露出一抹苦笑，她不去上課，就是為了逃避他，不想造成彼此的尷尬與痛苦，但這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別以為我跟你很熟就不會當你，我可是個很嚴格的老師喔。」 方偉群故意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他豈會不知道她不去上課的原因，他只是還不願意死心。 「偉群……」 宋憶湘突然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即使會傷感，還是得開口，兩年前已經傷了他，她不想讓他因為她再受到更多的傷害。 「怎麼了？」方偉群心陡地一跳，他看得出宋憶湘的掙扎，對她深刻的認識，讓他知道她即將說些什麼。 「我」她望進他眼裡，剛要說出口的話便被他打斷。 「別說了，我不想聽！」 方偉群轉過身，克制著激動的情緒。他直覺而天真的認為，只要宋憶湘沒說出口，他就還有機會。 「你很清楚，我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啊！」宋憶湘有點無奈地陳述事實，在再度遇到方偉群後，她的心並非毫無波動，可是她必須克制，除了對自己負責，她還得為婚姻負責。 「那場婚姻並不是你心甘情願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心裡已經完全沒有我的位置，張星磊用卑鄙的手段逼你嫁給她，你何必為他守任何的道德規範?!」方偉群還是忍不住握住她的雙臂，激動地說出他壓抑多時的話。 他仍然是兩年前的方偉群，仍然願意帶著她遠走高飛，只要她點一下頭。 「偉群，兩年了，許多事都有所改變了。現在的我不為我家，或是任何人，只是順著自己的心去做。」 說出心中的話後，她反倒覺得坦然了，只是對方偉群仍懷有淡淡的歉疚。 「偉群，你回來我當然很高興，我們仍然是很好的朋友，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憶湘……」 方偉群為她明白的暗示而慌了神，握著的手抓得更緊，無法相信這就是兩年來飽受煎熬之後所獲得的答案。 宋憶湘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拉開他的手，微笑地搖了搖頭。 ??? 開了一天的會，張星磊習慣坐在皮椅上，閉目養神，順便讓腦子自由地思索一些事情。 今天他的思路卻沒有往日那麼清楚明澈，他的嘴角勾成一抹苦笑，儘管他事事都能瞭然於胸，迅速做出正確的判斷，但只要事關宋憶湘，就會亂了方寸。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他眼睛一亮，因為宋憶湘就站在門口。 張星磊暗歎了一口氣，兩年了，宋憶湘仍是會在每次出現時讓他怦然心動，即使此刻的她素著一張臉，穿著一件T恤和牛仔褲。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這是宋億湘第二次踏進他的辦公室，第一次是為了她繼母，婚後為了不干擾他的工作，她從不到他的辦公室。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張星磊有點不安。 「快六點了，你忙完了嗎？」 宋憶湘一下課就讓阿清載她過來，下午見過方偉群後，她也不清楚為了什麼，有一股迫不及待的衝動，很想立刻見到張星磊，想跟他在一起。 「差不多了，來接我一起回家啊？」或許這一陣子和她處於冷戰中，在屬下面前一向是冷然果斷的張星磊，在妻子面前竟然有點侷促不安。 應該是說近一個月來，他一直是侷促不安的。 因為方偉群回來了。 而且就在宋憶湘就讀的大學，任教於宋憶湘所選的某一門課。 方偉群的目的顯而易見——他是為宋憶湘而來的。 而憶湘又是為什麼而來？ 來求他放了她？ 「有沒有空賞個臉，今天晚上讓我請吃一頓飯？」宋憶湘一臉期待的問，完全不知道他翻了好幾翻的思緒。 「我當然有空，不知道『張夫人』待會兒帶我到哪裡去大快朵頤一番呢？」 他刻意強調「張夫人」三個字，沒有人看得出來在他笑意盈然的外表下，心裡極度的不安。 他害怕宋憶湘今天晚上所要說的話。 ??? 麥當勞一到了晚上，生意就會特別好，進進出出的人潮絡繹不絕。 張星磊和宋憶湘坐在這裡，顯得非常醒目。 「來過麥當勞嗎？」 宋憶湘饒富興味地觀察著他的反應，一個大企業的老闆，出入的大概都是一些高級場所，對於這種平民化消費的地方，可能從沒來過。 「一直沒機會來。」張星磊微微一笑，暗暗思量著她帶他來這裡的用意。 十幾二十歲時的他，整天忙著打打殺殺、擴張地盤，二十五歲後的他，忙著將他的幫派導上正途，三十歲之後的他，忙著建立他的事業王國和婚姻生活，他一直忙著許多事。 「我以前念中學的時候，常和同學到這裡來K書，上了大學後，有時候會和其他學校的男生來這裡聯誼，好久沒來了，有點懷念那種年輕的感覺。」宋憶湘慢慢述說著，這是她從沒和他說過的一段年輕往事。 張星磊細細打量著她眼中所散發出來的神采，十幾歲時的宋憶湘，是他所不認識的，這令他有點遺憾。 「我希望那時我就能認識你。」 這是張星磊發自內心的真心話，如果他能早在方偉群之前就認識宋憶湘，也許一切都會改觀，他也不必時時擔心她會離開他。 不過過去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自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張星磊從小生活就很艱苦，國二時母親過世，他就在不同的親戚家過著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生活，即使在學校的成績一直很優異，但在讀完高一後，再也沒人願意支付他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他就在那時加入了幫派，因為他憤世嫉俗。 現在的他早已脫離那種生活，擁有傲人的成就，這幾年來也一直靠著自修，彌補學識上的不足，但是無可否認的，往日的那一段日子一直是他心裡的缺憾。 他只希望未來可以由他掌控，如他的意。 「沒關係。」宋憶湘知道他這一段不堪的過去，瞭解他的遺憾，溫暖的柔荑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現在的你，比當年那些輕視你的任何一個人都強。」 張星磊望人她的眼底，裡面有著真誠，他感到一股暖流滑過心頭。 「憶湘！」一聲驚喜的尖叫聲，打破了張星磊和宋憶湘之間溫馨寧靜的一刻。 宋憶湘一抬頭，就看見一臉促狹笑意的王小美。 「剛剛約你一起吃晚飯你說沒空，原來跑到這裡來約會。」 「好巧，你也來啦。」宋憶湘故意忽略她話中的調侃，輕笑道。 「不只是我，班上其他同學也來了。沒辦法，明天輪到我們這組要上台報告，今天得先臨陣磨槍一番。」 聒噪慣了的王小美絮絮叨叨地解釋，還一直打量著坐在宋憶湘身旁儀表不凡的男士，覺得他相當眼熟。 「憶湘，這位是……」王小美還是忍不住心裡的好奇。 「喔，看我，真是的，忘了跟你們介紹。」宋憶湘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是我先生。星磊，這是我同學王小美。」 「你好，我是張星磊，憶湘的先生，謝謝你平時照顧憶湘。」張星磊禮貌地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心裡因為宋憶湘很自然地把他介紹給她的同學，感到欣喜不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