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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劉濛雲    


  「憑什麼?」

  「你打得贏我?」

  不屑的嘴臉,顯見如玉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面對這樣的佳人,鴻飛更覺得是種挑戰,念頭稍動,他的心中已有主意。

  「如玉賢……妹,為兄的當然打不贏你,不過呢?要是來個玉石俱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非但完成不了所托,連姥姥的命也要讓你斷送——」

  「少叫得那麼親熱,姥姥是我的姥姥,稱我為妹的也只有如雲姊姊,我可跟你半點瓜葛也無!」重重地跺腳,加重語氣中的不滿。

  「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管的,用不著大爺您費心,你自己怎麼對姥姥說的,我可沒忘記——父皇要我來襄樊之地視察!哪,下了山崗,入經保昌府地界,就不再是襄樊地界了,你不聽你父皇的命令,抗旨違令說什麼要助我一臂之力,可真是不敢當唷!」

  「怪不得,人家說女子愛喝醋,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浸在醋缸裡一樣酸溜溜的,我還以為你跟別的女子不同的,嚇,如今看來,也是——馬馬虎虎,半斤八兩嘛!」鴻飛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住如玉……

  如玉也隨著他那不安分的眼珠子,由上往下地打量自己——迅速地拉起那一片外掀的前襟,掩住胸膛之上的那抹雪白,積壓的憤恨已經無法克制了。

  就在她正要怒氣勃發前,鴻飛已先一步從袖裡摸出一團事物,看準方位投向如玉的懷裡,也不看如玉是否有接,他又快快轉過身子,大步的邁步向前……

  端整好衣裳,如玉狐疑地解開錦囊,將裡頭的東西倒出來,一看之下,她便為之一愣,飛身縱影,美麗的身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不慌不忙地來到鴻飛身旁,舉著手中的事物,如玉似水的雙眸,清清洌洌地看住他。「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玲瓏頸飾不在你的手上,需得上吳國宮殿去尋找,這又是什麼呢?而且有三件,你——」

  「這是賠禮,先前是我不對,我不好,你收了這個,就當咱們打平,以後再來過——」

  「楊鴻飛,你把話說清楚!」

  這……怎麼說得清楚嘛!?鴻飛的雙頰熱熱燙燙的紅上一遍又是一遍,昨夜見她改過的裝束,雖是女裝但並不大顯得出身材窈窕,只是約約略略的讓人知道她的女兒身份,可是鴻飛的心中仍把她當做「男兒身」。

  所以,他可以咬她,搔她癢,不留情面地損人家,那實在是因為——把如玉當女兒家,他無法適應嘛!

  憑他的身份地位,見過的姑娘淑女豈會少的?要明艷大方的,要小家碧玉的,溫婉的解語花,潑辣的豪放女,可以說,各類型的女人,他沒有不知道的!如玉卻不屬於任何類型,恣意自在地綻放獨特的光華……

  散落的幾綹青絲,風情萬種的撩撥人心,以為她是溫柔婉約的人兒,她的眼眸卻寒冽如星,清清幽幽地動人懾魄。

  以為她就是冰冷嚴肅的人兒,紅紅一抹上彎的唇卻又顯得熱情澎湃。

  她的身量高挑,苗條的身骨子,套上大口衫褲,真是瞧不出她女兒身份的,可是,當鴻飛的調皮,鬆開了她的裝束,讓她的前襟關不住春色的流露,水芸的兜圍鬆鬆的襯映著不見日月光影的白嫩雪膚,那微微晃動的圓弧曲線……鴻飛首度驚覺,首度感到羞赧,他可是多麼魯莽大意的唐突佳人啊!

  雖然,她看似好強專斷,但畢竟還是個姑娘嘛,而且,是揉和著各種性情,各種風貌的謎樣佳人——

  以為她是斯文端莊的公子,偏偏又是個小國公主的身份,以為她不過是一味的任性潑辣角色,沒想到她還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更何況,她還是他衷心敬愛的姥姥細心栽培的繼承後代……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呀?鴻飛一顆心盡繞著她打轉!

  他只知道,內心的波濤洶湧,澎湃激盪,無非是為了一個念頭——留住如玉!

  他想留住如玉呵!

  姥姥當著他們,清清晰晰的告訴如玉:你的親事已定,就是玉簫信物的主人。

  如玉沒有反駁,沒有疑問,更沒有絲毫的不悅,只是恭恭敬敬的收下,牢牢深深地記住姥姥的交代——找個機會見見人家,年後就要過門啦,十八歲的閨閣淑女是該有個歸宿嘍!

  當時,鴻飛並沒有特殊的反應,今番再三咀囑卻有些不是滋味的甘酸苦澀,這……也許現在不宜想這些無法作主的事,還先想想辦法,讓如玉「心甘情願」與自己同行,這——才是正事。

  「你這算什麼?欺負人嗎?賠禮——呸!」怒氣迸發在眉目清秀的五官中,像火與水的融合,別有一番風情。

  「現在,我說啥、做啥,都讓你當成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無論真假,反正你都是不信的,何必苦苦逼問,要人浪費唇舌?」鴻飛抿著唇,噙著古靈精怪的一抹微笑注視著公主佳人。

  「你又不認真說,要人家怎麼信你?你自己想想,打從我們相遇以來,你有說過幾句實話?」如玉翹高的紅唇顯示她不願妥協。

  「公主殿下,你怎麼不說——你自己也把人騙得團團轉?」

  「我哪有?」如玉立刻矢口否認。

  「沒有?!」鴻飛挑起濃濃一道長眉,好笑地問著:「那女扮男裝是誰?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又是誰?」

  「是唷,是誰不分青紅皂白拉著人家的手就要結拜的?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叫做自謙詞,你懂不懂?做人要藏拙,才叫有禮貌,你知不知禮啊?」如玉的伶牙俐齒也是兵來將擋。

  「是唷,您還真是『有禮貌』的人哪,拳打腳踢可真是凶狠不留餘地,瞧——

  我身上的傷,真該讓姥姥好好驗驗評評理!」鴻飛也是不含糊地嘲弄道。

  「是啊!應該評理的,什麼俠義道德,溫厚敦良——姥姥也應該指出來讓人看嘛,不然呀,在下這麼左瞧、右瞧、東看、西望……也只看見一隻耍猴戲的小混混嘛!」兩人針鋒相對,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好嘛,我是耍猴戲的,可是有個人啊,見了長輩就變成呆木頭的,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任何事都不敢反駁的,又是誰呢?」鴻飛堵回話。

  「總比目無尊長,流氓混混好得多吧!嘿……我其實也不必問,這『玲瓏頸飾』打哪兒來的,不外是偷、搶、拐、盜、騙,無所不用其極弄來的,什麼人自然用什麼手段!真傻咧,還問人家東西怎麼弄的!」如玉又是一撇嘴滿臉不屑。

  「對不起哦,咱家兄友弟恭,哥哥對幼小弱弟特別疼愛,自動把父皇珍送之物『奉獻』給小弟弟,有啥不對?」

  「你敢發誓,人家是『自動奉獻』,你都沒用上一些鬼計,騙誰啊?我又不是笨呆子!」如玉一臉不肯相信的神情。「而且,你的發誓根本形同放屁,臭不可當!」

  「你這話有欠公道哦,有難同當這點,在下可是言出必踐的,不是嗎?只有你處處陷害拜兄的,我可不曾落井下石倒打你一把,不是嗎?」鴻飛吁口氣,舉出最最強而有力的實證。

  「姥姥在說『玲瓏頸飾』這件事時,我可有說出,你根本不是什麼疼愛姥姥之心,才把我狠壓猛打的,光指出這件事就好,你怎麼說?」

  如玉憑著良心想想,他確確實實有那麼一些些的「恩情」,只是要她認輸——

  她也是不肯,輸給臭癟三,這不是矮了他一截嗎?

  「好啊,那可也奇怪了,姥姥明明需要這破爛玩意兒,而你身上也有,你卻不交出來,這又算什麼呢?」

  「說你聰明,聽你這話又覺得太過抬舉!」鴻飛平日與小司在一起習慣了,此時措手不及地在如玉頭上拍了一下。如玉一呆,就伸出玉手要反擊,鴻飛不但不躲,還自動的把腦門送上去,一臉「懺悔」地低眉斂目。「對不住,習慣不好,又拿你當哥兒們看待,這一掌欠你的,請動手吧!」

  「嗯——」如玉遲遲疑疑,右掌舉起又放落。「算啦,狗改不了……也不能太怪你了,你也不必顧左右而言他,老老實實的把理由講出來,省得老是被你挾三繞四的兜圈子,兜來兜去,口水也有一車子,時間也匆匆的過了一晌午,卻都是些不相干的白話!」

  「嘿,別那麼嚴肅正經,好像除了認真做事外,都沒點樂趣,我瞧姥姥也不是這種人嘛,怎麼教出來的卻是——」

  「楊鴻飛!」

  拉下的冷肅面容,可是很清楚的表示:不准玩笑!鴻飛可是很明瞭「放長線釣大魚」的訣竅,所以——不急,跳過這一次,往後仍有機會!

  「好嘛,好嘛,說實話吧,我覺得姥姥的話漏洞百出,所以嘍,東西自然不肯給她了!」鴻飛再要開口往下說,如玉已一揮手堵住他的口,抬起腿子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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