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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夏小蘿 ☆☆☆ 窗外,一樣是漫大的飛雪,一片銀白的世界。 身子倚在窗前,凝望著窗外的美景,蕙蘭一雙水汪汪的明眸清澈如水,而一張菱角似的朱紅小嘴更是輕輕的抿著,微揚的嘴角,正漾著朵又喜又羞、又嬌又怯的微笑。 緩緩的低下頭來,再小心翼翼的攤開教她給信捏在手心裡的信,蕙蘭不厭其煩的、一個字一個字、又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姚世伯: 前些日子接到世伯您的來信,信中曾提及小侄與令千金的婚事。由於信中不便多談。因此,待小侄將家中瑣事安置妥當,必定親自前往貴府商談此事。 祝均安 侄 狄揚 敬上 他就要到家裡來提親了,而且還是親自過來的。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把家裡的瑣事給安排好?更不知道他一究竟會什麼時候才會到呢?而想著想著的,蕙蘭輕輕的咬住了下唇,以止住自己那就快泛開來的微笑,然而止不住的,卻是那抹漾在臉上的羞紅。 垂下長長的眼睫得細望著信上那龍飛鳳舞、瀟灑不羈的字跡,蕙蘭又忍不住的臆測著;不都說所謂的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嗎?而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他的人——他該是這般的卓然出色! 再一次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將信給摺好,然後雙手合攏的將信給兜在手心裡,唇邊帶著抹少女如夢似幻的笑,她的一雙眼是迷迷濛濛的落在南邊的方向。 好想看一看她那未來的夫君。 那狄揚——是真的好想、好想看一看他。 ☆☆☆ 傍晚時分,姚府一向寧靜的走廓上,只見蕙蘭和她隨身的丫環菊兒,偷偷摸摸的往前廳的方向走著。 「菊兒,」蕙蘭走著走著的,是忍不住又拉住了菊兒,羞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別去了,要是教人家看見了,那不丟死人了嗎?」 先是瞪了蕙蘭一眼,菊兒挑著眉的低聲問道:「怎麼?難滿你一點都不好奇,那個姓狄名場的人究竟是長什麼模樣嗎?」 她怎麼會不好奇呢?打從她懂事以來,她盼的、望的不就是有一天,她能親眼瞧一瞧她那指腹為婚的夫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因此當菊兒告訴她,狄揚現在人已要在前廳與爹爹談話時,她恨不得立刻放下手中那未完成的刺繡,飛奔到前廳去看一看他。 然而,想是想、盼是盼的,但真要她這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偷偷躲在前廳的屏風後偷看他,做如此大膽而又敗壞視俗的事,她怎麼敢呢? 從小跟在小姐的身邊,菊兒哪會兒不知道蕙蘭的心思,於是拉起了蕙蘭的手,菊兒附在蕙蘭的耳旁,輕聲的說道:「你放心,我們不過看一眼就是了,等看過他之後,我們立刻就走,這樣不就神不知龐不覺了嗎?」 低垂著頭,蕙蘭悄悄的抬起眼來,悄悄的看著菊兒低問道:「但是,這、這萬一。萬一要讓人家知道了,那……」 「沒有人會知道的,包括老爺在內。哪,我們就躲在大廳後面那座又長又大的屏風後面,只要我們不出聲,就絕不會有人瞧見咱們的。」菊兒見蕙蘭仍是一臉的遲疑,於是最後不得已的,只好招認:「其實從小到大,每次府裡要來了什麼特別的客人,我就都躲在那兒偷看偷聽。連一次失誤也沒有。」 蕙蘭一聽,立刻伸出手擰了她一下道:「好哇!原來就是這樣,難怪你的消息總是比別人多。」 「小姐,別說這麼多了。走,我們快到前廳去吧!」 「可是菊兒,這樣好嗎?這萬一、萬一要……」 「沒什麼好萬一的,哪,你要再不走,待會兒要看不到他,可別後悔喔!」 「可是……」 氣極敗壞的瞪了她一眼,菊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把拉住了蕙蘭,然後邊走邊低嚷著道:「別可是了,走吧!我的好小姐。」 ☆☆☆ 在姚府寬廣的前廳裡,男男女女的幾個僕婢,規規矩矩的分站兩旁。而姚府的主人,姚動高坐在主人座上,在他右前方的貴賓座席上,則坐著位陌生的男於,兩人正閒談著。 終於看見他了!而他——可就是狄揚嗎? 悄悄躲在屏風後面的蕙蘭,透過屏風細小的縫隙,一雙水汪汪、靈活的眼睛,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眼前的這位陌生的男子。 他,雖然是坐著的,但那高大而又不至於太過魁梧的身軀,在一襲簡便的日色衣束的裝扮下,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受。而那剛正、五官分明的輪廓上,只見兩道濃黑的劍眉下,一雙明亮有神的眼,而挺直的鼻樑下,兩片豐厚的嘴唇,正侃侃而談的微笑。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發覺,他竟是這般的俊挺、出色。而愈是這麼偷偷的望著他,一抹嬌羞不已的臊紅,則愈是悄悄的佈滿了蕙蘭粉色的臉頰。哦!她只要一想到,眼前這英氣煥發、風度翩翩的男子,便是她未來的夫君,那麼她的嘴角,就是忍不住的直往上掀動著。 於是這麼癡癡的凝望著他,蕙蘭的一片芳心,竟就這麼為了他而眩惑不已、蕩漾不定。 這時,站在一旁的菊兒輕輕的碰了她一下,害她羞得連忙收回視線,硬是不肯回過頭去看菊兒那張取笑她的臉。 「姚世伯,其實狄揚這次前來,一來是探望姚世伯,二來則是,」狄揚先是停住了原本就要就說出口的話,接著只見他站起身來,一張年輕出色的臉龐上,充滿絕對的真誠。「則是想跟世伯商談有關……」 而只見姚動立刻大笑的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的,一雙精銳、閱人無數的眼裡,則儘是滿意之情。「我知道,其實你是專程來談你和蘭兒的婚事,是不是啊?」 「是的,狄揚是想……」 姚動先是打斷了他的話道:「這婚事是我當初和你爹訂下的,而當時我也沒想到,我會就只有蘭兒這麼一個女兒,因此……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成親後就留在北方,接管我姚家的產業?」 緊接著的,是一陣的沉默。 蕙蘭有些心慌意亂的連忙望著狄揚,卻只見他仍是一臉的堅決,搖著頭:「狄揚在南方,亦有自己的家業。」 歎了口氣,姚動倒也是十分看得開的接著說道:「也罷!天上所謂的女大不中留,我是不該強留你們的。」 聽見爹爹那無奈而傷感的長歎,蕙蘭的心立刻一緊;一心痛地絞著手裡的手絹,只為那從小疼她,愛她,呵護著她的爹——教她該怎麼才捨得下呢? 「世伯,對於這件事,狄揚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喔?」姚動一聽,立刻眉開眼笑的追問道:「是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你倒是說說看。」 接著只見狄揚那高大的身子一屈膝,跪在地上,仰起頭,他一臉嚴肅的、就事論事的開始說道:「世伯,不瞞您說,自爹娘相繼去世後,晚輩一直忙於掌理家業,且晚輩自認自己年紀尚輕,因此,此時實在不便談論婚嫁。」 皺起眉來地,姚動一臉的茫然。「你的意思是……」 「世伯,終身大事——本就不可兒戲。因此,當初的一句戲言,又豈可當真?」挺直了背,只見狄揚昂著頭,毫無畏懼的將心裡想說的話,一氣呵成的全說了出來。「而據我所知,蕙蘭小姐貌美如花、賢慧有加,並且更有北方第一佳人之美名。因此狄揚相信,在這人親上親的北方,蕙蘭小姐必定能找到一位比我更加出色且合適的如意郎君。」 屏風後,只見蕙蘭的一張小臉上,一片茫然的死白。 屏風前,遠站在大廳旁的那些僕人,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著。而原本高坐著的姚動,更是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狄揚,憤怒的高聲大喊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根本就不打算要這門親事,你只想毀約退婚,是不是?」 咬緊牙根的,狄揚硬生生的背下「背信忘義」這四個大宇。「是的,不瞞世伯,晚輩這次前來,就是想徵求世伯的同意,好退了這一門的親。」 毀——約——退——婚—— 就這麼一瞬間的,蕙蘭只覺得眼前這世界彷彿全變了樣。此時,在她的耳朵裡,就只聽見「毀約退婚」這四個字,不斷的在那兒盤旋著、擴散著。於是死命的緊捏著手裡的手絹,她讓自己尖銳的指甲一根根的往手心裡扎;而緊閉著雙唇,下敢發出任何聲響,她讓那錐心般的痛楚,一刀刀的往心坎裡劃。 而就在這時候,一旁的菊兒連忙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抬起眼來,在迷濛的淚霧中,她看見了菊兒那自責、難過和憤怒的眼。而原本只是想告訴菊兒,這不是她的錯,然而誰知道這才一開口,見她那委屈、難堪的淚珠兒,開始成串、成串的在臉上奔流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