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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夏彤    


  第一章

  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賽夏,踏入中原的那刻起,心中有股如脫韁野馬般的釋然暢快之感,他將雙手往上高舉,伸個大懶腰,閉目適意地深吸了口氣,清新的氣息深深地儲進心肺內。

  「哇,中原的氣味果然不同。」雖經過一番折騰及遙遠路途,並未使他疲累,反而神清氣爽地急欲探訪這個令他一心嚮往的地方。

  「哈、哈、哈,我終於來到中原了!」窮山曠嶺之外,了無人煙,賽夏自得意滿地狂嘯。

  由於走得匆忙,無暇換掉身上那套金光閃閃華麗非凡的王子衣裝及頭上的那頂鑲金綴銀的桂冠,現下這些東西在此時此地顯得格格不入,太過招搖。

  「這身打扮太惹人眼目了,得換掉才行,來人啊!」他習慣性地縱聲叫喚侍從,環顧四周,無人在側,他不禁輕輕撩起唇角的笑意,滿是自嘲,哈,他差點忘了自己已是身在異鄉呢!

  這可是他二十年來,頭一回嘗到形單影隻的況味,無人伺候也無人可供差遣呀,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習慣。

  遼闊的曠野上,只有如浪潮的草波,坐在馬背上的賽夏,挺直脊樑骨;舉目向前望,可惜未見人影入眼簾。

  「喂,你在看什麼?」

  咦?前面既無人影,何來的人聲?賽夏納悶地左顧右盼,仍不見人影。

  「我站在你後面!」一名皮膚黝黑的挑夫立在馬後頭五步之遠處,對他喊話。挑夫兩個肩頭下各垂放了一隻冒著熱煙的擔子,也許是放置了什麼熱食在裡頭吧。

  賽夏跳下馬背,見那挑夫身強體壯,長手長腳的高度,與他相差不遠。

  「這位兄台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快脫衣服吧!」他這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多虧了宋學士教導有方呢。他邊說,兩手邊忙不迭地解開身上這套令他厭煩的衣物。

  看得出年紀已有一把的挑夫傻不愣登地呆張著嘴,心想這個穿著像戲子的漢子言行舉止怪誕得緊,彼此素昧平生,怎地才一見面,便要他脫衣服,說著自己就脫將起來,這般豪放……唉,可惜是個漢子,換成姑娘家該有多好。

  賽夏見挑夫文風不動,又問:「兄台不喜歡我這一身衣服嗎?」

  「喜歡啊。」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想,那衣服真是漂亮,像皇帝穿的。從來沒人叫過他兄台,那感覺挺怪的,莊稼市井之人從不來這套,還要他脫衣服,這更怪了!

  「那就好,快脫下你的衣服,我比較喜歡你的。」賽夏口氣急切地催他,兩隻手在身上摸了老半天,卻不知從何處解開衣服,他向來由丫環服侍穿衣解衣,這類繁瑣小事,從沒自己做過,這下子連脫衣服都難倒他了。

  挑夫終於弄明白了,他也開始脫下那一身髒兮兮的粗布衣衫,嘴裡雖不多言語,心裡可嘲笑賽夏是個瘋子呢!

  在挑夫的幫忙下,兩人終於互換了衣物,賽夏也乘機詢問出城之路。

  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老挑夫挑起擔子,像佔了個大便宜似的滿心歡喜。「喂,是你說要換的,可別後悔喔!」他撂下話急著走,怕對方恢復神智後,又想換回衣服。

  賽夏朝他揮揮手,也很滿意這個交易。

  換了漢服的他,還為了配合這身挑夫裝扮,將原本梳理整齊的長髮,亂扯一通,使它看來有如一堆亂草,然後才滿意地驅馬入林。

  ???

  日薄西山,已是群鳥歸巢之際。在荒山野嶺裡,銜食歸來的母鳥飛抵巢穴,倚在窩穴旁嗷嗷待哺的小鳥欣喜若狂地吱吱啼叫不停,並張嘴接取蟲食。那一份孺慕之情鑲嵌在霞光滿天裡,競艷的穹蒼及地上的萬物,彷彿也感受到母愛親情所激越出來的漫天慈祥光輝。

  賽夏策馬入林,不時低首審視著一身邋遢的中原衣裝,這般入境隨俗的裝扮,理該不會被認出身份來了吧。兩道弧形優美的唇線不經意地往上輕揚,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他老早就對中原事物產生孺慕之情,一心想闖蕩江湖,而今夢想終於實現了。

  一入了林子,賽夏停下馬來,冷眼觀察地上落葉的痕跡,林葉斑駁,表示曾被人踩踏,那麼只要沿樹葉走,就能找到出路。方纔那位挑夫不也說過了這座樹林,就能見到村莊人家。

  一陣薰風拂來,吹得林子裡的花草樹木嘶嘶作響,幾片隨風而飄的花瓣停留在賽夏的衣袖上,一股芬芳馥郁的香味吸引住賽夏的注意力。

  他隨手拾起離枝的花蕊,趨近相聞,仔細端詳,中原的花朵兒也比他們那裡的更形嬌艷芳馥,但不知這兒的姑娘是否真有如花般美貌,教他迫不及待地想體驗中原女子的溫柔風姿。

  正當賽夏忘情於綺想中,突見林子裡,有物影晃動——一個頭上紮著一束沖天髮辮的人,正穿梭在林木之間,像在追逐什麼東西。

  他驅馬前進,欲察明來人,追至林木蓊鬱處,終於見到那根沖天炮的背影。

  只見那人穿著破衣短褂,單薄清瘦的身子活像一根竹竿上頭插了一支雞羽毛似的,伸長細瘦如柴的頸子仰望著架築在枝頭上的巢穴,專注地凝視著銜食歸來的母鳥餵食窩裡的雛鳥,「他」的眼裡流露出羨慕之情,根本沒注意到有人近身在側。

  既然有人就順便問問,確定出林子的方向吧!賽夏心想中原人乃泱泱大國禮儀之邦,這問路的禮貌可少不得。他躍下馬來,單膝跪地,雙手合抱作揖,恭恭敬敬地出聲相問:「這位兄台,敝人賽夏這廂有禮了,請問……」

  他的話都還未說完,那根沖天炮便回過頭來,狠狠地朝他皺眉瞪眼。

  賽夏見狀,以為是禮數不夠,索性兩膝同時著地,再問:「這位兄台請了,在下是……」

  這回他連名字都還未道出,那根沖天炮便一個猛回頭,對著他一陣齜牙咧嘴地低聲謾罵,雖然聽不到其聲,但從「他」的表情絕對可以判斷出那些話肯定是不堪入耳的惡言惡語。

  賽夏不免心中惶然,「他」是在數落他的不懂禮儀嗎?

  這個中原人真是麻煩,表情既多,說話又快又小聲,他現在倒懷念起先前碰到的那個挑夫,至少和藹可親多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人都到了中原,只好入境隨俗,將自己的身份暫擱一旁。賽夏學著他們那兒的子民參見他時,行五體投地的膜拜禮,只見他那副寬闊結實的胸膛,伏貼在地,目朝下,不敢妄看,心裡充滿虔誠與尊敬的說道:「這位兄台……」

  「喂,你很吵耶,瞎了狗眼是不?沒瞧見我正忙著欣賞母鳥喂小鳥吃飯啊!」狠罵了賽夏幾句後,一回頭見母鳥被兩人的對話聲驚吵,已惶恐地拍翅高飛而去,他只好一臉莫可奈何地斜睨賽夏一眼。「喂喂,瞧瞧你擺的什麼怪姿勢?在拜拜還是在向人求親?」沖天炮一臉不屑地道。

  賽夏一時也被罵傻了,沒料到自己的多禮反而壞了那位兄台的雅興,真是罪過,可是他更弄不懂,對方竟誤以為他是在拜拜或求親,難道是自己擺錯了譜,弄錯了禮?不會吧,他們那兒的人民都是這樣的呀!

  他滿臉疑惑地起身,拍掉粘在衣服上的落葉雜草。

  瞧「他」年紀應小於自己,於是仍不死心地追問:「這位小兄……」

  對方突然地跳到他面前,瞅著他的眼睛直瞪著,兩顆賊靈靈的杏眼滴溜溜地轉著。

  「我剛才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你真瞎了狗眼,看清楚一點再叫人吧!」「他」的火氣幾乎要衝上了天。

  賽夏但見「他」手插腰,下巴微揚,抬頭挺胸,佇立在他眼前,似乎想極力證明什麼。可是他橫看豎看總察覺不出有何失禮之處,只不過更肯定那位小兄台的身材,真的像極了一支竹竿,別無多餘的聯想。

  「嗯,這位小兄……」他再打恭作揖。

  「還叫我小『胸』,你才小王八呢,大胸都被你叫小了!」又是一陣凌厲的叫罵。「我是因為經常三餐不繼,才會發育不完全,如果讓我飽餐個幾頓,看我不長出個大胸部來嚇你!」她瞅著一對睥睨的斜眼,瞟著賽夏。

  哼,瞧他長得濃眉大眼的,可惜腦袋瓜子不及那對眼睛大,說話又不經大腦,真是空有一表人才,真慘。

  向來都是他開口罵人的賽夏,沒想到才到禮儀之邦,就被這兒的人給罵得無言以對,這事兒可夠諷刺的了。也許是國情不同吧,他真是不明白,他究竟是那兒惹到這位沖天炮了?!

  賽夏仔仔細細地端詳「他」——但見一張面黃饑瘦的小臉,彷如經歷連年饑荒之下長成的模樣,一堆亂髮往上束成支沖天炮,雙手插著腰,那身子板,此時看來倒像長著兩個手把兒的竹竿。聽說中原人豐衣足食,男人壯,女人俏,怎麼這根會橫眉怒眼的竹竿,長成這德行呢?難道他來錯了地方,這裡不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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