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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夏朵 「今天我不是來指責你的。」黃河生用著堅定的口吻向他說道。「我只是來向你討回一個人情而已。你已經讓我失去一個深愛的人,我好不容易再遇到玉兒,她令我形同死灰的日子,重新燃起希望,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半晌,吳大偉才抬起頭,以充滿歉疚的眼神看著黃河生。 「是的。」他緩緩開口。「我的確欠你一次人情。」他蹣跚起了身,走向樓下。「跟我來吧!」 驚喜的感覺霎時充滿黃河生的胸口,他沒想到吳大偉會如此乾脆。也許,他真的後悔了—— 吳大偉領著黃河生來到地下二樓的太平間。 黃河生的心頓時如墜谷底。 玉兒,她——她死了?他全身打了個冷顫。不!不!這不可能,前一刻她才和他有說有笑的,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吳大偉緩緩打開太平間的門。 黃河生一顆心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吳大偉忽地停了下來。「河生,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 說完,他便拉開其中一個冷凍箱。 玉兒整個人被冰封在箱中,美麗的眼被黑布蒙住,身體有些微扭曲,似乎在做最後掙扎—— 「玉兒——」黃河生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發出「叩」一聲清脆的響聲。「玉兒——」他的聲音透露著悲淒和絕望,連一旁的小朱也被感染了,忍不住用袖口拭淚。 「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你死得好慘吶!」他一聲一泣,悲愴斷腸。 「河生!河生!」吳大偉猛力搖著他的肩膀。「你先別激動。」 「人都死了!我怎能不激動?都怪我沒把你看好。」黃河生用力捶打自己。 「河生,你冷靜點。」吳大偉連忙出手制止他。「她並沒死,你先別責怪自己。」 黃河生聞言,不禁為之一愣。沒死?但是她明明躺在冰櫃裡呀!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用力抓住吳大偉的手臂,哽咽道。 「她是被用最新的科技迅速冷凍,冰凍前她仍是活生生的,只要解凍仍可以活過來。」吳大偉不顧手臂的疼痛開口解釋著。 「真的?」活力又重新回到了黃河生身上。「你是說只要解凍,她就會活過來?」 「沒錯。」吳大偉點了下頭。「其實這是方便國際醫療中心派來的人手帶去美國的方法,他們假裝運靈柩回美國,這樣就可輕易將她帶出海關。」 「那——大偉,你快點將她解凍呀!」黃河生像是見到一線曙光,急忙說道。 「這——」吳大偉面露難色。「我辦不到。」 「辦不到?」黃河生激動道。「為什麼?你既然可以冰封她,為什麼不能幫她解凍?」 吳大偉耐心地解釋道:「冰封的過程較為簡單,但是解凍卻必須有一定的技術,否則對方可能會在解凍的過程中因抵擋不了寒氣而導致心臟衰竭。目前只有美國的醫療中心辦得到。」 「這——」黃河生握緊拳頭,激動道:「可是讓她被送去國際醫療中心,不是白白送死嗎?」他原本滿懷希望的心瞬間又轉為冰冷,莫非,老天注定,他要失去她了? 他懊惱地垂著頭,任由痛苦敲擊他的心。他竟然連一個愛人都保不住,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玉兒,如果可以,我寧可代替你被冰封,現在你一定很冷吧?這全都怪我—— 停了半晌,吳大偉忽然又開口:「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黃河生抬頭望向他。「只要可以救玉兒,即使傾家蕩產我也在所不惜。」 「將她送回屬於她的地方。」 「屬於她的地方?」黃河生不解。 「嗯。」吳大偉點了一下頭。「她不是北宋時代的人嗎?只要送她回到那個年代,那她在這個時代所遭遇的一切就會變成一場夢。」 黃河生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哎!這是一種『相對論』,她在這個時空所遭遇到的,是我們現在肉眼所見的,然而在另一個時空,不管是過去或未來所發生的事,都是不屬於我們這個時空的,所以換了一個時空,她便會好好的活著,這就像我們作夢一樣。」他費盡唇舌地解釋著。 「我明白了!就像我們作夢時,被子彈打死,但醒過來,卻一點事也沒有。」小朱忍不住插嘴,這可是他這輩子所聽過最玄妙的理論了。 「但是——」黃河生仍然不放心。「我要如何讓她回到她的時空呢?而且,你的『假設』真的有效嗎?」 「這不是『假設』。我曾到國外研習過有關第三度空間的知識,聽過不少這方面專家的理論。」他停了一下道:「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不然,你要眼睜睜看著她被送走嗎?」 「但是,如何回到過去,卻是個刺手的問題。」黃河生陷入另一層困擾中。 「她是否曾向你提過她是如何到這個世界的?」吳大偉反問道。 黃河生努力地回想著,半晌後,他才說道:「她曾說她是秦州梅縣人,在護送鏢物經過黃土高原上一個叫什麼「風沙崖」的地方時,掉到崖下的……那時我還以為她在瞎掰……」 「這就對了!」吳大偉一擊掌,興奮地叫道。「那你趕快送她到那個地方,讓她再重複一次掉落崖下的情景,也許就能回到過去了。」 「萬一不能呢?」黃河生仍然十分擔心。 「如今只有孤注一擲了!」他連忙搬出一隻鐵櫃。「這是特別處理過的鐵櫃,可以保住冰塊不溶解,你快將古小姐搬走吧!再遲恐怕那兩名『獵人』就要回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連忙和小朱將玉兒放入鐵櫃中。 兩人將鐵櫃抬上車後,便馬不停蹄地將車開走。 黃河生和小朱決定將玉兒暫時安置在小朱親戚的果園裡,再去弄來假護照、假死亡證明書和一口棺材。 待一切備妥就準備出發了。 即使一切都已就緒,棺木也順利出關,但黃河生卻始終無法安心。 他懷疑,在歷經幾百年後,那個「風沙崖」還存在嗎?雖然多虧小朱查出了玉兒家鄉的現代名字及地點,但仍有許多未知的問題橫在他們面前。 漫漫旅途上,黃河生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棺木旁,一些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他守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常常在夜裡,掏出那塊紫玉來欣賞,看著紫玉,就如同看到玉兒的身影,而她曾說過的話亦一遍又一遍迴旋在腦海中。 每看紫玉一眼,他的心就痛一次。這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啊?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魂似乎已隨她遠逝。 為了讓玉兒活下來,他不得不放棄與她廝守一生的願望。每靠近梅縣一段路,他就更加難捨,意志與時間同時在交戰著。他甚至以犧牲睡眠時間來換取和「她」的相處時間。 他在疲憊與心傷之中趕了一個禮拜的路,在無心打理自己外貌的情況下,他已成蓬頭垢面、滿臉滄桑的男人,乍見他的人還以為是哪來的流浪漢呢!幸而一路上有小朱的照顧,否則,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黃土高原已近在眼前。 這日,風和日麗,黃土高原附近已是一片民房,連馬路都鋪上柏油了,哪來塵土飛揚的「風沙崖」呢? 「小朱,也許那個地方早已不存在了。」黃河生潛意識裡彷彿猶在抗拒把玉兒送回去。 「總監,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我相信事成之後不只是玉兒,連他們全家人都會感謝你呢!」小朱一再給他打氣。 「可是我們找遍了地圖,就是沒有『風沙崖』這個地方啊!」他苦惱道。 一名路過的菜販忽地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他們道:「你們要找『風沙崖『?」 兩人用租來的小房車代步,因此小販並沒看到那具棺木。 「對!對!」小朱連忙上前道。「你知道那個地方?」 「就在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小販用手一指,接著手心向上一翻,露出了笑容。 還是小朱機靈,塞了點錢給小販。小販這才展開笑臉離去。 兩人旋即往小販所指的方向開去。 半晌,他們在一道狹谷前停下來,眼前的黃沙漫天飛舞,幾乎遮住了視線。 「天吶!真的有這個地方。」小朱不禁輕呼出聲。 黃河生的心口卻緊繃著,遲遲說不出話來。 找到了這個地方,不正代表他就將與玉兒永別了?頓時他心痛如刀割。 小朱見黃河生仍愣在那兒,忍不住用手肘碰他。「總監,該送玉兒小姐回家了。」 黃河生百般不願地下了車,當他的手一接觸到棺木時,不覺眼睛一紅。 「不!」忽然他由齒間迸出了一句話:「我不能這麼做!」 「總監——」小朱張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黃河生垂著頭,似乎在做最後的決定。 「總監,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假如不快些動手的話就要天黑了,我們會迷失在這片黃沙中,回不去的。」小朱為顧全大局,只好耐心勸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