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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琳茜·珊德斯    


  「戴上。」她下達命令。她接過他提的背包,將袋子放在地上,袋子裡發出匡當聲。

  「我不要戴這種東西。」他輕蔑地說。

  凱蒂不耐煩地重重歎氣。「路森,戴上。我不希望明天早上打開報紙,看到你蒼白的臉被印在報紙上。」

  「怎麼可能--」

  「防盜攝影機。」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路森嗤之以鼻。「不可能會有人把防盜攝影機架設在一個--」

  「現在到處都裝有防盜攝影機,」她又插嘴。「可以降低保險費之類的。」

  路森低聲抱怨,然後讓步。戴上這頂愚蠢的帽子,他覺得自己好像白癡。謝天謝地他家人沒有看到這一幕。尤其是亞堤,他一定會嘲笑路森好幾十年。他曉得凱蒂看不到他不悅的表情,可是仍然忍不住一臉憤慨地瞪著她。她果然沒有注意;她正忙著搜索袋子裡的東西,東西互相碰撞,一直匡當作響。

  她到底帶了什麼鬼東西?他不悅地想著。

  「你活了這麼多年,」她用緊張的聲調說道。「不會正好學過如何偷竊吧?」

  「知道一點點。」路森承認。

  「很好,」她聽起來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所知道的方法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

  路森揚起一道眉毛,不過他再次想到凱蒂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用嚴肅的語調說:「你說這種話,沒有人會相信。」

  「是真的,」她熱切地告訴他。「我喜歡有關警察的節目,而且才剛剛複習過。希望已經弄到足夠的器材了。我不太有把握--只是去五金店抓了一些看起來很有用的工具。」

  啊,所以她才沒參加封面模特兒晚會。路森跪在她身邊,好奇地看看袋子裡的東西。他第一個看到的是頂端磨得很尖銳的螺絲起子。有好幾把螺絲起子,尺寸不一。「劃針?這些是用來做什麼的?」

  「電視上闖空門的小偷總是使用銳利的東西來撬開門鎖,」凱蒂解釋。她停了一下,露出沉思的表情。「或者使用信用卡。」她皺了一下眉頭。「早知道應該把皮包帶出來。」

  路森沒有注意聽,他在翻那個背袋。「水管扳手?」他舉起那個巨大沉重的鉛管工用具。

  凱蒂咬著下唇,不安地扭動一下。「我想,如果你撬不開門鎖,可以把窗戶打破。」

  路森揚起一道眉毛,然後拉出一捆……「繩子?凱蒂,繩子?你帶繩子做什麼?」

  「萬一你必須爬入或爬出二樓的窗戶,就用得到了。」她辯解道。

  「這棟建築物只有一層樓。」他指出這項事實。

  「喔,對。」她不悅地看看這棟建築物,彷彿懷疑屋子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矮了一層樓。

  「我以為你事先勘查過。」

  「我勘查過啊,我只是……」她隨便揮揮手。「好吧,你不用從窗戶爬出去,不過你可能必須把人綁起來。」

  「嗯。」路森伸手拿下一項東西。「空調管膠帶?」他掏出一卷銀色的膠帶。即使夜色漆黑,他還是看得出她臉紅了。

  「我爸爸常說手上有膠帶,萬事都好辦。」她吶吶地說,然後,她挺直雙肩,又說:「你在打破玻璃之前,先用膠帶貼好,那樣可以減少噪音和髒亂。或者,如果我們必須把人綁起來,膠帶會使那個人沒辦法掙脫。」

  「我還以為綁人要用繩子。」

  「好,」她惱怒地說。「用繩子把人綁起來。你可以貼上膠帶,堵住他們的嘴巴。」

  路森差點笑出來,不過努力忍住了。她顯然考慮過各種可能性。只是漏了一項,他不必用到這些廢物。路森把東西都放回去,拉上背包,然後站起來。

  「你在這邊等。」他命令凱蒂,然後沿著巷子走到側門。

  如同往常一樣,這個女人很不聽話,緊緊跟在他後面。她的聲音透著驚慌,問道:「你要做什麼?」

  「依照我們的計劃,」他回答。「搶劫血庫。」

  他敲敲側門。凱蒂幾乎不敢置信。她不相信。路森認為闖入血庫的方法就是敲敲那扇該死的門?他實在需要買一台電視,多少瞭解一下現實生活。沒人會在闖空門前先敲門的。

  也許他失去理智了,她悶悶不樂地想。這個念頭停在腦海中,凱蒂認真地思考著。這可能性非常高。血液不足所造成的飢餓和痛苦已經超過他能忍受的極限。他現在可能已經神智不清了,她想著。所以她決定告訴他。

  「你瘋了,」她在路森敲門之後,週遭一片安靜的時候說道。「對鮮血的渴望已經把你逼瘋了。你--」

  側門開啟的時候,她趕緊閉上嘴巴。凱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站著,看見一個男人走出來。那個人有一頭沙色的頭髮,年紀大約和她差不多,穿了一件白色的實驗袍,臉上露出詢問的表情,彷彿只是訝異誰會在這麼晚的時間敲門。

  凱蒂原本不期望有人應門,即使有,她也不希望是血庫的員工。工作人員應該都回家了,不是嗎?她原本以為來者會是一位安全警衛,或者是清潔工。

  這個人似乎注意到他們的滑雪面罩,凱蒂趕快把思緒拉回來。她確信這就是那人臉上閃過一陣驚慌的原因。他正要關門的時候,凱蒂看了路森一眼,用手肘推推他。顯然,不必她擔心。下一秒,這個男人就定住了。路森早已對他進行心智控制。

  路森瞪了那個男人片刻,週遭一片寂靜,接著,那個人慢慢變得面無表情。路森愉快地問:「只有你一個人在嗎?」

  「是的。」血庫的工作人員語氣平直,聽起來很像被麻醉了。

  「這裡有防盜攝影機嗎?」路森問道。

  當這個男人答「是」的時候,凱蒂覺得平衡多了,堅持戴上滑雪面罩是對的。可是路森有一點不高興,她猜想他可能很希望能摘掉面罩。

  「你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們看看你的血液庫存呢?」路森接著問。凱蒂聽到路森這種舊世界的客套用語,不禁翻白眼。路森真是凡事遵循古禮,連闖空門也不例外。

  血庫員工轉身,沿著走廊前進。路森瞥了凱蒂一眼。「你在這裡等,我立刻回來。」

  「是、是、是。」她答道。她扛起背包,跟在他後面進去。這是她的點子;如果她像某些小說中沒用的女主角一樣,擰著手在巷子裡等他,她就該死了。

  路森瞪她,她回瞪。她把路森拋在後面,跟著穿實驗袍的男人走。

  他們一路走,她一路緊張兮兮地環顧四周。血庫安靜得有如墳場。不要這樣想,她決定,可是腦海中馬上浮現許多棺木,而她開始思考棺木的問題。顯然,路森不需要睡在棺木裡面。雖然他在旅館房間內的窗簾上加掛了一條毯子,加強隔絕光線,可是他不睡在棺木裡面。她想這是史托克搞錯的另一項吸血鬼特質。根據路森的說法,他還活著,不需要棺木。他只是年紀大了。

  她、路森,以及工作人員進入一間放置許多金屬與玻璃冷藏櫃的房間,凱蒂臉色一沉。路森的年紀非常大。她通常比較喜歡和同一年齡層的男人約會,路森不在那個年齡層。她絕對有把握路森是她所約會過最老的男人,也許他會是任何女孩子所約會過最老的男人。

  她走入門內,停下腳步觀看,而路森越過她身邊,走向其中一個冷藏櫃。他打開冷藏櫃,裡面露出好幾排他所需要的紅色液體。

  凱蒂好奇地看著那個穿實驗袍的男人。他看起來完全事不關己,像一具被路森所控制的強屍。有那麼片刻,她很慶幸自己有顆強壯的頭腦。倘若不夠強壯,路森就會對她施咒,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她。這個念頭太嚇人了。

  她將注意力轉回路森身上。她帶著濃厚的興趣觀察路森選出一包血液,把牙齒戳進去,過程乾淨俐落。看來,他可以直接利用牙齒吸血,一如使用吸管。他只是站著、牙齒插入,血液就被他吸乾了。速度很快。不過,凱蒂還是緊張地看著走廊,等待他吸食完畢。

  路森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吸光了八個血袋。當他喝完最後一包,他關上冷藏櫃的門。凱蒂衝向前阻止他。

  「你在做什麼?」他看到她打開背包的時候問道。她把血袋丟進背包。

  「帶走一些血袋啊!你明天會需要更多血液,」她指出。「而我不想再闖進這裡了。」

  路森點點頭。「把空袋也拿走。」他下達指示。接著,他走到血庫員工的面前,低聲說一些她聽不清楚的話。

  「你剛才說些什麼?」他們匆忙沿著走道回人口處時,凱蒂問道。

  「我指示他配合數量的變化,更改庫存記錄,才不會有人注意到血袋少了。」

  「喔。」凱蒂踏出門外,陷入沉默。她摘下面罩,涼爽的空氣吹拂在臉上,真是舒服多了,而且感到神經緊繃的感覺離她而去。可是她並沒有完全放鬆,尤其是當他們搭上一輛計程車返回旅館的時候。她今天一整天都像個上緊發條的時鐘。她簡直不敢相信會這麼輕而易舉。敲敲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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