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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笙晴    


  豐郁膽子大了些,拿出手巾為他按住傷口。

  但他這一刀著實厲害,轉瞬間,一條手巾就給鮮血浸透了。她用左手緊緊按住傷口,過了一會,血勢才收了些,鮮血也流得較少。

  湯尼的神智依舊不清,哽聲歎道:「你救我做什麼?還不如讓我死了乾淨。」

  豐郁看他手臂血流得少了,一時忘了他的可怕,心中一喜,柔聲道:「你的手痛不痛?」

  湯尼搖搖頭,淒然道:「手上不痛,心裡痛。」

  豐郁聽得無奈,當下也不多問,用他的刀子割下長裙下擺,替他包紮好傷處。

  湯尼歎了口氣,失血的身子搖搖晃晃地。

  「你是再也不想見我了,你的心早就飛到姓高的那去了,我們就這麼分手嗎?你一滴眼淚也不肯為我流嗎?」

  豐郁聽他這話說得傷心,又見他一張俊臉強自忍住悲情,眼中卻滿是懇求之色,不禁心中酸楚,兩道淚水奪眶而出。

  湯尼見到她的眼淚,臉上神色又是歡喜又是淒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豐郁見他哭得心酸,淚水亦無法克制如珍珠斷線般從臉頰上滾了下來,她輕輕伸出雙手,拭去他的眼淚。

  這個男人愛慘了王美娜,愛得太深,愛得太苦,愛到為她瘋狂,王美娜何其有幸,而他又何其不幸。

  「湯尼,別再作繭自縛了……」她幽幽道。

  湯尼喃喃道:「我們永遠在一起,你喜歡熱鬧,我為你辦宴會;你喜歡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一聽,人又慌了,急道:「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能!」

  湯尼大叫一聲,狠狠將她推開來,喝道:「美娜,你不要我!?」

  或許是她太過脆弱,又或者是湯尼力量沒控制好,這一推,竟將她的額頭撞上王美娜的石碑,頭上霎時多了一道傷口。

  豐郁人一晃踉蹌一下,腳踝似乎扭到了,顫聲道:「我不是王美娜,我不是,你放了我。我是豐郁。」

  「你不是美娜?」他呆了半晌,說道:「不!你是美娜,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不管你交了多少男人,你總會告訴我,可是你遇上高祥,在你心裡、眼中,就只剩他一個人。」

  豐郁驚駭聽著,一顆心抽痛不已,她們竟愛上同一個男人。

  湯尼雙目瞪著她,「你愛他,是不是?」

  豐郁難過的點點頭,是呀!她愛他,可是他不愛她。

  湯尼叫聲如雷,猛喝道:「你怎麼可以愛他,你怎麼可以!」仰天大笑,笑聲中淨是悲憤之情,「美娜,美娜……」喊到最後,聲音漸漸嘶啞,頹然倒地。

  豐郁嚇得臉無血色,轉身狂奔。

  湯尼一個箭步抓回她,啪地一聲,打了她一耳光,十指抓緊她的手臂。

  「你要去哪,又要去找姓高的?」心中一瞬間湧現的柔情蜜意,登時化為無窮怨毒。

  豐郁用力的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他想到自己終將是孤伶伶的一人,登覺萬念俱灰。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奪走,隨後雙手似有自主意志的改掐住她纖細的脖子

  ***

  豐郁一失蹤,馬上就被人發現。

  高祥以手擊額,皺著眉苦苦思索,突然間似想起了什麼,臉色登時大變,抓起車鑰匙,往外奔去。

  豐瑞知道高祥可能知道豐郁在哪,催促高靖跟在他後面。

  豐郁,千萬別有事,不要發生任何事。

  高祥遠遠的就看到豐郁拔足狂奔,然後湯尼抓住她,打她一巴掌並且將她壓倒在地。

  「住手!」高祥膽顫心驚的大叫。

  她的臉色好灰白,她的眼睛緊閉著,她……還活著嗎?

  「你終於來了。」湯尼一把拉起豐郁,神智有一度清醒。

  「你要什麼,錢嗎?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她看起來好虛弱,搖搖欲墜的身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昏倒。

  「你心疼嗎?」湯尼眼神渙散,變態地在她脖子上劃下一道傷口,著迷的舔著豐郁脖子上的鮮血。

  「美娜最愛看人流血了。」

  高祥的雙手緊握、青筋突起,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豐郁的身上又多出一條血痕。

  「你到底想怎樣?」高祥的聲音尖利、發顫。

  「我想怎樣?」他厲聲怪笑,「你希望我怎樣?」凶狠的目光暴射在高祥臉上,「你好了,恢復原來的模樣了。」

  「你有什麼不滿全衝著我來,別傷害她,所有的一切全與她無關。」

  湯尼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你好了……你好了……」

  「你是怎麼對待美娜,屍骨無存啊!屍骨無存啊!」他悲憤狂吼,俊美的臉孔化成猙獰。

  「你……」

  別激動啊!別再讓豐郁受傷了。他注意著湯尼手上的刀,深怕他在情緒激昂時,弄傷了豐郁。「你讓我失去最心愛的女人,我也要奪去你最心愛的女人……」湯尼粗魯的把豐郁拖上車,加速,油門踩到底。

  就像惡夢重演,意外發生得太快,車子一個打滑,撞上山壁。轟地一聲巨響,車子前半部盡毀。豐郁在車子爆炸前被彈出車外,呈拋物線狀,頭先著地,接下來是身體,在地上彈了兩下,之後歸於平靜。

  高祥因眼前這一幕完全呆怔住,全身僵硬如化石,發生了什麼事?豐郁為什麼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跟隨在高祥後面來的高靖和豐瑞,看到車子燃起白煙,倏地一聲巨響,湯尼連同車子已陷在熊熊烈焰中,火勢逼將過來,炙熱異常。

  豐郁躺在不遠處的地上,雪白色的孕婦裝染滿鮮血,宛如一朵盛開的血海棠,觸目驚心。

  「小郁!」淒厲聲發自豐瑞口中。

  高靖和豐瑞奔到豐郁身邊,顧不得發怔的高祥,豐郁的情況很嚴重,整個人幾乎是浸泡在血水中,氣息奄奄的。

  「小郁……」見她醒轉,很是高興。

  豐郁掀掀眼皮,尚有一件心事未了,強自忍著一口氣,虛弱的伸出一隻手。

  「高……」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覺得自己離天父好近,但她還想再看高祥一眼,只要一眼就夠了。

  高祥……高祥,他臉上的表情好絕望、好悲傷,彷彿他失去了一切,他臉上的淚痕是為了她嗎?他哭了,被壓抑已久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被釋放了。

  生命力一絲絲的從她身上急速流失,孩子保不住了,她知道,還來不及出世就必須結束,不過……至少她可以陪孩子走。

  他張嘴想說什麼,她卻聽不到,身體好冷、好冷,為什麼這麼冷?

  高祥看到豐郁對他伸出手,他不敢去接,直到她手無力地垂下,他才恍然驚醒,臉上冰涼涼的,是他的淚……

  ***

  第10章(2)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豐瑞衝過去一連給了高祥兩個耳光。

  高靖扣住她的手,「瑞兒,冷靜點、冷靜點。」

  把氣得掉淚的豐瑞緊緊抱住,他的瑞兒一向堅強,很少哭泣的,現在她哭了,哭得那麼難過、那麼憤怒、那麼傷心。

  她怒指著高祥,「他是鬼,他是鬼,他是撒旦使者……鬼!鬼!」

  高靖能明白她的悲傷、她的痛苦、她的心痛,可是這會兒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我們必須打電話告訴爸爸、大哥、大嫂……他們還在等我們的消息。」高靖摟著激動不已的妻子走向另一端的電話亭。

  他們在等他的消息,等他告訴他們殘忍的消息。

  豐老爺高高地舉起枴杖,想揮卻揮不下。高祥這孩子,他看著他長大的,茁壯成一位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拿高祥當親孫疼,高祥卻這樣回報他。

  豐郁,他可憐的孫女。

  他拿她當寶,人家卻當她草。

  豐郁,他可憐的孫女……無力地放下枴杖,老淚縱橫。

  「你給我滾,給我滾!」

  豐郁,是他心頭上一塊肉,他老了,若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何等殘忍的悲劇?要他一個老頭子……這不等於要他的命。

  「爸!」豐德輝扶住父親的肩膀,「小郁沒事的,沒事。」

  豐德輝心下一片茫茫然,他一直不曾好好看過豐郁,曾幾何時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

  「德輝,你看郁兒,她應該是讓人捧在手掌心疼的,她……一直活得那麼小心翼翼,那麼認真……郁兒,她多像你媽媽啊!」

  豐老爺的一句話震醒了豐德輝,這些年他到底錯過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呀!

  「把豐郁還給我,把豐郁還給我!」豐霖撒潑的對高祥又打又罵,她才剛下飛機就接到這噩耗。如果早知道,她就不會出國,如果早知道……

  她這一生,開心時嘻嘻哈哈,生氣時哭哭鬧鬧,嬌憨頑皮,從來不知人生有多少感傷,現在,她只能隔著玻璃看豐郁毫無生息的躺在病床上。

  她不要、她不要,她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豐郁啊!

  「岳仕,你幫我把豐郁叫起來,我都回來了,她還在睡……你幫我把她叫起來……」

  她用力拉扯著岳仕的衣袖,抽抽噎噎的哭到打哆嗦,「我那麼會睡懶覺,你都能把我叫起來,現在,你去把豐郁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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