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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夏夜 楚畹淡然一笑,微微點頭。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她已經在別人面前鬧過那麼多笑話,又何必再將自己可笑的往事搬出來丟人現眼?她是很傻沒錯,但在北京那幾個月,她也已經傻夠了…… 「夜深了,該歇著了,回房吧。」楚江抬頭看看時候,這才發覺月已中天。 「姐姐明日還要起早,姐姐先回房吧。我想一個人再坐一會兒。」 「這……」 「沒關係的,姐姐放心去睡吧!」 「那好吧,我就先去睡了,你也早些回房歇著,知道嗎?」 「嗯。」 楚江離開之後,楚畹一個人靜坐在池畔,狀若出神。許久之後,她驀然歎了一口氣,抬頭望月。 「蟾光愁今夕,帝京……夜如何?……」她的思念在夜風中飄蕩。 夜已三更,聿亙依舊在書房中處理公文。案上燭火微弱地跳著,火光映照在他清瞿的俊容上,疲憊的感覺格外深刻。 他已經許久不曾好好休息,並不是堆積如山的案牘令他疲睏,而是長久以來他一直在找一個人,卻從來沒有消息,他的心累了。 自從楚畹留書出走,他不停地在尋找她的蹤跡。他相信憑她一個怯懦的小女子絕對無法走得太遠,尋回她是遲早之事。但日子一天、二天過去了,她就像失蹤了一般,任他翻遍了北京城,她的行蹤依舊杳如黃鶴。 遍尋不著之後,他不得不疑心是否疑額私下藏匿她?他甚至暗遣密探徹查聿穎府中,結果是最後一個希望也落空了。 經過三個多月的搜尋,他的心緒在哀傷、悔恨、焦急、失望之中不斷煎熬。雖然至今他仍不放棄尋找的行動,但他真的累了。 她到底上哪兒去了?沒有旁人的援助,她是絕對不可能離開北京城的;但他在城中搜索了將近四個月,卻絲毫沒有發現她的音訊,她到底在哪裡?憑空消失了似的,她是遇上不測,抑或真的離開了北京城? 最近他的腦中不斷地兜轉著這些念頭,即使是在處理公務的時候,依然拋不開這一腔愁緒;這三個多月來,她的容顏總是如影隨形地浮現在他心頭,叫他不得不為她擔憂。 他很想她,他真的很想她……就是對她的這份思念一直支撐他尋找她的執著,所以儘管三個多月來他不斷地失望,但卻從不絕望,他發誓不找到她絕不罷休,但…… 她究竟在哪裡呢? 蠟炬已盡,燭火滅了,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聿亙緩緩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屋外。 屋外月明如素,他斜倚欄杆抬首觀月,蟾光下的俊顏一臉深思。 妾心藕中絲,雖斷猶牽連……只要能找到她,他絕對可以將她帶回來,問題是……今夜他心中所思的人兒,在何處望月呢? ……也許他該下一趟蘇州,就算不太可能,他仍須一試。 「怎麼會有這等事?我的天啊……」 晚膳後,楚江回到臥房中折閱今日父親自蘇州寄來的家書,看完之後她一臉驚異,不住地嘖嘖稱奇。 「怎麼了,小江兒?」她的丈夫李樵見狀,連忙好奇地湊過去。 「你看看爹今天寄來的信。」 李樵接過信來一看,同樣吃驚異常。「居然有這種事!」 「不過,說也難怪……難怪畹兒她……唉。」楚江說到這裡,不禁長歎一聲。 「你打算怎麼做?」 「照爹的話行事羅!」 「這樣妥當嗎?也不知道六妹她願不願意……」李樵面露遲疑。 「既然連爹都這樣說,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妥。何況,這也是好事呀!」楚江點著頭說道。 「那倒是。」 「啊,我真想不到畹兒會有這麼一天!如果事情真的成功了,那該有多好啊……」楚江越想越高興,臉上不禁閃爍著感動的光芒。 「那也得看事情能不能我們所願啊,你很有把握嗎?」 「這個嘛……畹兒向來足不出戶,倒是有點麻煩……」楚江偏著頭苦思,半晌後,她突然興奮地拍掌。「有了,就這麼辦!」 話聲未落,她已飛也似地往楚畹的房間衝去。 來到楚畹房外,她硬是壓下滿腔的興奮,竭力裝出一副一如往常的表情,方才踏入楚畹的房裡。 「畹兒。」 正坐在炕沿描花樣子的楚畹一見到姐姐進來,立刻起身相迎。「姐姐,有什麼事嗎?」 「畹兒,你後天初三有空閒嗎?」楚江攜著她的小手,一同在桌旁坐下。 「當然有,姐姐想做什麼?」 「喔,是這樣的,姐姐我曾在淨慈寺許下願心,最近是該去還願了,無奈我近來不得閒兒,無法去得,所以想托你初三去替姐姐燒個香兒還願,可好嗎?」 「好啊!」楚畹欣然答應。「我初三日就去。」 「那太好了,到時候我叫小桃兒陪你去。我聽得人家說,現在這初春時候,蘇堤上有開得很好的桃花、杏花,桃紅柳綠好不漂亮,你順道兒去散散心也好。」楚江眉開眼笑地說道。 「這也使得,只是姐姐真的不去嗎?」 「我店中太忙,真的不得閒。」楚江說著,臉上是一片隱藏不住的笑意,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 楚畹此時也發現了她的異狀,不禁狐疑地看著她。「姐姐怎麼了?好似很高興的樣子。」 「哦?我有嗎?」依然笑容滿面。 真的有點奇怪……算了,她也無心去猜測,楚畹如此想道。 「對了,我聽小桃兒說,今日有爹的信來,爹在信中說些什麼?爹和娘二位好嗎?」 「爹娘很好。」何只「好」而已,她想啊,現在他們二個簡直好翻了!「信上沒說什麼,無非是叮囑我要好生照顧你的一些話。」 「喔。」 姐妹倆又聊了一會兒,楚江方才回房去。 以後她們姐妹二人能再這樣聚肩而談的機會,可能也不多了……回房的路上,楚江不禁有些感歎。 初三日清晨,楚畹帶著家婢小桃兒往西湖南邊南屏山山麓上的淨慈寺燒香。身上穿著姐姐特地為她準備的彩繡百蝶穿花杏子紅雲緞襖,及同色繡花綾子裙,整個人顯得比往常有生氣得多。 燒過香之後,時刻尚早,她有意四下走走,一覽西湖馳名天下的山光水色。因是春暖花開時候,西湖遊人多,她便刻意選擇人跡罕至的僻靜處走。 她在一片野杏花林中漫步,這杏樹雖然是野生野長,花擺小而色淡,但錦簇似地漫開了一大片,倒也別有一番媚態。走在其間,繽紛的粉瓣飄落如雨,煞是醉人。 正當她正陶醉在這一片天然美景之時,跟在她身後的小婢突然拉拉她的衣擺。 「怎麼了,小桃兒?」她停下腳步,回頭詢問。 「六小姐,奴婢……奴婢想小解……」 「唉呀,可這附近並沒有人家的房舍,該怎麼辦?」 「不打緊的,奴婢到那邊的樹叢後就可以了。」小桃兒指指不遠處的一片矮樹叢。 「這樣好嗎?」楚畹吃驚地以扇掩口。 「行的,反正這兒又沒有人。六小姐,請您在這裡等候奴婢一下,奴婢馬上來。」小桃兒說著說著就跑掉了。 楚畹依言立在原地,但還是下意識地轉身背對小桃兒的方向。 等候了許久,杏花瓣都落了她一身,仍然不見小桃兒回來;她耐心等候,卻還不免因擔憂而有些心焦。 又過了一會兒,身後總算有腳步聲響起,她這才放心地回過身去。 「小桃兒……」一見到來人,她的嗓子在驚詫中哽斷地回過身去。 不是小桃兒,是……聿亙!那個令她朝思暮想、夜夜驚夢的人…… 過人的震驚使她整個人如遭雷極般地怔住,手中扇子不覺落地。 「見到我,你這麼驚訝?」聿亙悠然自若地淡笑著,走近她,優雅地彎身拾起那把繫著丁香色蝴蝶結子纓絡的紫紗團香扇。 「你來西湖……玩賞嗎?真巧……遇到你。」她力持鎮定地打著招呼,以一個極為牽強的笑掩飾心中的驚慌和心虛。 心虛?怪了,她在緊張、心虛些會什麼?她並沒有哪裡虧欠他,不應該怕見到他的。她如此鼓勵自己打起面對他的勇氣,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巧遇,她不能再畏畏倪倪,任他瞧扁她;她一定要表現得沉穩、從容! 聿亙沒有理會她那破爛不堪的客套招呼法,將手中那把精巧雅致的小紗扇遞還給她。 「喔,謝謝你……」她緊張地伸出手去接。 就在她要碰到扇板的那一瞬間,聿亙放開扇子,反手摸住她玉似的小手,紗扇再次落地。 「我是來找你的。」他正容沉穩地說。 來找她!?……楚畹愣了一下,開始費地試圖抽回自己的手。「離開王府的時候,我沒有拿走任何不應該拿的東西……真的。你以前借我的披風,我也還你了,我沒有欠你什麼……」她直覺地拚命解釋,以為他真的是來討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