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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明曉溪 街上車來車往。 酒店裡人聲喧鬧。 服務生走來走去地上菜。 小米的腦袋轟轟作響,眼前一片白霧,她嘴唇顫抖: 「你——你叫——」 「我是裴優。」他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只感到她的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眼睛裡有令人心悸的震驚。 「裴優?!優秀的優嗎?!」 電光火石間,她驚得戰慄,不是說裴優很小就夭折了嗎?!怎麼會……可是,一陣貫穿的悲傷,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麼,早該想到才是,為什麼會長得如此相似,為什麼她會見到他,為什麼她會坐在他的面前。翌,翌你沒有死對不對,你還一直在找他,你跟我在一起,你看到了他,你也看到了他對不對! 「是,是優秀的優。」 「是你……」淚水又開始在她臉上流淌,她笑著,忍不住又哭著,「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嗎?」 裴優一頭霧水不知所以地問:「怎麼?」 「翌……」 「誰?」 「裴翌……」一時間,她變得語無倫次,唇邊滿是淚水的鹹澀,應該是要笑才對吧,可是,為什麼臉上的只有淚水。「……你知道裴翌嗎?」 「裴翌是誰?」這個名字跟他的好像,裴優裴翌,加在一起正好是「優異」的讀音。 「不知道裴翌嗎?!」小米怔住,體內忽然陣陣冰冷。「你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裴翌嗎?!」 「他究竟是誰?我應該知道他嗎?」 她閉上眼睛。 淚水緩緩流淌。 翌…… 那個人竟然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你。 裴優心底驀然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皺眉,緊緊盯住她:「告訴我,裴翌是誰,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知道?」 他握著她的手。 他望著她。 她亦流淚望著他。 這世上,彷彿只有裴優和小米兩個人,其他人統統都是多餘的。 尹堂曜「霍」地站起身,「光當」一腳踢翻自己的椅子! 巨大的聲響使所有人望過來。 他大步走向酒店門口,孤傲的背脊挺得筆直,一股攝人的煞氣令與他擦身而過的服務生和客人們不寒而慄。 然而—— 沒有人看到他的嘴唇已經痛得發紫。因為心臟的劇痛,他不可以再看下去聽下去,他不容許自己在她面前那麼脆弱失措。 ☆ ☆ ☆ ☆ ☆ ☆ ☆ ☆ ☆ ☆ ☆ ☆ ☆ ☆ 夜色降臨大地。 因為暑期的緣故,楓園宿舍前面的山路顯得分外僻靜。路旁是茂密的樹木,每隔大約三十米有一盞高高的路燈,然而昏黃的燈光無法穿透鬱鬱茂盛的枝葉,路邊仍舊是寂靜的漆黑。 山壁盛開的夾竹桃在黑夜裡有種詭異的美。 山路下是一個幽靜的山谷,裡面滿是雜生的荒草和無人打理的樹木,夜風從山谷中穿梭而來,聽起來竟像低泣的嗚咽。 小米默默走在山路。 路上,只有她孤單的身影。風輕輕吹來,短髮亂亂地打在眼睛上,昏黃的路燈下,白色的裙子恍若單薄發黃的梔子花瓣。 她什麼也無法去想。 自從見到裴優那一刻,她的世界彷彿頃刻間被炸成千萬碎片,腦子裡一片空蕩蕩的空白。明明知道他不是,明明知道那只是長得很像的一個人,可是,她依然沒有辦法從那種震撼和震驚中清醒過來。 她沉默地慢慢走著,經過一盞路燈,路燈下似乎有一個高高的身影,然而她卻恍惚沒有看見,從那身影旁邊走了過去。 「小米。」 低沉的聲音。 她怔住,慢慢轉身,望進一雙漆黑的眼眸。路燈下,那人神態中有深沉的鬱痛,他竟然是鄭浩揚。 「……你……沒有回家嗎?」 小米站在鄭浩揚面前,怔怔地問他。他是家中的獨子,父母十分寵愛,她以為他肯定一放假就要立時趕回去的。 鄭浩揚苦笑:「我一直都沒有走,就住在楓三,去食堂打飯的時候你經常都會遇到我。怎麼,從來沒有注意過嗎?」 「對不起。」她低聲說。 他的眼中閃出深邃的光芒:「我聽錯了嗎?你竟然向我道歉。我以為你會罵我,讓我趕快走,離得你越遠越好。」從小到大,她都討厭他,討厭他總是出現在她的面前,很多時候他覺得,她或許希望世上根本沒有一個叫做鄭浩揚的人。 小米看著他,半晌,低聲說:「我今天很累。」說完,她起步繼續向楓五宿舍走去。 「發生了什麼?」 鄭浩揚擋到她面前,凝視她。 「跟你沒有關係。」 她低頭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裡有沉痛:「我在這裡等了你三個小時!什麼叫做跟我沒有關係?在整個聖榆,跟你的過去唯一有關係的只有我而已!」 「我說了跟你沒有關係!現在沒有關係,未來沒有關係,過去也沒有一點關係!」小米壓抑著心底的煩亂,對他胡亂喊著。 鄭浩揚痛苦地握緊她: 「小米!」 她懊惱地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努力平靜一下心情:「對不起,我心情很亂。」她把手從他的掌中抽走。 「尹堂曜找過我。」 「什麼?」她吃驚地抬頭。 「傍晚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告訴他以前的事情。」 鄭浩揚對她說,「所以我在這裡等你,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夜幕漆黑沒有星星。 昏黃的燈光灑下。 樹蔭將山路遮蔽得寂靜幽暗。 小米怔怔望著鄭浩揚,風將她的裙角輕輕揚起,單薄的身子在夜色裡彷彿不盈一握。 「他找你?」 她怔怔又問一遍。 「是的,電話裡尹堂曜的情緒好像很不穩定,他『命令』我把你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 「你告訴他了嗎?」她剎那間不能呼吸。 鄭浩揚仔細打量她的表情,低聲說:「沒有。」他明白,如果他將小米來到聖榆的原因告訴了尹堂曜,那麼,她就真的會恨他很久很久或許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她閉上眼睛,睫毛輕輕顫抖: 「謝謝你。」 「可是,不可能一直瞞下去,尹堂曜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不,」她使勁搖頭,嘴唇蒼白,「他不會知道的,只要我不告訴他,只要你不告訴他。」 「你能瞞多久?」 「能瞞多久是多久。」她眼神倔強,有種不顧一切的神情。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尹堂曜已經開始懷疑了。他想知道你的過去,他甚至威脅說今晚就算殺了我也會逼我說出來!」 鄭浩揚鬱痛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小米,他如果真的想知道,你是瞞不住的!只要到清遠打聽一下,就會知道翌的事情!」 她驚駭得身子僵住。 「小米,你醒一醒好不好?」鄭浩揚搖晃她的肩膀,「他不是翌啊,即使他有翌的心臟,他也不是翌啊!」 「他是。」 她咬緊嘴唇。 「不是!他是尹堂曜,他不是裴翌!」鄭浩揚的聲音在夜風中低吼,漆黑的眼底有鷹的光芒。「拜託你清醒一下好不好?!他的名字叫尹——堂——曜——!」 「他是!他是!他是!」 小米摀住耳朵拚命地喊,絕望地喊。 「你難道瘋了嗎?真的瘋了嗎?!他有哪一點象翌!只不過是一顆心臟而已!如果翌的眼角膜也捐贈了呢?如果腎也捐贈了呢?如果骨髓也捐贈了?對,翌還獻過血對不對?你為什麼不去找!看看誰在用翌的血!你為什麼不去?!」鄭浩揚忍無可忍,對她怒吼。 「閉嘴——!」 她用所有的力氣對他喊叫,聲音貫穿夜空,路邊的樹影婆娑作響。然後,她開始顫抖,顫抖著掙脫開他的雙手,顫抖著後退。 寂靜的夜色裡。 她的身子顫抖得就如生病的孩子。 她顫抖著後退一步。 兩步。 三步。 夜風吹來,山路邊樹木沙沙響。她臉色蒼白得驚人,聲音卻比夜風還輕: 「如果……他不是翌……我要怎麼辦?」 鄭浩揚震驚地望著她: 「小米……」 小米的眼睛裡有夜霧一般的淒楚,她的裙子白得透明,她整個人似乎隨時會消散在夜色裡。 「如果世上再沒有翌,那麼,是不是空空蕩蕩地就只剩下了我?」 聲音輕輕的。 輕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風中。 「如果這個世上只剩下空空蕩蕩的我,那麼,我要去哪裡呢?」 鄭浩揚忽然想到她手腕上那道傷疤,眼神禁不住黯淡下來。 小米深深吸氣,然後,她臉上露出一個空洞的微笑:「所以你看,翌不會捨得只留下我一個人,他讓他的心臟陪著我。雖然他不在了,可是,他還陪著我。」 「小米……」 「而且,」她微笑的唇角輕輕顫抖,「浩揚,你知道的,我以前很任性很壞,翌在的時候,我總是對他凶巴巴的,連果凍都不捨得多讓他吃一口。所以,他也不會甘心就這樣走啊,我要把以前欠他的統統加倍地補償給他。」 鄭浩揚的心底痛成一片。 應該繼續罵醒她,讓她明白她的行為是多麼的荒謬,多麼的可笑,然而,他心痛如絞,終於不能夠再說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