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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陶陶 「這件事以後別提了。」 「二哥,你該不會在意綾姊是個寡婦吧?」 「翟啟允,」他輕柔地說了聲。「你再扯個沒完,就給我滾回揚州。」 他立刻噤聲,他可是千里迢迢從揚州來到這兒投靠二哥,熟悉衙門的事務,沒闖出點名堂來,怎能回去! 「我要你明天辦件事。」翟炯儀說道。 「什麼事?」 他頓了下,等待足音在門前站定,推門而入。 「我幫你們拿了壺酒跟一些小菜,你們邊吃邊聊。」舒綾微笑地將食器放在几案上。 「多謝妳,綾姊。」翟啟允立刻道。 「哪裡。」她笑著走出房。 翟啟允在椅上坐下,為自己倒了杯酒。「二哥,來,咱們喝些酒好入睡。」 翟炯儀從椅上起身,繞過桌案,在几案一側的竹椅上坐下。「怎麼,你睡不著?」 「這幾天不知怎的就是難睡,所以才想打打拳,耗耗體力。」他喝口酒。「你要我辦什麼事?」 「我要你到井陽去一趟,找個人問些話。」 「找誰?」 翟炯儀啜口酒後才道:「郭大傑,是個捕快。」三個月前胡朝城大人來探訪雀兒與明基時,郭大傑就跟在身邊,他是井陽衙差,也是雀兒的鄰居。 「找他做什麼?」翟啟允疑惑道。 「跟他探聽點消息。若是他能抽空來一趟,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代我向他問幾個問題。」 翟啟允點頭後,翟炯儀開始交代他要問的話及要辦的事情,翟啟允邊聽邊露出訝異的表情。一個時辰後,翟啟允才起身回房,翟炯儀則站在廊廡上,感受涼夜的靜謐。 只是這份寂靜很快地因舒綾的到來而被打破,見她拿著漆案過來,翟炯儀說道:「碗盤第二天再收拾就成了,已經很晚了,去睡吧!」 舒綾走上石階,在翟炯儀身前站定。「小妹不是特意起來收拾的。」她綻出笑。「我在替樂樂做衣裳,原本要熄燈睡了,正巧聽到允弟回房的聲音,所以才想把碗筷也順便收一收。」 翟炯儀見她進書房收拾,沉吟了一會兒後,也走進屋去。「先別忙,我……有話跟妳說。」 舒綾一邊將杯盤收進漆案、一邊說道:「什麼事?」可過了一段時間,她都沒聽到聲音,於是疑惑地抬起頭來。「怎麼了,大哥?」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啟口。」他微扯嘴角。 「有什麼事大哥直言就是。」見他遲遲不語,她更顯困惑。 「方纔與堂弟飲酒,言語中他似乎頗為妳擔心。」他頓了下後才又繼續道。 「為兄曾答應過妳會好好照顧妳們母女,沒想一眨眼三年已經過了,妳也服完了喪期,現在是該為妳將來打算的時候了。」 舒綾不知要說什麼,所以只是靜靜聽著。 「妳將來總得有個依靠,如果妳信得過為兄,為兄會替妳找個--」 「說這些都太早了。」舒綾忽然打斷他的話。 「妹子--」 「夜深了,大哥早點歇息。」她端起漆案,走出書房。 翟炯儀喟歎一聲,看來他必須找個時間好好與舒綾談談,再這樣下去,可要誤了她。 翌日,因為睡得不安穩,雀兒天未亮就起身到院子灑掃,而後到廚房煮早粥。其實這些事都有僕役在做,可她自從接到胡大人的來信後就一直心神不寧,做些勞動能讓她的腦袋暫時不會胡思亂想。 當她走出廚房時,瞧見一抹身影走出宅門,她疑惑地蹙起眉心,看來好像是翟啟允,他這麼早要上哪兒去? 她正納悶時,大人的房門開啟,兩人詫異地望向彼此,她首先回過神,向他福身行禮。「早,大人。」 「早。」他望著仍未透白的天色,微笑道:「沒想到今天我們倆又起早了,正好,我有些話想跟妳說。」 雀兒點點頭,可心裡卻不免喟歎一聲,早知道就晚些起來。翟炯儀到井邊打水盥洗,而後步出內宅。 「大人想說什麼?」 「離開這兒後,妳打算去哪兒?」他低頭瞧她,一手轉著手上的竹笛。 「我還沒想。」 「需要我為妳寫薦函嗎?」他隨口問了句。 「不用……」她頓了下。「好,好的,謝大人。」 他走下迴廊,在一小池旁停下。「為什麼突然想走?」 她沒有言語。 「妳在躲避什麼?」他探問。 她吃驚地看他一眼。 「胡大人希望我能保護妳的安全。」 她睜大眸子。「胡大人……」 他頷首。「他很擔心妳。」 她蹙著眉心,思考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算妳不回答,我一樣查得出來。」他告訴她,經過一夜思考,他決定稍微改變策略,試探她的反應。 她的雙眸閃過一絲緊張,但又立即恢復正常。「是的,我相信大人能查得出來。」 「妳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他垂眼注視竹笛上的紋路。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大人。」她冷靜地回答。 「妳很固執。」他微笑。「不過我也一樣。」 「大人為何--」 「我不想失去一個能幹的左右手。」他回答,目光坦然地注視著她。留下她自然還有其他原因,不過現在不是對她坦誠的時候,若知道他是因為私情才不想她走,她或許會逃得更快。 她搖頭。「大人太過抬舉了。」 「妳知道我沒誇大。」他盯著她低垂的臉龐。「妳在逃避什麼?」 她歎口氣。「我很感激大人關心,可是有些事……是得自己去面對的。」她揚首望著他。「如果大人堅持要探究,那雀兒一刻也不能多待,今天就走。」 他錯愕地看著她,驚訝於自己竟然被威脅了。「妳--」 「大人,大人--」 雀兒轉頭,發現長隨快步走來。 「什麼事?」對於談話被打斷,翟炯儀顯得很不高興。 「剛剛有人來報,街坊的井口邊發現一具屍體。」 雀兒心頭一驚。「男屍還是女屍?」 她尖銳的聲音讓翟炯儀望向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 「男屍。」 雀兒鬆口氣。 「哪條街上?」翟炯儀問道。 長隨將街名告知後,翟炯儀立刻道:「帶著仵作,順便通知岸臨,我立刻就過去。」 「是。」長隨接令離去。 翟婀儀轉向雀兒。「晚一點我們再談,妳先回房--」 「我和大人一塊兒去。」雀兒立刻道。 雖然有些驚訝,可翟炯儀沒多說什麼,頷首道:「那就走吧,別吐了。」 雀兒微微一笑。「我會記得別吐在屍體上。」 她促狹的語氣讓他也露出笑容。 可這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在兩人瞧見屍體時,都沉下了臉,是賣漿的王海。一早攤販來打井水,發現井裡有異狀,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人掉入井中,吆喝了三、四個男子才將人給撈起。 仵作一面勘驗屍身,一面說道:「大人,是溺死的,他嘴裡有水。」 翟炯儀頷首道:「可有其他外傷?」 仵作檢查了下四肢與胸口。「目前看來是沒有。」他一面勘驗、一面喝報,吏胥在一旁快速地填寫屍格。 雀兒小心地在屍體周圍查看,而後走到井水邊。 翟炯儀朝梅岸臨說道:「派人到王海家通知他家人,最好要他兄弟來一趟,但先別讓他父親知道。」 「學生明白。」梅岸臨轉身對一旁的衙役交代該辦的事情。 仵作勘驗完屍體,將之帶回衙門後,天已泛白,市集的人群開始聚集,翟炯儀下令將井封起來後,一行人便離開了現場。 很快地,王海的兄長來認屍,雀兒特意離開,她不想留在那兒面對親屬悲傷的情緒,這是她最無能為力的一環,就算她有天大的本領,能解決各種案件,可她無法讓人起死回生。 她回到內宅,明基正好起床,她打水讓他盥洗,一邊試探地問:「明基,昨天我接到胡大人的信,他邀我們到建州玩,你覺得怎麼樣?」 「建州在哪裡,很遠嗎?」明基拿布巾擦臉。 「大概要半個月吧!如果搭船的話,會快些。」她回答。「你想不想坐船?」 明基咧出笑。「好,我要坐船。」 雀兒安心一笑。 「我問啟允要不要一起去。」他說著就往外跑。 「等等。」雀兒急忙扯住他。「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為什麼?他說要帶我去揚州玩,那我去建州也要帶他去。」他一臉認真。「我們是好朋友。」 「明基,你聽我說,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為什麼?」 雀兒一時語塞,一會兒才道:「他有事要忙,沒空。」 「那我們等他有空一起去。」他微笑回答。 雀兒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棄,她晚一點再跟他談,她若是太強硬,他的牛脾氣也會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