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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陶陶 「如果我不是大人,那我是什麼?」 她眨眨眼。 「我的身份是什麼?」他逼問。 「大人為何--」 「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會回答妳的。」他盯著她的雙瞳。 她對他皺眉,不明白他用意為何。 「回答我,還是這個問題難以回答?」他催逼。 「不。」她深吸口氣,沒料到會被自己的話困住。「大人是……一個……一個朋友。」 他露出笑。 「換大人回答我的問題了。」 「會問妳這個問題跟我接下來的話有關。」他頓了下後才說:「我想知道袁修儒的事與我是縣令無關,我是以朋友的立場問妳。」 她杏眼圓睜,旋即漾出一抹淺笑。「大人繞了這一大圈讓我頭昏腦脹,原來是想讓我說出『朋友』二字。」 「不,我是真的希望妳把我當成朋友。」他認真地說。 他的話讓她低頭沉默半晌,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她悠悠的喟歎一聲。「大人想知道什麼?」 「妳對他的看法。」 她訝異地望向他。 「妳的觀察力一向都讓我印象深刻,所以我想聽妳的說法。」要瞭解案子的始末並不難,他可以在衙門的帙冊上看到,但他相信由她說明會比公文更詳盡。 他讚美的話語沒有讓她高興,反而鎖上眉頭。「大人已經知道我們曾共事過。」 翟炯儀頷首。 「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很和氣卻又自視甚高,起初我們很少交談,經過幾個案子後,他開始注意到我的才能,然後我們開始了一個小遊戲。」她歎口氣。 「什麼遊戲?」他好奇地揚起眉。 她又歎口氣。「一有案子發生,我們會各自去調查,然後將臆測寫在紙上,題目因案件而有不同,有可能是兇手,也可能是供詞裡告事人或被告人誰在說謊。剛開始只是無傷大雅的遊戲,後來事情開始不對勁,有一天我發現他做出混淆案情的事情,我非常生氣--」 「什麼混淆案情的事?」他插話。 「有一天鎮上有個小孩不見,出動了許多人尋找,他在草叢裡撿到小孩的鞋卻沒通報,反而偷偷藏起,將它帶到另一處置放,混淆搜索的方向。我當時並不知情,所以順著錯誤的方向找了許久都沒有任何收穫,後來衙差來報說有人瞧見小孩往另一個方向走,所有人立即往相反方向找,這才發現他掉進溪裡,幸好他機靈地抓住溪裡的一棵樹枝,可因為我們花了太多時間,他已經耗盡體力,差點就撐不下去,要是再晚一步,他就要滅頂了。 「從此我就對他有了戒心,也不願與他再玩任何的遊戲,可他仍不死心,後來他又故態復萌,故意混淆我的判斷,我發現後,厲聲斥責了他一番,沒想到……」她轉頭望著廊外的雨絲。「種下了他對我的怨恨,從此以後他不斷想與我一較高下,他的較量並非與我一起比賽誰先破案,而是開始干擾辦案,混淆我對事情的判斷,最後還自己犯下了罪行,看我能不能抓到他,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他找妳身邊的人下手。」他陳述自己所知的事實。 她沒有回答。 「馬翠蓮的案子--」 「大人,」她輕顫地打斷他的話語。「我累了,想歇息了。」 「我能明白妳的心情。」馬翠蓮是她最好的朋友,卻讓袁修儒給殺了,一想到袁修儒藉此來傷害雀兒,他不由握緊雙拳,費盡力氣才壓下胸口的怒火,他不能讓怒氣在這時控制他。 「不。」她搖頭。「大人不可能明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輕聲地說。 她抬眼望他,見他溫柔的眼神讓她泫然欲泣,她急忙轉開眼,忍住哀傷。找到小梅後,以前的事全湧了上來讓她變得脆弱,她沒法再與他談下去。 「夜已深,大人早點歇息。」她後退兩步。 「雀兒,」他歎口氣。「背負人命的不是只有妳一個人。」 他的話讓她抬起頭。 「我的肩上……」他指了下自己的肩膀。「一左一右,兩條人命。」 她吃驚地看著他,不知他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 「不要背妳不該背的東西。」他凝睇著她。「馬翠蓮是袁修儒該背負的,不是妳。」 「是因為我--」 「跟妳沒關係。」他直截了當地說。「殺人的是他不是妳,他想看的就是妳痛苦,別掉進他的陷阱。」 「我不在乎。」她垂下頭。「請大人不要再管我了。」 她話語中微弱的哭意,讓他歎氣。「雀兒……」他遲疑地伸出手,輕輕的放在她肩上。 她抬起下顎,雙眸微詫。「大人?」 「我不想逼妳。」他放輕語氣。「但我很擔心妳。」 他溫柔的眼神與話語讓她心跳加速,她搖頭……只是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妳今天不好過……」他歎氣。「去睡吧!」 她望著他,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去吧!免得我又改變心意。」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額頭,將她落在額上的幾綹髮絲往旁撥動。 他的碰觸讓她一震,心慌地立即倒退一步。「我……我……去睡了,大人也早點歇息。」 翟炯儀瞧著她慌亂的眼神,微微牽動嘴角。「別作噩夢了。」 她慌張地轉身離去,留下翟炯儀一人,他到底……到底是什麼意思……雀兒不安地握緊粉拳。 莫非大人……喜歡上她了?這念頭讓她粉臉通紅,她剛剛應該喝斥他的,她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許多次,只要他再有踰矩行為,她就要嚴厲地斥責他,可每次卻都事與願違。想到他溫柔的黑眸與關心的神情讓她有些想哭,她深吸口氣,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一直到她安躺在床上,腦中還是不斷浮現大人溫柔的眼神與舉止,她煩躁地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第六章 翌日。 「我一直沒機會好好向大人致謝。」郭大傑彎身行禮。「謝大人鼎力相助。」 翟炯儀淺笑道:「舉手之勞罷了,令妹已經不礙事了吧?」 「就是頭痛。」郭大傑咧嘴笑。「應該不礙事了。」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令妹怎麼會隨身攜帶匕首?」 郭大傑的表情立刻沉下。「還不是那個畜生,他搞得井陽雞犬不寧,是我要她帶著防身的。」 他點點頭。「可為什麼要削樹皮?」 「是雀兒教她的,若是出了事一定要想辦法留下記號,才能讓人找到。」他緊皺眉頭。「她們以前感情很好,小梅……」他歎口氣。「小梅喜歡過那畜生,雀兒警告過她,她不當一回事,後來翠蓮被殺,小梅還是不相信是那禽獸做的,跟雀兒吵了一架,後來真相大白,小梅卻把所有的事都怪在雀兒身上……」 他再次長歎一聲。「其實小梅不是真的恨雀兒,她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自己。」 「我明白。」翟炯儀頷首,有時怪別人是容易些,這是人性。 他瞧了幾呎外的雀兒一眼,吞吐地說道:「有件事……小人想請托大人……」 「你說。」 「請大人一定要保護雀兒跟明基的安全。」他的粗眉糾結在一起。「前天大人的堂弟來打探一些消息,那時我正想著過幾天要去找雀兒,要她小心,沒想到大人主動插手了這件事,希望大人能勸勸她,讓她離開這兒,愈遠愈好。」 「她好像一直沒辦法下定決心。」翟炯儀說道,雖然之前雀兒曾提過三月初就要離開,甚至說過等王海的案子一結束就走,但他能從她眼中瞧見猶豫的神色。 郭大傑點了點頭。「我希望她能走遠一點,但她一直說再看看,雖然離開了井陽,可也只是到余洪縣,並沒有走遠,我想她大概是擔心我們,小梅失蹤的事真不應該告訴她的,讓她也跟著操心。」他懊惱地抓了下額頭。「可我那時候真急了,以為是那個禽獸把小梅綁走了。」 他的話讓翟炯儀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你曾問她有沒有收到什麼訊息,這話是什麼意思?」 「之前那個狗娘養的抓走翠蓮時,有給雀兒留下訊息。」想到以前的事,讓郭大傑沉下臉來。「那時他還假好心的幫忙找人,真他媽的呸!」他氣得吐了口口水,隨即發現到自己失禮了。「大人,不好意思。」 「沒關係。」他正想再問時,雀兒喊了一聲-- 「大人,該走了。」 「她大概不想我從你這兒打聽到太多事。」他可沒遺漏她臉上的不悅,而且她已經坐在馬上,準備出發了。 瞧著雀兒一臉倦容與憂愁,郭大傑心有所感地歎口氣。「她以前可比現在開朗多了,翠蓮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她們就像姊妹一樣,誰曉得會……那狗東西把她害慘了,早知道就讓他死在牢裡。」郭大傑憤恨地說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