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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宋語桐(宋雨桐)    


  「胡說什麼,我只是有點熱。」要是他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非要笑到眉眼全擠成一團不可。

  他很樂,樂於一再用那種事征服她,讓她又氣又惱又羞,卻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他說她越來越有女人味,風情萬種。

  她看他是鬼迷了心竅,一時迷她迷得失了魂,天知道過去的三年多裡,她哪一天不是像現在一樣的美?

  「真的很熱?要不要為夫的我替你消消火?」一張俊臉驀地靠近她的耳畔,趁她因為他的話失神之際迅速的咬了她耳垂一記又沒事似的退開。

  轟地一聲,馬於甄被他那一咬弄得身子燥熱不堪,瞪向他時,他卻對台上的模特頻頻媚笑。

  那笑,顛倒眾美人,害得一場服裝秀走下來個個都像是選美會場的佳麗,重點已不在衣服,而是身材與臉蛋,內行人都明白,那是身為服裝模特兒的最大敗筆。

  「再鬧,小心主辦單位把你趕出去。」她頭疼的揉揉太陽穴,真的很懷疑冰川介夫為什麼要冰川澤明親自跑一趟巴黎。

  「吃醋了?」他很開心的回眸一笑,「你要真吃醋了,我願意把所有的目光都留給你,讓大家都嫉妒你。」

  「神經病!」

  「我是很認真的,小甄兒。」

  「你還是叫我學姊好些。」

  冰川澤明皺眉,有點不悅,「你已經是我的女人。」

  「我可沒承認過。」

  「是不是要在床上你才會承認?」

  一句話又把馬於甄的臉惹得緋紅一片,「冰川澤明,你真是——」

  「怎麼樣?再不承認你是我的女人,我就在這裡吻你、愛你、抱你,直到你當眾承認為止。」他氣得威迫她,沉下的眼可沒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你敢?」

  「這天下還沒有我冰川澤明不敢做的事。」他邪惡的一笑,傾身罩住她,卻發現不處有一道目光正看著他們。

  他可以不理會的,但是那道目光已經定在他身上太久太久,久到讓他覺得不耐煩了,索性抬起頭來朝那目光的源頭一瞪——

  那道視線的主人似乎被他嚇了一跳,頭一低,拉著裙擺急急忙忙的從貴賓席上起身,小跑步奔出會揚。

  該死的!她是……

  二話不說,也顧不得跟馬於甄解釋什麼,冰川澤明想也不想的起身追了出去。

  ☆ ☆ ☆ ☆ ☆ ☆ ☆ ☆ ☆ ☆ ☆ ☆ ☆ ☆

  「你給我站住!」

  冰川澤明在會場外頭的噴水池邊,開口叫住了跑在前方的女人。

  那女人一聽,穿著高跟鞋的腳跑得更快更急了,頭也不回,將身後的他視為洪水猛獸。

  只可惜身為女人的弱勢,讓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冰川澤明,他大跨步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啊!」她痛呼了一聲,嬌弱的身子似乎根本承受不了他的蠻力。

  聽到輕呼聲,他稍稍鬆了手勁,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一雙眸子狠狠瞪視著眼前的女人,彷彿要把對方生吞活剝才甘心。

  「你……是誰?為什麼要抓住我?」

  她沒回頭,質問他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戰慄與柔弱。

  「你若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什麼要跑?」他嘲弄的瞪著她的側臉,苦苦一笑。

  這張臉,這個說話的嗓音,就算作夢他都不曾忘記過一分一毫。

  「我說了,我跑是因為你嗎?」

  「方樺,你不覺得多年不見還跟我玩這種遊戲很無聊嗎?」

  這一聲方樺讓她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不再抗爭到底了,她幽幽地回頭看他,深深地、深深地看著他。

  七年了,他長得高大更挺拔也更迷人,不再是當年十八歲的青澀少年,而是個風度翩翩的成熟男子了。

  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他……

  她以為七年前,當她被迫離開日本的那一刻,她與他的緣分就此散盡,一丁點也不剩。

  「你好嗎?」千言萬語,她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你說我會好嗎?」他痛苦的瞅著這張他日思夜想了七年的美麗容顏,曾經以為遺忘了的痛全部跑了回來。

  方樺柔柔一笑,「剛剛那個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你跟她在一起看起來很快樂也很登對。」

  「你呢?當人家的老婆七年了還這麼美,可見你丈夫對你疼愛有加,是嗎?」

  她一愕,「你知道?」

  「你一離開我就嫁給了法國的望族菲爾伯爵,還替他生了個兒子。」這曾是他胸口最深最深的痛,痛到午夜夢迴醒過來一臉的淚。

  「澤明……」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幽幽地瞅著他。

  她該讓他知道嗎?她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出生,因為她的傷痛、體弱,而讓她不得不流失了一個孩子,一個她和他的孩子。

  不,她不想說,何必呢?這樣痛苦的回憶她一個人受就好了,又何必再拖一個根本不知情的他下水?

  「我以為你也是愛我的,我以為你會等我,你卻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難過得垂下臉,不想告訴他是因為肚中的孩兒她才匆匆跟菲爾伯爵結婚,這件傷心事既然都已過去了七年,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我們的愛情不會被祝福。」

  「就因為你大我三歲?曾經是我的老師?」冰川澤明朝她低吼,「我對你說過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方樺柔柔弱弱的打斷他,「我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在乎我最鍾愛的教育事業,我在乎我身為教職人員的職責……你卻讓我在乎的一切全都毀了!為了你,我不能再教書!為了你,我必須承受一輩子在教學經歷背景上的莫名污點!為了你,我甚至於不能待在我最愛的日本……你還要怎麼樣?」

  是啊,他能要她怎麼樣?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隻身一人到日本唸書,畢了業到京都實習教書,卻碰見了他,因為他,因為他,她甚至失去了教師資格,一生不可再持教鞭。

  因為他的愛情,毀了她的夢想,她是有百分之一的資格恨他、怨他、討厭他、遠離他,不是嗎?

  是他的錯,當初無法用他的羽翼將她密密的保護好,還遑論什麼天大地大的愛情呢?也因為如此,當他在被父親囚禁了一年之後再用盡一切氣力找到她,得知了她已婚生子時,他的選擇才會是放棄。

  七年來,他究竟是愛她愛得太深?還是自責內疚得太深以至於他根本忘不了她?答案是無解。

  時光不能倒流,他也不能保證當初若他們真的浪跡天涯的私奔後果又是如何,不是嗎?

  但,他欠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不起,我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然後用盡一切氣力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澤明……」她眸中淚光閃爍,淌進了冰川澤明的心湖。

  「我欠你太多,還自私的想要你可以不顧一切的等我長大,這真的很可笑,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搖出了一串的淚,「是我沒勇氣,是我膽子小,是我對不起你……」

  泣不成聲,方樺哭倒在他懷中,他的雙臂緊緊的擁著她,然後低下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把七年來的相思全部傾注在這一吻裡……

  ☆ ☆ ☆ ☆ ☆ ☆ ☆ ☆ ☆ ☆ ☆ ☆ ☆ ☆

  巴黎的夜,好深好沉。

  住在飯店的最頂樓,彷彿只要人伸手一探就可以觸摸到夜空裡的星子,把他們擁在懷中。

  但想歸想,星子還是高掛在遠遠的天邊,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其實只是自己受不了一再失落而蒙住雙眼編織起來的夢。

  呆子似的……

  二十六歲的女人,還學人家十八、九歲的少女織夢呵,擺明著是自欺欺人的事,卻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白色的煙圈一個一個從陽台的落地窗邊飄上了夜空,每一個煙圈帶走的都是她胸口的痛與失落。

  她不要自己像個怨婦似的……

  最差的,不過是回到了原點而已,她真的沒有損失什麼,除了那層薄薄的、代表女孩成為女人的膜。

  笑著,恍惚著,彷彿還聽見房裡頭的電話聲一再響起。

  她不想接,是因為怕面對現實嗎?還是怕自己會偽裝不了堅強,而非常沒有骨氣的在他面前哭出來?

  想著,馬於甄改變心意的走回房內,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伸出手緩緩地接起電話。

  「喂,馬於甄。」

  「馬小姐你好,我這裡是客房服務部,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 ☆ ☆ ☆ ☆ ☆ ☆ ☆ ☆ ☆ ☆ ☆ ☆ ☆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冰川澤爛醉如泥的模樣,很諷刺的都是為了一個叫方樺的女人。

  飯店附設的酒吧已過了打烊時間,所有的燈都熄了,只留下吧檯前那盞略微昏黃的燈光柔柔的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

  那個高大又孤單的身影半趴半躺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手裡搖晃著的酒杯好幾次溢了酒出來卻渾然未覺。

  看見她,老酒保迎上前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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