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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林意真 凌晨兩點半,一個滿臉髒污的瘦弱男孩,頭上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腳下蹬著一雙破布鞋;右腳布鞋的前端已開了個口,露出男孩沾滿泥巴的腳趾頭,他身上那套不知有多少天沒洗過的破舊衣褲發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男孩無聊的伸個懶腰,拉了拉帽簷,在一棟公寓的大門口蹲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轎車緩緩駛近這棟公寓,不久從車上下來一位身材欣長的男子。他鎖上車門後,神情優閒地踱向公寓。 他老遠就瞧見蜷縮在大門口的骯髒男孩,警戒心立起,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那男孩的身邊。 男孩雖然把臉埋在雙腿間,但他知道一旁有人正在打量著自己。 男子終究忍不住好奇,在確定男孩並無敵意後,伸手輕推了男孩一把,不意這男孩竟順勢一倒,跌坐在地上。 他連忙扶起男孩,輕聲的問:「你怎麼蹲在這裡?」 男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男孩,他叫小北?看他的年齡似乎早已過了毛頭小子的階段,但男孩瘦弱的模樣,又令他叫不出「先生」兩個字。 他並沒有放開自己的手,掩不住好奇的直瞧著渾身骯髒的男孩。 ☆☆☆ 剎那間,時間彷彿停住了。 男子俊逸的五官,溫文儒雅的外表,令男孩打從心底冒出一句:真是可惜了。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男孩怯怯地低下頭來。 發覺自己的失態,男子急忙鬆開手。「你生病了?」 男孩點點頭,又咳了幾聲。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 男孩搖搖頭。 「你該不是無家可歸吧?」 男孩點點頭,始終沒開口。 男子遲疑了半晌,終於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實在開不了口問男孩是不是啞巴,生怕會傷了男孩的心。 男孩再次抬起頭看著他,用手指指喉嚨,搖了搖頭。 男孩的暗示讓男子頓生憐憫。看他一雙大眼靈活慧黠,雖然一臉髒污,卻依稀可見覆在污泥後的清秀五官,偏偏老天爺將他生成啞巴。唉!男子不禁在心中歎了一聲。 「我住在二樓,你今晚先到我屋裡睡吧,睡在這裡你的病會更嚴重。」 男子好意相邀。 男子的話頓時讓男孩慌張了起來,他直搖著頭,對男子比手畫腳了一番。 男子皺著俊眉,「抱歉,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男孩又搖搖頭,身形微晃的轉身欲走。 男子連忙拉住他的手,「你想去哪裡?」 男孩側頭給了男子一個淒楚的笑容,隨即抽出自己的手,緩緩走向昏暗的街頭。 男子望著漸去的身影,猛地甩甩頭,努力揮去心頭湧起的莫名感覺。他自嘲的想自己何時成了善心人士了。 ☆☆☆ 邋邋遢遢、渾身酸臭味的瘦弱男孩,被擋在一棟大樓的警衛室門口。 雖然住戶先前已經交代過,但警衛仍然微皺著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骯髒男孩。 「你說是張先生請你來?」他懷疑的問。 「是的,是張亦揚先生。」男孩語氣肯定的回答。 警衛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又是三點整。 「請問我可以上樓了嗎?」男孩問道。 警衛懶得再多看他一眼,揮手示意他可以上樓了。 待男孩進了電梯後,警衛忍不住輕啐道:「真是世風日下。」 出了電梯,男孩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鐵門,側身進入,再反身鎖上大門。 他脫掉身上的髒衣物,把它們扔進牆邊的垃圾筒裡,伸手摘下鴨舌帽,霎時,在頭亮麗的烏絲直披腰際。 他匆匆地走進浴室,旋即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水聲嘎然而止後不及,浴室的門打了開來,走出一位美麗絕色的女子。她叫楚憶雨,方纔的邋遢男孩便是她。 她身著鵝黃色浴袍,濕漉漉的長髮盤在腦後,用條毛巾緊緊裹住。 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那只是一個小小的試驗,但試驗的結果,讓她不得不使出最後的撒手鑭了,她實在不願作出這樣的決定,但為了惜雲的幸福著想,這齣戲恐怕得發生登場了。 一思及此,她不禁緊擰起秀眉,思緒飄向一個星期前的那個午後…… ☆☆☆ 如果說人有三魂,憶雨覺得此刻自己其中一條魂不知已雲遊到第幾重天去了,另一條魂則忙著找武士刀準備切腹自殺,留在體內的這一條魂,只為了達成最後一項艱苦任務——幫自己收屍。 半年前她發現惜雲認識了一個在 PUB工作的小混混,但她以為愛玩、喜歡刺激的小妹,這次戀情頂多維持個十天半個月便會無疾而終,因此並未極力阻止他們的交往。 想不到現在惜雲競說她的男友並不是游手好閒的小混混,而是混黑道的。先別說家教甚嚴的老媽若是知道這件事,會是何等的驚天動地,光是她們那任職於警界的大哥,就夠惜雲吃足苦頭了。 憶雨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企圖紓解一些壓力。都怪她不好,在發現惜雲的男朋友背景複雜時,不該對惜雲的表示妥協,任由他們兩人繼續交往下去。 借雲從廚房出來,手上端了兩杯紅茶,坐在憶雨對面沙發上,怯怯地開口:「姊,我知道我太任性、大愛玩、沒定性、不懂得——」 「停!」憶雨出聲打斷妹妹的話。杏眼圓睜,口氣不佳的說:「還有什麼沒說的,麻煩你一次說完,別拐彎抹角的。我最近心臟不太好,可禁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嚇。」 她雙臂交抱在胸前,對妹妹的心性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惜雲向來心高氣做,除非有什麼重大或不合理的要求,否則絕對不會「自暴其短」 的。 惜雲無意識地絞扭著如青蔥般的十指,吞吞吐葉的說:「就是……就是想請姊設法接近林奇的夥伴。」林奇就是惜雲的男朋友。 「嘎?!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叫我去『倒貼』人家,真虧你想得出來、說得出口。雖然我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但也不是乏人問津,追我的男人比皆是。真對不起,這種遊戲我玩不來。」憶雨二話不說立刻拒絕。 惜雲情急包之下,脫口說道:「姊,你先別生氣,丁季倫他不會喜歡上你的,他喜歡的是男生啦!」 「什麼?你說那個男人是同性戀?」憶雨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惜雲竟要她去接近一個同性戀! 惜雲低著頭,不敢看憶雨的表情,一副像是做錯事等著受處罰的小孩般。 ☆☆☆ 憶雨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自己的怒火,冷冷的問:「你是要我去色誘一個男同性戀?」 「只是謠傳而已,不一定是事實。」惜雲有如蚊蚋般的聲音怯怯的響起,試圖降低憶雨的怒氣。 「我不管它是謠傳也好,事實也罷,這種荒唐的事我絕不答應。」 憶雨一臉不為所動的表情。 「因為外面繪聲繪影的說林奇是丁季份的『女』朋友,所以我才不放心林奇跟著他。姊,林奇是第一個讓我看得順眼的男孩子,我怎麼能眼睜睜讓別人搶走他,況且還是讓同樣是男人的丁季倫搶走,那我不是太沒面子了?」惜雲的佔有慾很強。 憶雨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啦?非得要林奇不可嗎?沒有他,你就活不下去嗎?」 惜雲見向來疼她的姊姊不肯幫她,不禁紅了眼眶。 見惜雲為情所苦的模樣,憶雨不禁又心軟了。她繞過桌子坐到借雲身旁,伸手順了順妹妹的齊肩短髮,柔聲道:「惜雲,他們兩人的關係既然那麼暖昧,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順便離開那個是非之地。聽姊的說,跟姊一起回家,媽老是念著你呢。」 怎知憶雨的好言相勸,卻惹來惜雲的淚如雨下。 她吸吸鼻子,哽咽的說:「我又何嘗願意讓自己終日活在這種陰影下,既無法放開心愛的人,又害怕傳言屬實;更何大哥若是知道我愛上一個黑道分子,他一定會宰了我的。」 ☆☆☆ 「所以你應該聽我的勸,早點離開他才對。」憶雨苦口婆心的勸著。 「我試過了。我試著離開他,想林恢復以前快樂單純的日子,但是我失敗了。每下決心離開一次,心就痛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痛,痛得我好像要死了一般。」惜雲低聲訴說著,眼淚不爭氣地直淌。 憶雨憐惜地輕擁著惜雲。唉!多麼傻的惜雲,不過才二十歲,就深陷在感情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惜雲見淚水攻勢對姊姊起了點作用,她決定趁勝追擊。「姊,請你救救我,幫幫我吧!」 「怎麼幫?難道你還是要我去色誘那個姓丁的?惜雲,你是不是談戀愛談昏了頭?讓一個女孩子去勾引男同性戀,鐵定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嘛,半點希望也沒有。」她無奈的說。為什麼惜雲老是點不醒? 「也許你可以女扮男裝,等你套出他們兩人的關係後,再回復女兒身,往後即使在路上不期而遇,丁季倫也認不出你來的。」惜雲一臉算計的說。這可是她苦思許久才想到的良策,只要丁季倫別再纏著林奇,她相信以自己的魁力,一定可以讓林奇對她百依百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