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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明曉溪    


  她又笑一笑,笑得很可愛:「我自有我做事的方法。現在我只想知道,霹靂門火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她微笑瞅著雷驚鴻。

  雷驚鴻摸摸鼻子,抓起桌上的麒麟火雷,道:「咱們去屋子外面試試?」

  如歌隨他出來。

  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地的,怕也不會有多少人來,正可以試一下火器的力道。

  漆黑的夜。

  山裡寂靜無聲。

  雷驚鴻將一根絲線穿過撞針的環,把麒麟火雷放在木屋窗腳下,慢慢將線拖長,待離開有五丈左右的地方,對身邊的如歌道:

  「我要引爆了。」

  「好。」如歌目不轉睛望著麒麟火雷。

  黃琮已經將耳朵捂了起來。

  突然——

  「轟——!!!!!!!!」

  沖天的火光!!

  滿天血紅!!

  足以將人耳朵震聾的巨響!!

  彷彿噬血的惡魔們從地獄裡咆哮了出來!!

  爆炸將夜空撕裂!!

  木屋完整如初。

  屋裡的燈芯仍在輕輕跳動。

  麒麟火雷安靜地在窗腳下面。

  雷驚鴻還沒有引爆它。

  爆炸的火光將寧靜的冬夜變得像最驚聳的噩夢一樣可怕!

  恐慌的尖叫聲自苗河鎮炸開!

  如歌、雷驚鴻和黃琮立時向火光處看去!

  爆炸來自兩個方向。

  一個是苗河鎮的東面。

  另一個,卻彷彿是烈火山莊!

  第二日。

  天下群雄齊聚烈火山莊。

  少林、武當、天下無刀城、嵩山、青城、崆峒、峨嵋等各大門派皆有掌門或長老趕來。

  聚萃堂裡氣氛凝重。

  堂中主位一張紫檀木椅,椅背覆著華麗的白虎皮。如歌素白打扮,斗篷上的白狐滾邊襯得肌膚晶瑩透明,一雙玉手揣在白狐手抄裡。她的眼睛寧靜清澈,美麗的面容上流動著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右手邊是戰楓。

  戰楓深藍布衣,眼神幽暗,雖坐在椅中,仍透出蕭殺冷酷的氣息。

  堂下左右兩排雕花紫檀椅中,分別坐著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和烈火山莊各堂堂主。

  裔浪一身灰衣,面色凝重,他立於堂前,將前夜發生的事情敘述。

  眾人皆凝神細聽。

  裔浪灰色的瞳孔縮成針尖般大。

  「昨晚三更,苗河鎮東城發生爆炸,一共炸死十五人,炸傷三十九人;烈火山莊北側亦同時發生爆炸,幽火堂堂主鍾離無淚不幸身役,我莊弟子共有十二人重傷。」

  堂中頓時哄然。

  刀無暇合起折扇,微微歎息。

  少林普光方丈手捻佛珠,白眉深鎖:「阿彌陀佛。」

  崑崙長老無峰子嗔怒道:「知否何人所為?!居然做出這等殘害百姓之事!」

  人群中,水船幫幫主鐵大鴻手中的鐵棍猛然頓地,「砰」地一聲火星四濺:「這還用說?!定是江南霹靂門那伙賊人做的!烈火山莊守衛甚嚴,他們難以攻到要害,就拿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撒氣!他奶奶的,不滅掉霹靂門,為武林除害,咱們就沒臉在江湖上混了!」

  「對!」

  一時間群情激昂,江湖豪傑們怒聲叱罵霹靂門。想那霹靂門仗著自己的火器獨步天下,斂得無數錢財,從不將別的門派放在眼中,囂張跋扈,氣焰高漲得讓人想滅了它。此次居然陰毒到對平民下手,偷襲烈火山莊,正是群起討伐它的時候了。

  望著堂下怒聲震天的群豪,如歌的雙手在白狐手抄中漸漸握緊。

  鍾離無淚……

  那個說話時偶爾會臉紅的年輕人。

  竟然已經在昨夜死去了。

  她胸口一片冰涼。

  喧吵中,武當長老湖明子望向裔浪,沉聲道:「裔堂主,貴莊可已證實此事乃何人所為?」

  頓時,聚萃堂靜了下來。

  裔浪冷然一笑,彷彿恨極的野獸:「霹靂門少主雷驚鴻於兩天前來到苗河鎮,隨行弟子共十八人,攜帶大量火器。」

  「嘩——」

  滿場震驚。

  雖早已料到是霹靂門所為,然而從烈火山莊這裡得到確認,仍是令他們震動。

  「並且,昨夜雷驚鴻偷襲我莊時,曾與戰副莊主交手。」

  裔浪接著道。

  立刻,所有的目光投向孤傲冷漠的戰楓。

  戰楓眼底幽藍陰沉。

  右耳的寶石閃著詭異的藍光。

  如歌側過頭,凝視他:「哦?師兄昨夜曾與雷驚鴻動手?」

  戰楓慢慢看向她。

  「是。」

  「師兄可看清楚了嗎?果然是雷驚鴻?」

  「確是雷驚鴻。」

  如歌又問:「昨夜無月無星,師兄怎說的如此肯定?」

  「漫天大火,亮如白晝。」

  戰楓的眼睛漸漸瞇起來。

  白狐手抄中,如歌的雙手僵冷如冰,指骨青白。

  堂中群豪有些摸不著頭腦。

  聽兩人的對話,烈如歌對戰楓竟似有所疑問。

  刀無暇微挑眉毛,紙扇優雅輕搖,目光卻是望向一身灰衣、嘴唇緊抿的裔浪。

  裔浪冷道:「將雷驚鴻帶上來!」

  雷驚鴻?!

  難道說,雷驚鴻已然被烈火山莊擒住?!

  眾人大驚,齊齊向聚萃堂門口出看去!

  兩扇朱紅色屋門緩緩推開。

  冬日的陽光清冷而疏遠,斜斜照進來,空氣中有些灰塵,像失了魂魄般飄蕩著。

  兩個烈火山莊的弟子將一個滿身血污的布衣少年拖了進來。

  少年的布衣被撕污成襤褸,面容淤血青紫,猛看去竟分不出是人是鬼,唇角印著一口黑血,嘴唇乾裂如風乾的橘子。少年的肩胛處穿著兩道血跡斑斑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當當」的聲音。

  少年的眼睛腫得已睜不開了,但凶狠的目光依然如毒箭般射向如歌!

  他欲向如歌撲過去!

  然而琵琶骨穿過的鐵鏈卻讓他變得連三歲的小孩子也不如。

  一個烈火山莊弟子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地上。

  「賤人!我做鬼也會殺了你!」

  布衣少年雷驚鴻吼聲沙啞乾澀,透出無比的恨意!

  如歌驚呆了!

  一時間,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一夜間雷驚鴻會變成這等模樣,為什麼雷驚鴻突然彷彿對她有了刻骨的恨意。

  白虎皮的紫檀椅中,如歌強迫自己靜下來,努力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麼。慢慢地,她的臉色開始蒼白。她向戰楓望去,戰楓的嘴角有冷酷的線條;她又看向裔浪,裔浪灰色的瞳孔中有殘忍的冷光。

  徹骨的寒意!

  如歌恍然間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她在荒山同雷驚鴻見面,竟是被人跟蹤的!

  當她離開之後,雷驚鴻便被擒住了。呵,所以雷驚鴻會以為自己是被她出賣了,所以戰楓和裔浪可以有恃無恐地撒謊,所以除了她誰也不知道雷驚鴻當時不可能出現在烈火山莊!

  而她,不可能揭穿他們的謊言!

  如歌週身冰涼。

  她忍不住開始發抖。

  如果,這次江南霹靂門是被陷害的,那麼,以前呢?

  真相究竟是什麼!

  灰塵在清冷的冬日陽光中飄蕩。

  朱紅的大堂屋門,被風吹得「吱嘎」開合。

  聚萃堂各門各派的豪傑們,都在大聲叱罵霹靂門的卑鄙行徑。先前烈火山莊指證霹靂門暗殺烈明鏡,他們將信將疑;而此次,證據確鑿,霹靂門再難辯駁。

  「好一個無恥的烈火山莊!」雷驚鴻滿臉血污,被按倒在地上,聲音嘶啞地抬頭吼道,「哈哈,只敢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我們嗎?你奶奶個熊!有本事跟少爺我幹一場真刀真槍的!」

  他一口唾沫吐向如歌:「你個賤女人!少爺我居然會上你的當!真是瞎了眼!」

  唾沫直噴如歌!

  快如閃電!

  紫檀椅中,如歌正蒼白著面孔發呆,彷彿渾然沒有警覺。

  一把刀。

  一把幽藍如泓水的刀。

  擋住了那口唾沫。

  那是戰楓的「天命」。

  眾人驚住。

  刀無暇的折扇亦忘記去搖。

  天下武林人人皆知,戰楓視「天命」刀如性命,除非殺人,決不輕用。

  而此刻,他居然會用那把刀為一個女人擋下污穢的唾沫!?

  水船幫幫主鐵大鴻在人群中怒吼:

  「兀那賊子,你居然不敢承認昨晚做的惡事?!呸!奶奶的,敢作敢當才算條漢子,你恁讓爺爺看不起了!」

  雷驚鴻震怒欲罵回去,卻被旁邊的烈火弟子一拳打上,牙齒迸落幾顆,立時巨痛噴血,再說不出話來。

  少林普光方丈捻著念珠,慈聲道:「阿彌陀佛,雷施主,昨夜果然是你施放的火器嗎?」

  刀無暇搖扇笑道:「方丈大師,像這樣的惡徒怎會承認做過的惡事呢?只是證據如鐵,他無論如何也推脫不了了。」

  「對!!」

  「滅了霹靂門!」

  「一定要為武林除此大害!!」

  眾人群情激昂,恨不得此刻便將霹靂門連根除掉。

  「不是他。」

  恍若清寒的空氣中輕輕飄蕩的煙塵。

  聲音很輕。

  卻穿透了偌大的聚萃堂。

  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如歌眼神寧靜,對堂中所有人道:「昨夜施放火器的人,不是雷驚鴻。因為爆炸時,我同他在一起。」

  「當時,你知道那樣做的後果嗎?」

  很久以後的一個日子裡,黃琮這樣問如歌。

  「知道。」如歌輕歎。

  「戰楓說他跟雷驚鴻過了招。」

  「他撒謊。」

  「我當然知道戰楓在撒謊,」黃琮無奈道,「雷驚鴻那時候跟我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去製造那些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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