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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明曉溪 武林第一盛事! 江湖中沸沸揚揚,黑白兩道都在揣測,這樁喜事一結,天下局勢將會有怎樣的變化呢?但無論是何種揣測,接到喜帖的群豪們都已經準備好了賀禮,路程遠些的已然動身起程了。 那時,如歌正倚坐在桂花樹下。 秋日,靜淵王府。 落葉金黃。 如歌的紅衣在落葉的風中微微飄揚。 她的手指輕輕觸摸著掌心那朵寒徹入骨的冰花,冰花晶瑩剔透,光芒流轉,碰著它的花瓣,會讓她淡淡地想起一個冰雪般美麗的人。 靜靜地,有接近的聲音。 她轉過頭。 一輛木輪椅。 輪椅中,青衣男子溫潤如玉,眉宇間有淡淡的光華。他雙腿似不能行走,但恬淡自若的氣息讓周圍的世界霎時寧靜如恆。 笑容象魔法一般點亮了如歌的面容! 她跳起來,扶住他的輪椅,輕笑道:「忙完了嗎?整日在屋裡處理公文,對你的身體不好呢!」雖說他體內的寒毒已被吸盡,可是身子依然需要細心的照顧啊。 玉自寒微笑。 她瞅瞅他,又道:「怎麼穿這麼薄?天氣轉涼了,要多穿些才是!」 「好。」 如歌的臉皺起來:「我知道!你在笑我對不對?!像個老婆婆一樣囉嗦……」想一想,她蹲下來,瞪住他,「不過,就算變成個囉嗦鬼,我也要纏住你這個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的人!師兄,你認命吧!」 玉自寒低下頭。 唇角的微笑有融雪的溫柔。 然而—— 他看到了手中的那封信。 笑容慢慢斂住。 手指在信上收緊。 如歌察覺到他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玉自寒眼底掠過一絲擔憂。 「有壞消息嗎?」 她望著那信。 他搖搖頭。 「戰楓七日後成親。」 他告訴她。 忽然捲來一陣秋風,焦黃的落葉在庭院的地上旋轉。 如歌眨眨眼睛,笑道:「也就是說,我們需要趕回烈火山莊了。師兄,我們送什麼賀禮合適呢?」 「歌兒……」玉自寒輕道。 「師兄,你在擔心嗎?」她趴到他的膝頭,晶瑩的面頰依偎在他青色的衣衫上,笑道,「以前的事情,我已然全部忘掉;他成親不會困擾到我。」 玉自寒輕輕摸著她的腦袋。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 如歌不再是以前的如歌。 自從一個月前,當他昏睡三天醒來後,再見到的如歌彷彿一夜間成熟美麗了起來。她依然對他微笑,依然關心著他,但卻有一種感覺,好像她的笑容再不能通透到眼中。 「歌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變得不再會開懷地笑,變得不再有單純的快樂。 「什麼也沒有啊,」如歌躲開他的眼睛,笑著說,「師兄好像變得很多疑呢,你看,一切不是好好的嗎?哪有什麼事情發生。」 「雪呢?」 玉自寒終於問了出來。 他的寒咒被雪吸出來,可是雪卻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無蹤影。宮廷裡也沒有了雪衣王的消息。 雪…… 如歌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夜,雪的身子漸漸透明,幻化成萬千道光芒,一點一點自她懷裡消失…… 「他走了。」 如歌的聲音很輕,輕得恍若十月的飛雪,不及落地便已融化。 她苦笑道:「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歌兒……」 玉自寒清遠的雙眉微皺。 如歌笑得溫柔,她輕輕握住他的手:「師兄,你知道嗎?我希望大家可以快樂地生活。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過去了就讓它過去,或許很冷酷,可我真的不想讓過去的事情困擾住我所珍惜的人。」 她微笑地凝望他。 滿天晚霞柔柔照著她和他交握的手上。 玉自寒的青衫被風吹得揚起。 他溫柔地拍拍她的腦袋,決定以後再不去提起這個話題。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然而,如果這是她所希望的,那他就永遠不知道好了。 她笑著低下頭。 淚水悄悄湧進她的眼中。 深秋的桂花樹下。 沒有花香。 紅衣的如歌靜靜趴在玉自寒的膝頭。 ……丫頭,不要忘記我…… 如歌的喉嚨裡一片鹹澀的哽咽。 對不起,我不會放縱自己去想你。因為,如果我憂傷,愛我的人們也會憂傷。 第一章 大喜的日子。 烈火山莊張燈結綵,紅紅的喜字到處都是,紅彤彤的燈籠映照得夜晚的天空像白晝一樣明亮。 酒香伴著菜香,在夜風中濃濃飄來。 賓客們來自大江南北,他們在金火堂堂主慕容一招的招呼下,於各自的酒席中落座,興致高昂地恭賀著談笑著。每個人應該坐在哪一張酒席,鄰近的酒席又應該坐什麼樣的人,慕容一招都安排得極有講究。否則,如果素來不和的江湖朋友坐在了一起,就算礙於烈火山莊的面子不至於惹出什麼事端來,可也十分沒趣。 慕容一招邊紅光滿面地招呼著賓客,邊暗自吃驚地打量著庭院前方主座上興致高昂的烈明鏡。 十幾年了,他從未見烈明鏡這般開懷過。 烈明鏡坐在白虎皮搭背的紫檀靠椅上,濃密的白髮梳理得很整齊,他拂著鬍鬚笑,那笑容簡直是慈祥的,臉上的刀疤似乎都消失在了笑容中。 如歌也很吃驚,她回頭望望身邊的玉自寒,笑道:「你瞧啊,爹開心得好像他才是新郎倌。」 玉自寒微笑。 今晚師父神清氣爽,的確是難得的好心情。 烈明鏡面孔板起來:「亂說什麼!」 如歌聳聳鼻子,笑得輕鬆:「爹,你不用唬我,女兒知道你這會兒心情好得很,才不會生氣呢!」 烈明鏡瞪她片刻,忽然朗聲大笑:「好!不愧是我玲瓏心肝的乖女兒!爹不生氣,爹今晚真的很開心!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穿破長空,在燈火通明的夜色中激盪。 酒席中。 天下無刀城的刀無暇、刀無痕,少林的流眉方丈,武當的松牙子真人,峨嵋的淨雲師太,皆是微微一怔,循聲向大笑的烈明鏡看去。 烈明鏡稱霸武林幾十年,鮮少在眾人面前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 戰楓的婚事,怎令得他這樣開懷? 莫非真如傳聞所說,烈火山莊與天下無刀城結親後,烈明鏡就會將莊主之位傳於戰楓? 刀無暇與刀無痕對視一眼。 慕容一招若有所思。 姬驚雷笑著拍開酒罈的封泥,仰頭暢飲。 裔浪一身灰衣,在烈明鏡的笑聲中,他低下頭。 灰色的眼睛迸出一抹暗光。 如歌輕歎道:「爹,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難道,楓師兄在爹心裡就那麼重要?」 烈明鏡揚眉道:「歌兒,你在吃醋?」好濃的酸味…… 如歌撒嬌道:「是啊!我要爹心裡只有我!楓師兄成親讓爹這樣開心,我都做不到呢。不行,我嫉妒啊!」 玉自寒的目光溫柔如春水。 他明白如歌。戰楓成親,愛女如命的師父雖然為弟子開心,可是,依然會放不下女兒的心結。她的撒嬌卻能讓師父曉得,戰楓的影子已經從她心裡消失了。 烈明鏡呵呵笑著,拍拍女兒的手背: 「乖女兒,你是爹最疼愛的寶貝,爹會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統統給你!」 如歌笑道:「謝謝爹。」 這時。 「新——人——到——!」 一聲喜氣洋洋的宣告,將當晚喜宴的氣氛推向高潮! 樹梢、屋簷的燈籠映得半天火紅。 深秋的楓樹彷彿醉了般艷紅。 鮮紅的楓道上。 戰楓與刀冽香穿著大紅的喜服。 刀冽香的嫁衣上繡著金燦燦振翅欲飛的鳳凰,綴滿珠玉的鳳冠流蘇若隱若顯遮住她英秀的容顏。 戰楓也是紅色的喜袍。 他幽黑得近乎發藍的卷髮,冷漠而不羈地在肩頭翻飛;雙目中亦是一片冷漠的黯藍;右耳的藍寶石,在燈籠的紅光下,卻折出冷凜的寒光。 這冰冷的幽藍色,與他大紅的喜袍看起來那樣的怪異和不搭調。 眾多喜娘、丫鬟、孩子們簇擁著這一對新人,她們笑著鬧著,將小米、花生、花瓣、糖塊向新娘子頭上灑去…… 笑聲和恭賀聲在庭院裡潮水一般響起…… 烈明鏡朗聲大笑…… 刀無暇眼中掩飾不住的得意…… 如歌心中一片寂靜。 她看著戰楓與刀冽香之間牽著的那條大紅的綢帶。 綢帶中間,挽了朵花。 紅色的綢帶連著戰楓和刀冽香,在眾人的賀喜聲中,在滿樹搖唱的楓葉下,他和她慢慢走過來。 夏日的荷塘邊。 碧綠的荷葉,滿池的荷花。 藍衣的小戰楓問紅衣的小如歌: 「你為什麼喜歡穿紅衣裳?」 小如歌笑得很臭美: 「因為漂亮呀!」 「為什麼紅衣裳就漂亮呢?」 「笨!」 小如歌羞他。 小戰楓生氣地瞪她。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說他笨!只是,她「呵呵」又笑起來,笑得比荷塘裡的荷花還要粉嫩透明。小戰楓的臉紅了。 小如歌笑著: 「你真笨啊!你忘啦,新娘子成親的時候都穿紅衣裳啊!新娘子是世上最美麗的人,一定是因為她們都穿紅衣裳!呵呵……」 「你又不是新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