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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明曉溪 黑紗女子道:「不錯,只是靜淵王中的寒咒,藥石無能為力。可以救他的只有——」她忽然頓住。 如歌聽著。 黑紗女子冷笑得詭異—— 「雪衣王。」 這三個字,冰徹入骨,似乎帶著莫大的恨意。 如歌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下文,才問道:「雪衣王究竟是誰?為何有這麼大的本事?」 黑紗女子冷道:「你的問題太多。」 如歌輕輕一笑道:「告訴我吧。否則,我如何能相信你呢?」 「你……」 「你來找我,必是希望我相信你啊。」 黑紗女子的目光極冷,半晌,終於道:「世人只知道『人間烈火、冥界暗河』,卻不知前面其實還有四個字——天、上、銀、雪……」 「天上銀雪、人間烈火、冥界暗河?」如歌喃喃道,眼睛閃亮,「莫非雪衣王就是天上銀雪?」 「正是。」 如歌震驚。 暗河宮她不曉得,但烈火山莊的勢力遍佈天下、弟子逾萬,而雪衣王居然可以同烈火山莊相提並論?! 黑紗女子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記住,只有雪衣王能救得了靜淵王。」 話語中似乎竟有些惡毒。 如歌輕喊:「等一下!你又是誰?」 夜色中。 竹葉「沙沙」作響。 黑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 ☆ ☆ ☆ ☆ ☆ ☆ ☆ ☆ ☆ ☆ ☆ ☆ 薄如蟬翼。 瑩白剔透。 只有一抹碧綠,彷彿春天的新芽。 「這就是玄冰盞?」 如歌目不轉睛地瞅著沉香案上的茶杯。 玉自寒點頭。 「皇上是什麼時候賜給你的?」 「兩個月前。」 如歌的眉毛皺起來,將玄冰盞拿在手中把玩;想一想,她倒進些清茶,用銀針去試。沒有變黑呀,應該是沒有毒的。又或者這種毒是銀針試不出來的?她將盞中的茶水潑在地上,也未見任何反應。 「是不是只有你用這只杯子呢?」 「是。」 玉自寒忽然胸中一痛,嘴唇漸漸蒼白,他側轉頭去,不願她發現自己的異常。 如歌沉吟道:「師兄,你說會不會是這只玄冰盞有問題?」那黑紗女子說是寒咒,雖然古怪,但會不會是真的呢? 玉自寒沒有「聽見」。 體內翻絞般寒冷的疼痛,使緊握的手指青白;他抿緊顫抖的雙唇,克制住欲逸出的呻吟。 如歌輕叩玄冰盞的杯壁,半晌沒有聽見玉自寒的回答。 「咦,師兄,你怎麼……」 她回過頭去—— 大驚! 鮮血狂湧出玉自寒的嘴角! 青色的衣衫上滿是暗紅的血漬! 輪椅中,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清遠的眉宇間似乎凝結著冰霜,森冷的寒氣籠罩著他的渾身…… 如歌顧不得手上的玄冰盞,驚撲過去: 「師兄!」 玉自寒用絹帕掩住嘴唇,啞聲道:「不要怕,一會兒就好。」 鮮血將絹帕濡濕成小小的一團,彷彿噴湧而出的泉水,透過他的指間,滴滴淌下…… 「師兄!!」 如歌慌急得只能喊出這兩個字,扶住他的胸口,恨不能讓他的痛都轉到她身上! 玉自寒已經虛弱地說不出話,用沾血的右手拍拍她。 不要怕…… 答應了你,就不會那樣輕易地死去…… 詭異的寒光! 在如歌和玉自寒之間驟然閃出! 那光芒寒冷到可以刺傷人的眼睛,泛著陰厲的冰芒…… 兩人俱是一怔。 定睛看去—— 卻是玉自寒的血凝在玄冰盞上,變成了森森的寒冰,猩紅暗啞,有妖異的燦光! ☆ ☆ ☆ ☆ ☆ ☆ ☆ ☆ ☆ ☆ ☆ ☆ ☆ ☆ 是夜。 如歌抱著膝蓋坐在庭院的青石地上。 秋天了。 夜裡很涼。 寒氣好像從地下湧出,她的胸中一片冰冷。 玉自寒的屋中,燈火已滅。 咳嗽的聲音不再傳出。 他是睡下了吧。 如歌把腦袋埋在膝蓋中,閉上眼睛,咬緊嘴唇。 她沒有守在師兄身旁,因為,她知道,她悲傷的表情會讓師兄更加擔心;她想做快樂的如歌,可是—— 她再也偽裝不出來。 夜風沁涼。 幾株桂花樹。 馥郁的花香在空蕩蕩的庭院中飄散。 桂花樹下。 孤單單的如歌。 鮮紅的衣裳彷彿失去了色澤。 不知多久。 皎潔的月亮出來了,又大又圓。 星星也很亮。 有柔和的琴聲,好像月光一般流淌…… 柔和而溫暖的琴聲…… 像一件輕柔暖和的衣裳,輕輕披蓋在如歌的心上…… 如歌怔怔抬起頭。 一張紅玉鳳琴。 輕笑的飛雪,跳躍在芳香的夜空中。 優美纖長的十指,將銀絲般的弦輕輕撫弄…… 那身白衣比月華耀眼。 柔亮的長髮。 他對她笑。 滿樹嬌小的桂花們,驚艷地搖動著黃色的花瓣,馥郁的香氣是對天人的讚美。 「丫頭……」 雪歎息著。 他的目光中有無盡的感情。 如歌眨眨眼睛,忽然道:「原來,你就是雪衣王嗎?」 雪輕笑道:「狠心的丫頭!好久沒見了,居然劈頭就是這樣一句。」 「你是嗎?」 「我要先聽你說,你有沒有想過我?」 如歌瞪著他。 雪悠然撫琴,笑盈盈望著她。 如歌深吸一口氣,道:「你好嗎?我很想你。」 雪輕怨道:「就這樣?你有沒有想我想到茶飯不思呢?」 如歌「呼」地一聲站起來! 她轉身要走。 「臭丫頭,那麼大的脾氣!」雪無奈地歎息,「怕是玉自寒已經很危險了吧。」 她站住。 轉身,又一次問道:「你是雪衣王嗎?」 雪凝視她。 靜靜地,他說:「是,我就是雪衣王。」 第十五章 如水的月光。 滿樹桂花。 嬌小玲瓏的花朵熱烈地吐著芬芳。 「昨夜有人對我說,」如歌鮮艷的紅衣在月色中有逼人的美麗,「師兄的『病』只能雪衣王可以治得好……」 雪輕笑,彷彿迷人的花香: 「哦,她這樣說。」 如歌望著他,目光漸漸凝重:「雪,我想知道,師兄身上的寒咒是你下的嗎?」 雪輕輕瞅她,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憂傷流轉。 「你說呢?」 如歌沉默一會兒:「希望不是你。」 雪笑得耀眼:「好啊,那就不是我,你可以放心!」他笑一笑,又說,「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會去做讓你難過的事情……」 「雪……」 「說啊……」 如歌揉一揉眉心,道:「好,我相信你。」 雪笑盈盈地將她拉下來,兩人肩並肩坐在桂花樹下,皎潔的月光篩過輕搖的花葉,溫柔灑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沒有騙她。 寒咒的確不是他所施。 只不過,皇上將那只玄冰盞賜給玉自寒時,他也在。他怎會不知道玄冰盞中有什麼古怪,可是—— 細風吹過,如歌的眼睛怔怔望著師兄的廂房,雪只看見她潔玉般的耳垂,一小朵黃色的桂花墜在她的肩膀上。 他凝望著她。 夜空中萬千雲氣舒捲。 可是,只要能像這樣留在她身邊,他任何事情都願意去做。 「你怎麼進來的,為何在王府中撫琴卻沒有侍衛出來?」 「我設了結界啊,只有你能看見我、聽見我。」雪將她肩上的花朵拈下來,托在手中。 「哦。」 他的話很奇怪,但如歌已經不想多費腦筋了。 「那黑紗女子是誰呢?」 「暗夜絕。」 「暗夜絕?」如歌扭過臉看他,「是暗河的人嗎?名字跟暗夜羅好像。」 「她是暗夜羅的妹妹。」 如歌想一想:「你認得她?她說話的口氣好像很恨你。」 「你在關心我,對不對?」 雪將桂花湊近鼻間,輕輕吸著芬芳。 「你是我的朋友。」 「所以關心我?」 如歌瞪著他,對這樣孩子般的追問哭笑不得: 「是!」 啊,幸福而甜蜜的花香! 雪的笑容閃閃亮亮,飛快在她頰邊落下一個清香的吻,笑道: 「多好,你心裡有我。」 如歌用力將頰上奇異的感覺擦掉,瞪他:「正經一些說話,行不行?!」 雪微笑不語。 「她說只有你能治好師兄。」如歌俯在膝蓋上,胳膊將腿抱得很緊,「可是,我總覺得她似乎存有惡意。」 「然後呢……」 「會傷害到你嗎?」如歌緊緊望著悠然而笑的雪。 雪靜靜凝視她: 「如果會傷害到我,那又怎樣?」 如歌咬住嘴唇,搖頭道:「那就算了。」 彷彿雪地上最耀眼的陽光,他的眼中有閃亮如淚的光芒。 雪屏住呼吸: 「我以為……」 原來,在她的心裡,並不是只有玉自寒啊;他,也是她所在意的啊…… 夜色中。 桂花香氣如月光一般美麗。 如歌怔怔說: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沒有權力以另一個人的生命來交換。」 「如果玉自寒真的死掉呢?」 她閉上眼睛:「我不知道。」她的臉色蒼白,幽黑的睫毛微微顫動,「我不能去想……」 「你愛他嗎?」 雪的聲音輕若花瓣飄落的動靜。 寧靜。 然後是她的回答: 「從小時候,只要在師兄身邊,我就會覺得很安全;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只想要講給他聽,我那麼喜歡戰楓,可是他知道的事情遠遠沒有師兄知道的多。我知道,師兄最愛護我,爹有時候還對我凶,可是在師兄眼裡,我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