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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玫子    


  「子震,身為禁宮侍衛之首,不論是否真有過失,亦難辭其咎!按律例,理當重責三十杖後,斬首示眾!」

  朱燁當然不會真的將趙子震斬首,但是話才說到此,一旁驚呆了的朱以蕎突然大聲倒抽著氣,眨著惶亂的大眼,急急衝到朱燁身前。

  「皇兄!你不可以……不可以斬他呀!」

  朱燁不明所以,只當朱以蕎也被剛才的事給嚇壞了,伸手招了一名侍女上前,要她將朱以蕎扶住。

  「皇妹,朕看妳受的驚嚇也不小,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回宮休息,請御醫替妳把把脈吧!」

  「皇兄!我沒事,不要緊的!只是……只是……」

  朱以蕎驚慌的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想到這全是她一個人搞出來的好事,小嘴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聲來。

  怎麼會這樣啦!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嚴重啊!

  她弄松長槍繩索的用意,不過是希望藉此機會製造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小混亂,只要讓趙子震當場出糗、顏面無存,她就很高興了!怎料長槍頭不長眼,竟然飛到大殿上來。

  如今朱燁要降罪於趙子震,本來她應該很高興的,但是斬首示眾?!她就算再恨趙子震,也不願無端傷害一條人命呀!

  朱以蕎又驚又怕,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一張小臉皺皺的,小鼻子也跟著一抽一搐,瞳眼中蓄不住的淚珠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朱燁更加不捨,他安撫道:「皇妹別擔心,剛才這事應只是意外,並無人意圖行刺朕或母后,妳就別哭了,如果身子沒事,就去嘉英宮看看母后要緊。」

  「我……皇兄!」朱燁對她的關心讓朱以蕎再也承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哇」的一聲徹底哭了出來。「皇兄……皇兄,你不能治他的罪,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嗚,都是我的錯呀!」

  後悔的淚水流了滿臉,不顧滿朝文武百官錯愕的神情,朱以蕎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懺悔。

  「皇兄,其實是我把那長槍的繩子給弄鬆了的。我本來只想製造一點事端,好親眼看看皇兄罵他的樣子;沒想到……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兄,你不要怪我,我知道錯了!」

  朱燁直聽得頭皮發麻,不敢置信的張嘴問道:「皇妹,妳所說的可是實話?」

  「皇兄……」朱以蕎抽抽噎噎的答道,「我只是好玩嘛,我以為大殿那麼大,那槍頭頂多不過是掉在大殿中央,充其量只會引起眾人捧腹大笑而已,哪裡知道……」

  「好玩?!人命關天的事,能讓妳這麼玩的嗎?」

  朱燁難得的動怒起來,他用力拍著龍椅,對著朱以蕎皺眉訓斥。

  「大殿之上,何等嚴肅!是讓妳開玩笑的地方嗎?妳這麼大的人了,宮裡的規矩難道還不清楚?這裡一旦出事,將會連累內宮侍衛受到懲處,嚴重者甚至項上人頭都要不保!妳居然拿人命這般玩法,簡直胡來!胡來!」

  連著兩聲胡來,罵得朱以蕎淚如雨下。

  「皇兄,我知道錯了,你要怎麼責罰我都沒有關係,只要皇兄別降罪於那些武夫,還有──」

  「住嘴!責罰妳自然是必須的!但就算如此,又有什麼用?」

  朱燁緊抿著唇,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趙子震,面色凝重。

  「如今事態嚴重,就算這事全是妳搞出來的,但子震身為內宮侍衛之首,朕又如何饒恕子震的罪過?身為公主,不思端正其身,反而牽連諸多無辜,這豈是妳一句知錯就可以解決的?」

  「皇兄……」朱以蕎這輩子從沒讓朱燁罵到這麼慘過,難過的淚水怎麼也停不住。

  「不要說了!」朱燁氣得一揮手,「將公主給帶回鳳麒宮去,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准讓公主擅離鳳麒宮一步!還有……」他沉重不捨的歎了口氣,「將子震押入大牢,容後處置!」

  第三章

  三天後,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朱以蕎鬼祟的小身影閃閃躲躲的出了鳳麒宮,直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暗夜的御花園中,樹影扶疏,遠處御林軍手上的燭火搖曳,朱以蕎熟門熟路的一會兒躲在奇巖巧石後頭,一會兒趴在濃密的草叢上,繞了一大段路,總算到了天牢門口。

  守在天牢口的侍衛見深夜竟有人往此而來,不禁正色出聲喝道:「是誰?」

  「我是誰你們都搞不清楚嗎?」朱以蕎皺著小臉自陰暗處走出。

  「公……公主?!屬下叩見公主!」幾名侍衛連忙行禮,「不知公主深夜來此有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來這裡當然是探監的呀,難不成是來看你們的不成?」朱以蕎故意揮著手,「好了,快點讓開,本公主要進去審犯人了。」

  眾人都知道這個天才公主向來難搞,不禁面面相覷,「公主,這牢裡只有趙侍衛一人,沒什麼其他人犯可審,公主還是請回吧!」

  「我就是來看他的!你們怎麼還搞不清楚狀況呀?」朱以蕎瞪眼以對。

  「公主來探視趙侍衛?!」眾人一臉難以置信。

  宮中上下誰不知道趙子震今日落得如此田地,不就是給朱以蕎害的?怎麼現在居然想來看趙子震,莫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你們不要囉唆了,還不快點讓我進去?」朱以蕎不耐煩的揮著小手,就是要他們讓開。

  侍衛愣了一會兒後,不敢不從,只好照做。

  「對了,你們應該也知道我讓皇兄禁足了,所以今日我來這裡的事,你們誰也不准跟皇兄提一個字,否則……」朱以蕎語帶威脅的模樣看得眾人冷汗直流,連聲稱是。

  走進天牢,只見這間單人牢房裡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想必是為了「迎接」趙子震這個身份尊貴的犯人,而事前經過一番打掃所致。石床上,趙子震一派冷靜的端坐著運氣調息。

  朱以蕎皺了皺小臉,心想,這個趙子震,三品官的位子都快要不保了,還有心情打坐?

  她用力咳了咳,想喚醒他的注意力。

  趙子震早就聽到石門外的聲音,知道來人就是朱以蕎,雖然不解她的來意,但還是沒有把眼睛睜開。

  「喂!趙子震,看到本公主來了,還不趕快行禮?」朱以蕎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大剌剌的瞪眼,「幹嘛?不理我?難不成在跟我耍脾氣嗎?這麼大的人了,還在搞這種事,真無聊。」

  趙子震無法回話,英挺俊逸的臉龐一貫的沉靜如石,運功的鼻息吞吐正常。

  「好了啦!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對我很不滿,但錯都已經錯了,難道時光能夠重來嗎?」朱以蕎道歉不像道歉,直像在說教似的叨叨唸唸,「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麼甘冒被皇兄責罰的風險跑來這裡?為的不就是想跟你說對不起嘛,你幹嘛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見趙子震動也沒動,朱以蕎不爽的努了努小嘴。

  「我知道,我這次是太過分了一點。但是長槍頭往母后眼前飛來,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連累了你,我也很不安呀!不過說來說去還是得怪你,誰教你沒事老是針對我,害我愈來愈生氣才會這樣,發生這事你也要負一大半的責任才行!」

  想起朱燁在大殿上的責罵,朱以蕎不滿的自言自語。

  「為了這次的事,皇兄破天荒的在文武百官面前罵得我下不了台,說到底,我才是該覺得委屈哪!」

  見趙子震理都沒理她,朱以蕎眨了眨眼,皺著小鼻子,不滿的哼聲。

  「喂,你現在怎樣?就算不高興也說句話嘛!像個悶葫蘆一樣,你以為這樣就會加深我的內疚嗎?喂!你到底回不回話呀?」

  朱以蕎一個人唱獨腳戲念了半天,也不見趙子震有半點回應,不禁老羞成怒起來。

  自從知道他可能因此丟官卸職後,小小良心就起了掙扎。現在她紆尊降貴,展現堂堂公主風度來這裡看他,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自大鬼,竟然這麼無視於她的存在?

  「趙子震,你不要太過分了!我今天來這裡可不是來落井下石的!我是來道歉的,道歉,你是聽懂沒有?我不是來這裡奚落你的壞女人耶!你說句話呀!」

  趙子震冷漠的反應讓朱以蕎委屈得直跳腳。

  「你這個可惡的討厭鬼,以為每次用這張冷冰冰的臭臉對我,我就會知難而退了嗎?我警告你,你愈是這樣不理我、忽視我,我愈是要找機會讓你難堪到底!最好哪天皇兄真的一怒之下把你斬首示眾,這樣我最高興!」

  說到氣憤處,朱以蕎抬起小腳,一把就踢到趙子震盤腿的膝蓋上。

  「你說話呀!可惡!還不說話?好,我就不信你這張嘴巴能閉多久!」

  朱以蕎氣鼓著雙頰,伸出柔嫩嫩的小手,竟然試圖將趙子震的嘴給掰開。無奈一身力氣用盡,就是動不了趙子震分毫。

  她氣喘吁吁的停下手,雙眼射出不服輸的火花,「你這個討厭鬼!好,跟我玩真的是不是?那我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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