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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明希    


  再這麼拖下去,她真的怕表哥就要被其它姑娘搶走了。尤其她親眼見識到另—個姑娘的美艷,要是她對表哥真的有意,恐怕她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心中的惶然,教她顧不得禮教,趕緊問出口,孰料,反讓自己陷於尷尬之境。

  「你沒事了吧?你今天才到,想必趕路趕得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是明顯的送客意味。

  古卉心只得站起身,道了聲晚安,緩步離開。

  見她如自己所願離開,梁柏書心想時候還早,遂吹熄了燭火,離開房間。

  「這麼晚了表哥還要去哪裡?」古卉心沒走多遠聽見開門聲,回頭一探,就見表哥出了房門,走往某處。

  禁不住心中的猜疑,她只停頓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  *  *

  燭光即將燃盡,門咿呀地被打了開,俊逸的身子有如天神般突地出現,黝亮的眸橫掃過整個空間,靜謐有如無人之境。

  她睡了嗎?恐怕是的。

  這會兒連小靈子都不見人影,許是她累了、憩下了,這才遣小靈子離開。

  明兒個一早再來瞧她……念頭雖起,可腳步卻似乎是持著反對意見般,不隨意念,直驅內室。

  她躺在床榻上,完美的胸脯隨著規律的呼息而平緩起伏,看來沉睡多時。

  一頭散逸在枕邊的長髮像黑瀑停駐此地,羽扇般的睫毛輕覆在她靈動的眸上,挺直又秀氣的鼻、略呈菱角形的紅唇兒……

  她全身無一處不完美,有那麼一瞬,他的腦子一片空白,沉甸甸的,似被她迷了、迷得昏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

  「……爹,不要走……」霍地,躺在床上的人兒不平靜地喚著。

  梁柏書微愣,他緊攢眉頭,一時忘記自己該離開,就這麼地鎖著她、陷入她的情緒裡。

  「爹,不要走……娥兒聽話,一定好好修習,您不要走……」

  沉入夢境中的花妍痛苦的呻吟,她無法自己醒過來,惟有任殘存的記憶將她拖著走,拖進前世輪迴中,捲著、絞著。

  「您在哪裡?爹,您回來呀……嗚……」她的聲音裡有痛、有困惑。

  她不明白爹是做錯了什麼?

  一生忠心侍主的他,不曾做過一件壞事,敬佛禮佛的他,更不曾違逆過一回天意,為什麼要將他捲入江中,活活滅頂?還讓她遍尋不著……

  「嗚……爹!您不要死……」

  記憶中的痛苦折磨著她、扭絞著她的心,教她整顆心像活生生的被刀剜般,非但有著撕裂的疼痛,還找不回那顆活的心。

  「醒醒!花妍……」眼見她額際淌下了冷汗,梁柏書一個箭步上前,顧不得禮教,一舉抱起她,拍著她的頰,意圖喚醒她,

  「花妍,你做惡夢了,快醒來!」

  她身上因惡夢而滲出的汗水而濕透,緊合的眼眸更是教他看了心驚莫名,剎那間,他害怕她遭惡魔吞噬,再也醒不過來。

  啪了聲,她跳入江中,水聲四起,震動了她——

  「唔……」惡水闖進她的鼻腔,痛吟出聲,勉強地睜開眼睛,目光一時無法凝聚,恍恍然然,尋不到目標。

  「花妍?」梁柏書不確定地喊了聲,她眸中的空洞駭著了他,他只能定定地凝著她,引領她的注意力。

  「梁、柏、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錯?不確定地喊了聲,這才遲鈍的發覺自己正在他的懷裡。

  「是,是我。」他撥開她已汗濕的前額髮際,面龐上寫著不解。「你作了什麼惡夢?」

  「惡夢?沒有啊!」她搖頭否認,但搖不去在梁柏書心上升起的疑竇陰影,若是沒做惡夢,她何以會流這麼多的汗,未至天中節,何以熱成這副德性?

  可她明擺著不願對他吐實。

  梁柏書雖亟欲知道,但不便勉強。只是她的語帶保留,教他心中頗不是滋味,似乎她不能全然信任他。

  「既然如此,你好好歇息吧!」他的口氣明顯淡漠。

  「等一等!」

  「還有事?」平穩情緒之後,他謹守禮教,不容再出差錯。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什麼事?」她糾正他道。「這麼晚了,你來我房裡做什麼?」

  「白天我聽小靈子說你身子不適,既然你還留在梁府作客,我就有責任要照料你。」

  「若只是責任,你的表妹告訴你我已無恙,你還來做什麼?」

  想到他們在她沒瞧見的地方,郎有情來妹有意的!好不快意。

  「卉心?她來過?」他反問,顯然很意外。

  「不是你要她來的嗎?」花妍看出他的訝異。

  「我不曾要她來。」他搖頭,思緒一旋,想著卉心來這裡做什麼?花妍並不是她的客人。

  「是嗎?那我大可不必理睬她的話嘍?」她刺探的問,適才作夢而生的驚險與懼意被不知名的喜悅給取代。

  整夜的陰鬱心情更是一掃而空,忽悲忽喜、忽嗔忽怨,大起狂落的心境大概就是這樣吧?

  戀著一個人,自個兒再不像是一個人,任由對方的喜怒牽制著

  「她跟你說了什麼?」

  他倒不是心虛,只是不喜有人造謠生事。而他何以信任才識得不久的她,卻不信任親表妹,之於這點,他很難解釋。

  「沒,沒什麼。」她才不想重複呢!她只要知道他不是不肯理她就好,其它的不是太重要。

  何況他在這裡是事實,他為她而破守禮教,之於她,這意義非比尋常啊!

  她的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打由心底歡喜。

  梁柏書暗自打量她,她悠轉的心思他自然是忖度不了,可她愉悅的神情卻明顯地展露在他眼前,目光一眩,心連帶魂兒一同墜人她的笑靨裡。

  呆愣了片刻,她繼續笑著,像在嘲笑他的不濟!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梁柏書的頰邊飛上紅潮,他假意咳了聲,正色道:「已經很晚了,你趕緊休息吧!」

  「我現在還睡不著。」她半真半假地回道。

  「那……」

  「你留在這裡陪我,等我睡了才能走。」

  她的戲言徹底地燒灼他的臉,不自在地再咳兩聲,「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要傳了出去……」

  「我們早就共處一室不知道幾晚了。再說,你不是說我剛做了惡夢嗎?要是我待會兒再做惡夢,誰來喚我醒?」

  他的腦子像被炸了開般,腦漿溢滿腦子,果真混得分不清,但他試圖讓自己看來正常且穩定。「嗯,好吧!你躺下,我見你入睡再走。」

  「嗯。」她安份地依言躺回床榻。

  見他兩手兩眼無措,不知該往哪兒擺,花妍暗笑出聲。他的正經八百比她想像中的有趣,他那竄起的紅潮更是令她得意。

  稍早前,他讓她難受了,現下,就拿他的不自在當做回報……她想著、想著,驚嚇過度的心緒逐漸止息,眼皮也隨之沉重了。

  唉,即將而來的天中節真是令她厭煩,每年快到這個時節,她的身與心,總是特別的疲憊、特別的脆弱……

  梁柏書細細端倪著她的睡顏,難以自持的將粗掌撫上她柔皙的頰邊,所經之處,掌下傳來溫軟觸感。

  適才她做了什麼惡夢,她醒來的那一瞬,面頰幾乎是慘白的,教他的心似被什麼一撞,失去她的驚懼又重回他的體內,似在提醒他,他隨時會失去她。

  可她不肯對他明說,雖他可以略略拼湊出這夢與她的爹親有關,但是他不曾瞭解,這是屬於什麼樣的傷痛,能夠將一個沉睡的軀體逼出淚水和汗水,這定是一道可怕的力量,強到——她與他產生了距離、心靈上的距離。

  而令他更驚訝的是,他想知道她所有一切的慾望,是那麼地強烈且不容忽視。

  「嗚……」嗚咽聲在他身側響起,驚回了他所有思緒。未及思索地,他俯身吻住她那哭泣的嘴,完全的封住,不留一絲痕跡。

  甫貼上她的唇,他像中邪似的,發狂地吻吮、肆意汲取她的甜蜜與芳香,好似他等待這一刻已等了上百年。

  「唔……」

  她的手朝著嘴邊接近,揮舞的影子驚動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抽身,離開她的唇畔,氣喘吁吁。

  不可思議地瞪看著她的嘴唇、難以置信地撫著自己的嘴唇……

  啊,他瘋了!怎會做出這種有違倫常的事?

  不能說他後悔,而是一輩子都不曾如此妄為,他一時無法接受,成串的之乎者也、色字頭上一把刀、六根清靜的字眼逃竄而出,像要逃離他這個淫魔主子般。

  霍地,他飛奔出去,企圖以夜深露重的涼意,來衝去體內因羞愧而生的悶熱。

  心不在焉的他,沒有注意到,那雙尾隨在他背後的怒眸與一把嫉妒之火,正熊熊地燃燒著。

  第六章

  走進飯廳,梁柏書一臉晦暗。

  昨兒個夜裡他沒睡好,他以為瞧見她之後便能成眠,想不到……事情出乎他料想之外。

  他恨不得毀去他的嘴、那充滿淫念的嘴,竟吻了一個姑娘,還留戀不已,簡直不可饒恕。可為維護她的清白,這事又不能向她坦承,左思右想,居然失眠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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