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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織華    


  沒有讓莫追風有再發言的機會,一群人分別簇擁著他和珍到不同的房間去,皆下來就是一陣手忙腳亂,新娘要盤發上妝、穿戴鳳冠霞帔,至於頭蓋就免了;新郎則是大紅蟒袍,胸前再繫上一條可笑至極的紅結。

  不過更讓莫追風會氣到吐血的是,當新娘出現在紅毯的另一端時,居然演奏出西洋結婚進行曲。

  「中西合璧,中西合璧嘛。」單耘疾充當神父兼主婚人站在最前方,笑得可得意了,「別介意,純粹博君一笑。」

  博君一笑?敢情天王已經無聊到拿他的婚姻大事來玩?!

  不過,這一切怒氣全都在當莫追風看見盛裝打扮的珍時,煙消雲散。

  她是個西方人,沒想到穿上紅色中式禮服反而將她襯托得嬌艷動人,中式禮服的保守將她最怕示人的傷疤全遮住了,只露出性感白皙的一截頸項和可愛的鎖骨,那含笑帶羞的柔美模樣像是一朵初綻放的白牡丹,散發著誘人芬芳。

  她一步一步走到聖壇前,站在莫追風身旁。

  他著迷的視線讓底下觀禮的人爆出陣陣低笑,在永夜中,莫追風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耶。

  「嗯、嗯。」單耘疾清了清嗓子,「前面那堆廢話就省略了,我直接問啦,你,莫追風,願不願意成為珍·諾裡的丈夫,一輩子等等之類的?」

  莫追風瞪了單耘疾一眼,他省略得還真徹底。

  單耘疾才不在乎哩,他吐了吐舌頭,催促道:「快回答啊!」

  莫追風深情款款的握住珍的手,十指交扣,溫柔低語:「我願意。」

  「那麼你呢?願不願意成為莫追風的妻子?」單耘疾又問。

  「我……」

  第十章

  槍響代替她的回答。

  「珍!」莫追風從沒想過會在此時此刻聽見槍聲,他什麼都來不及反應,珍已經鬆開他的手,緩緩倒在他的懷中。

  「珍?」他緊張害怕得無法呼吸,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一陣濕意染紅他的手臂,從她的後腦勺淌下紅色、濃稠的血……

  剎那,莫追風完全無法思考。

  世界在他眼前旋轉,雙喜字、紅燭火都融化成滿身的紅色血水,然後慢慢吞滅珍蒼白的臉。

  莫追風發出痛苦的嘶吼,他顫抖著手,幫珍做生命跡象的檢查,然後狂喜的發現她仍有呼吸。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保護你……」他貼在她兩頰上急促的呢喃,緊抱著她,全身顫抖快步離開。

  「風……」能說什麼呢?單耘疾發現自己連句抱歉都心虛,他頹喪的看著他離去,無力的捶了聖壇一記。

  從槍響的那刻,所有參與觀禮的人早就訓練有素的擺出作戰模式,明款火還領了一批人在外頭成護著,而隱雷則是負責禮堂內部,一看見有人開槍,他便追了出去。

  不久後,隱雷緩步從外走進。

  「雷,人呢?」單耘疾氣急敗壞的走向前,他部署好一切,沒想到還是給得手。

  「死了,窩裡反。」隱雷沉重的說,「是梟鷹堂的人,看來是被催眠的,已經自殺了。」

  「可惡!」單耘疾怒不可遏。

  「從他身上搜出這個。」隱雷交出一片光碟。

  單耘疾一播放,羅伊可惡的聲音悠悠傳來:「你以為在永夜內部舉辦婚禮就萬無一失了嗎?太天真了!我已經遵守約定將莫逐日交給寧槐,幫我祝福莫追風,百年好合。」

  單耘疾沉痛的閉上眼,他失算了。

  解散眾人,明款火和隱雷一塊走到單耘疾身旁,「天王……」

  「什麼都不用說,去看看風吧,他應該在醫療中心。」單耘疾一揮手,示意兩人讓他靜一靜。

  隱雷和明款火也只能黯然退下。

  那天,單耘疾是這麼說的,「我選擇珍·諾裡,條件是:三天之內,我會幫他們舉辦婚禮,只要你能在婚禮上殺了新娘,我們就算輸了;要是你不能,婚禮一結束,你就必須釋放莫逐日。」

  羅伊爽快答應。

  單耘疾以最快最秘密的方式籌備婚禮,就連那套中式新娘禮服也是一件防彈衣,沒想到羅伊卻更狡詐,居然射後腦……

  醫者通常有個不成文的習慣,那就是不幫近親看病開刀,因為對患者的愛,反而容易變成正確診斷的阻礙。

  但是,莫追風別無選擇,他自己就是全球腦科的權威,在這緊急的時刻,他又能信賴誰為他最心愛的人操刀。

  護士在幫陷入昏迷的珍做最後的準備,他隔著透明玻璃窗,忍痛看著她一頭飄逸長髮被剪下,而他的心情更為紛亂。

  如果,他失敗了……

  「可惡!」他鎮定不下來,煩躁的衝出手術室,用頭猛撞牆壁。

  「你在做什麼?!」趕來的隱雷和明款火阻止他。

  莫追風卻冷冷的推開他們,一雙冰刀般的眼掃過兩人,「別過來,我怕我一個失手會控制不了自己殺人。」

  「你——」隱雷想解釋,卻又頹然的歎了聲。

  反而是明款火比較沉穩,他走到莫追風面前,冷靜的說:「你要恨我們也好,想殺我們抵命也可以,但是對你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不應該是受傷的她嗎?」

  莫追風不語,只是憤恨的瞪著地。

  「這裡只有你能救她,你要是猶豫、喪失信心,或者不確定、害怕,她就會在你手裡送了小命。」明款火不在乎他現在的情緒,他得用最銳利的話刺激他,才能讓他振作,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

  「不勞你費心。」莫追風狠狠的一甩頭,走進手術室,門闔上,紅燈亮起。

  明款火吁了口氣,看來他這壞人沒白做,莫追風已經恢復原有的樣子,希望憑他的技術,珍能夠沒事。

  隱雷和明款火就坐在手術房外,沉默難耐的氣氛蔓延,但沒人有心情開口說話

  直到走道上傳來腳步聲打破寂靜。

  「手術情況怎麼樣?」走進來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從意大利趕回來的寧槐,他眼神銳利,但滿臉倦容。

  「十多個小時了,風還沒出來。」明款火看了眼腕表,一張臉沉重得可以。

  「他呢?」寧槐問的是莫追風。

  「很憤怒,幾乎要殺人了。」隱雷一想到之前莫追風那巴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表情,就忍不住歎氣。

  寧槐不再追問了,因為再問也無用,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你們應該還有月神會的事該處理,別在這裡耽擱。」寧槐很難得講這麼多話,大概是因為單耘疾不在,「我會留在這裡處理風的事。」

  怎麼處理?這是隱雷和明款火都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問也沒用,寧槐不可能向他們報告。

  「逐日呢?」隱雷關心的問。

  「她沒事,已經回神兵堂。」

  說完,寧槐背過身去,看著窗外的人造花木,不願再多語的意思很明顯,隱雷和明款火離去後,他就維持同樣的姿勢,又過了幾個小時……

  手術燈熄滅,幾名醫生和護士魚貫走出,神情難掩疲倦。

  「莫醫生呢?」他抓住一名會診的醫生問。

  「在裡面,他……」醫生害怕講錯話,欲言又止,「有點奇怪。」

  「手術如何?」他又問。

  「順利成功,可是傷口在大腦,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病患的昏迷指數過低,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寧槐鬆開醫生,他的神情冰冷如昔,內心卻受到極大的震撼。

  植物人……

  走進手術室,莫追風穿著綠色消毒衣就跪在手術台旁,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珍,他的衣服上沾滿了鮮血,就連手套也是,未消毒洗滌的手術用具散置著,看得出這十多個小時恍如一場戰役。

  「為什麼?」莫追風的手強烈的顫抖著,隔著些微的距離描繪珍精緻的五官,彷彿她是易碎玻璃,「告訴我,為什麼?」

  他從沒有用過如此悲憤低沉的口吻跟寧槐說話。

  「你不會想知道的。」寧槐凝視著面無血色的珍。

  「你跟羅伊交換了什麼條件?」莫追風突然撲向他,迎面就是猛烈的一拳,「用她的命,你換回了永夜什麼?」

  大失分寸的莫追風完全不計輕重,寧槐費了很大的勁才能一面阻擋他的攻擊,一面隔開他避免讓他受傷,最後一個太極拳法借力使力,寧槐將破綻百出、疲態畢現的莫追風摔到手術室的一角。

  莫追風氣喘吁吁,抹去嘴角的血瀆,爬起來又要撲過去。

  「住手,這不是寧槐的決定,是我的!」單耘疾突然出現,擋開莫追風。

  此話一出,莫追風反手將單耘疾架在牆壁上,喪失理智的大吼:「給我說清楚。」

  單耘疾以最快的方式陳述,最後他說:「是我選擇了珍,你要恨,就恨我吧!」

  莫追風怔怔的看著前方,目無焦距,他的手無力的鬆開單耘疾,一抹臉,才發現自己居然流下淚水。

  能怪誰呢?羅伊嗎?

  不!從頭到尾使珍受傷的罪魁禍首就只有一人。

  他一語不發,動手輕柔地拆下珍身上的插針、滴管,只剩下最簡單的維生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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