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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陶陶 她雀躍的模樣讓他笑意加深。「自然。」 她頓時笑靨如花,小瞼上是無盡的歡喜,「相公……」她猛地抱住他。「你……對我真好……謝謝。」其實去哪兒都無所謂,她只想偶爾能與他拋開一切,放鬆心情。 末嫁前,她總是為生活而忙碌,為了弟妹,她甘之如飴,也從不埋怨,可這不表示她從沒夢想過能暫時拋開一切,只是單純的欣賞週遭美景;嫁人後,這一大家子的事更是忙不完,比起末嫁前,忙裡偷閒的時光依舊下鄉,若能偶爾放下手邊的一切,只是與他彼此相依,談天說笑,她不知會有多開心。 「這沒什麼,」見妻子如此高興,他的心情也隨之被感染: 她仰頭與他相視而笑,將他應允的話藏在心裡,心裡是滿滿的喜悅,思忖著今天將不會有任何事能破壞她的心情,因為她現在就像在夢中一樣,已經飛上了天。 ☆ ☆ ☆ ☆ ☆ ☆ ☆ ☆ ☆ ☆ ☆ ☆ ☆ ☆ 「夫者,妻之天也,婦人不二斬者,猶日不二天也……」淺舞大聲朗念著,隨即皺下眉頭。「大姊……」她放下書本,喚了聲正在寫字的姊姊。 「嗯……」 艷衣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眉心輕蹙,雙眼緊盯著桌上的清單,下個月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婆婆要她承辦此事,而這是她嫁到翟家經手的第一件工作,她得盡心辦好才行。 桌上的清單細目是婆婆交子她的,多年來,翟府的紅白宴都是交子黃萬成張羅。黃萬成……濫衣思索著,她聽過他,未嫁前她曾是為人辦婚喪喜慶的「四司人」之一,所以對這行業的人多少也耳聞,如果她沒記錯,這黃萬成的手腳下太乾淨…… 「大姊,『夫者,妻之天也』是什麼意思?」 濫衣抬起頭。「什麼?姊姊沒注意聽。」 「『夫者,妻子天也』是什麼意思?」淺舞又問一次。 「就是說,丈夫是妻子的天。」 「那是什麼意思?」她追問。 「簡單地說,就是妻子要尊敬丈夫。」艷衣頓了下,問道:「這是夫子為你選的書?」 「夫子說我識的字夠多了,從明兒起要讀儀禮。」她歎口氣。「大姊,我一定要讀這個嗎?聽起來好無聊。」 艷衣微笑。「那你想讀什麼?」 「我想聽故事。」她興奮地說著。「夫子上課好無聊,不像姊姊會說好多故事。」 「那我同夫子說說。」艷衣摸摸妹妹的發。「要他多給你舉些例子?」 「先生才不會呢!他說故事好無趣的……像這樣……」淺舞輕咳兩聲,粗了嗓於道:「那就說個一箭雙鵰的故事,有個人去打獵,一箭射了兩隻雕,就叫一箭雙鵰。」 艷衣笑出聲;「那也沒錯。」 「這哪叫故事啊!」淺舞不高興地蹙下眉。 「這樣吧!先別上儀禮,我要先生給你換本書……」她想了下。「世說新語好了,裡頭有些很有趣的故事,或者……山海經……我再跟夫子商量。」 淺舞總算露出笑。「好啊!」她高興地台上書本、 「課業上若是有不懂之處,你杉哥或肆哥回來時也能問他們。」她微笑地說。 「杉哥現在好忙的,他一回來就想睡;肆哥啊……」她皺皺鼻子、「最近跟他說話,他老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是啊!有時得喊他好幾次他才會回神。」她抓抓發癢的鼻頭。「有一回我還瞧見他到柴房去。」 艷衣詫異道:「他到柴房去做什麼?」 淺舞聳聳肩。「不知道,我明明瞧見他跟那個亞坤叔叔說話,可他說沒有?」 她蹙下眉,壇肆為何會…… 「大姊,我想出去玩了。」 濫衣回過神。「好。」 「那你明天要記得同夫子說喔!不然我明天會被罵。」她眺下椅子。「先生要我先看過書的,」 「明天大姊會跟夫子提,可夫子交代的還是得做,晚點大姊有空了再跟你一塊兒背書。」 淺舞皺了皺鼻子,而後歎口氣。「好吧!」 「去玩吧!」她微笑地瞧著妹妹跑出去後才將注意力侈回手上的細目表。 一刻鐘後,她抬起眼,望著花瓶上的牡丹,而後長歎一聲。「這差事……該怎麼辦呢?」 婆婆說要盡量辦得體面,畢竟是老爺子的大壽,到時揚川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祝賀,不能辦寒酸了…… 她自圓墩起身,踱步著走向內室,來回忖度,要辦得風光體面並非難事,問題是…… 「少奶奶,二姨娘來了。」門口的奴婢走進。 艷衣還未做出回應,就聽見二娘喬氏的聲音穿透屏風而來--「艷衣?」 「是。」她在心裡歎口氣,繞過屏風走出內室,她不用多費心思也明白二娘所謂何來。 前些日子翟亞坤--二娘的兒子--讓相公給關在柴房裡,至今仍不許他出來,二娘天天上她這兒求,她實在有些疲於應付。 見艷衣走出,喬氏立即這退自個兒的貼身奴婢。 「二娘。」艷衣福個身。 「不用多禮。」喬氏走到她眼前。「怎麼樣?坤兒今天能出來嗎?」 艷衣注視著喬氏紅腫的雙眼,這些日子二娘可算是天天以淚洗臉,連豐潤的臉蛋似乎都消瘦了些。 「我至今仍說不上話。」艷衣歎口氣。「每次我只要提到五弟,相公便轉開話題。」 「可都五天了……」喬氏心急道。「大公子的氣還沒消嗎?坤兒再這樣下去,可要送命了……」語畢,她嗚咽地哭了起來。 「二娘……」艷衣擰住眉心扶她坐下。「您別自己嚇自己,雖說是柴房,可還是給五弟送了棉被,也沒讓他餓過,不會有事的。」 「你不懂,坤兒沒受過這種氣,心裡頭不快活,今早我去瞧他……」她抹抹淚,繼續道:「他說再不讓他出來,他就不吃東西了,寧可餓死也不要一輩子被關在柴房裡,你給我說說……」她抓住濫衣的手腕。 「有這樣折騰人的嗎?把我的坤兒當犯人了是嗎?好,就算是犯人,也得先過堂,讓青天大老爺問過話後再定罪是不?現在呢!沒有,什麼都沒有,憑著大公子一句話就把人給拿下、給鎖了,這還有天理嗎?」 「這件事有些複雜……」 「我知道,坤兒是有不對的地方。」她拭苦淚,「你們讓人欺負,他沒出來幫忙是他不對,對這事兒我沒吭過半句話,他是該罰;可都五天了,好歹讓他出來透透氣……」 「二娘,你抓得我手痛。」艷衣因疼痛而不得不打斷她的話,她的指甲已陷進她的肉裡, 「哦……」喬氏愣了下,而後放開她的手,以手巾抹去臉上的淚痕。「這些日子,我什麼也注意不到,連吃東西都沒了味兒。」 艷衣不著痕跡地揉了下手腕。「我會再跟相公談談。」 「不用了。」她抬手加強語氣。「我本來是不想在大姊跟前說什麼的,可既然你這做妻子的說不動自個兒的夫婿,我只好去求大姊了,由她這做娘的來說說兒子,總行的……」 「這樣不好,」襤衣急忙道,若這事再讓婆婆給摻和下來,恐怕沒完沒了。 喬天根本沒聽進她的話,只是接著道:「就算坤兒犯了錯,可他好歹是翟家的子孫,但這屋子裡的人對他連狗都不如……」 「二娘。」艷衣急忙打斷她的自怨自艾。「我今天會再試試--」 「不用了。」她吸吸鼻子,站起身。「這事我還是自個兒來,人說求人不如求己,說得一點也沒錯。」 「二娘。」艷衣阻止她離去。「婆婆今天不太舒服,我想您也不願讓她更煩心吧。」 喬氏看著她,似乎這才聽進她的話。 「娘今兒個起來頭又痛了,」濫衣說道,「所以我想……」 「怎麼,現在連你都能叫我做什麼、別做什麼了嗎?」喬氏的語調忽然尖銳起來,像是讓人刺到了痛處。 艷衣見她原本平和的雙眼凶狠起來,緩道:「不,我沒這意思。」她垂下眼,不與她正面衝突。「二娘莫要誤會。」 喬氏吸口氣,唇上的痣輕顫了下,塗著大紅蔻丹的右手緊握巾帕;「我聽人說你處世俐落,大公子會娶你進門也就是看中你治家的能力。」她上下打量她。 艷衣沒說話,只是低頭瞧著二娘腳上的繡花鞋,據說二娘的父親原是街上做小買賣的,她自小跟在父親身邊幫忙,與人周旋,口齒練得伶俐,可嫁入翟家後收斂不少,尤其十年前差點讓公公翟治臨休離,自此除了碎念抱怨些瑣事外,沒人再見她「發威」過,看來她今天要破戒了……… 「說老實話,當初你要進門,大姊本是不答應的,若不是我在她跟前說了幾句,你與大少爺的婚事不會如此順利。」 艷衣依舊無語,思緒飛快地轉著。 「再怎麼說,翟府在揚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徹,可你只是市井出身。」她又坐回椅上,瞧著自己手上的金鐲子,無意識地撥弄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