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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夏妍    


  「抱歉。」她不喜歡這兩個字,但卻不得不說。難道以後遇到提出相同請求的音樂人,她都必須不斷地重複這句話嗎?

  「小悠——」小悠一向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啊!

  「紀小姐,容我再一次請求你……」

  「我已經失去站在舞台上的資格了。」冷淡的語氣,為的是掩飾無奈的心。

  失去站在舞台上的資格?這……是怎麼回事?

  不只葉飛絮「啊」了好大一聲,就連方念華都跟著露出了無法置信的表情。場內的燈光慢慢地暗下,一簇圓燈,照亮了舞台上的鋼琴。

  葉飛絮粗線條的心,第一次如此強烈的體會到陸天雲的心情。她終於明白,陸大哥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原來,小悠真的很需要人來拉她一把……

  第五章

  陰暗的天氣也許幾天就過了,可是內心的陰霾,卻可能伴隨一輩子。家,有太多的問題讓她想問,但她最想問的只是——為什麼偏要讓她碰到?

  「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前一刻還在高高興興地為母親挑選生日蛋糕,想不到下一刻她的人生卻一腳踏進黑暗的深淵。

  「小悠?!」紀伯平放開了手上挽著的女人,訝異地看著忽然出現的女兒。

  「今天是媽的生日。」緊握著手上提著的蛋糕,紀悠努力壓抑著忿怒。

  「……我知道,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只是臨時……臨時和朋友有約。」

  紀悠冷冷一笑,不語地看著父親。

  昏暗的路燈下,佇立著沉默的三人,長長的沉靜,彷彿要讓人窒息一般。

  許久,紀伯平終於受不了女兒逼視的眼神,重重一歎。

  「小悠,她……她是我的初戀情人。」

  「你背叛了媽!」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她清楚地看到了擺在眼前的事實。

  「伯平只是……只是想幫助……幫助我走出離婚的陰霾。」紀伯平身邊一直垂著頭的女子小聲地開口。

  掃了女子一眼,紀悠諷刺一笑。

  「為了幫助初戀情人,所以你決定斷送和媽媽的婚姻?」母親絕對無法接受一絲絲的愛情瑕疵!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她的人生中只有單純二字,她受不了這個打擊的!

  「伯平最愛……最愛的還是你母親,我只是他一段過去,只是他……短暫的出走而已。」

  愛?多諷刺的字眼!在出軌之後,為何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這個字?愛情裡若可以同時存在著鍾愛和出軌的愛,那前者究竟算什麼?

  「小悠,爸爸求你別跟媽媽講,好嗎?」

  望著這乞求的眼神,昔日印象中父親翩翩的神采,轉眼間,竟不復存在,只剩一個悲乞的形象。「已經不重要了。」敏感的母親一定早就發覺了,她終於明白近日母親不進畫室,沉靜得嚇人的原因了。

  「紀小姐,我求你別和你母親講,伯平無法忍受失去你母親的打擊!我們今天出來只是想作個結束,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一切都會恢復的,我保證!都會回復到最初的!求求你!」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話?」為何他們當初不會想到這一天的來臨?在傷害了別人之後,才來乞求原諒?」

  「我……」女子哽咽了。

  「小悠,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的,爸爸……會盡力彌補這個過錯的,爸爸很愛……很愛媽媽……」

  「彌補?」紀悠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你們憑什麼認為道了歉,別人就一定要原諒?」

  不願再多語,紀悠頭也不回地走了。往日和樂的家庭,彷彿是南柯一夢,在清醒之後,瞬間化為碎片。

  在一周後的下午,當她放學回家,畫室流出了腥紅的鮮血,窗外的夕陽染紅了純白的傢俱,她終於明白了——原來,有一些事,是永遠不會結束,有些傷痕,是永遠不會復原的。

  母親選擇了割腕來結束這一場永遠不會復原的傷痕,就在她最鍾愛的畫室,用她畫出形形色色的手,了結了她追求純白,到最後卻仍然留下污痕的人生。

  一室的鮮血,滿屋的火紅夕陽,只有抱著母親哭泣的她,再也無他人……

  她一個人,在一片刺眼的紅色裡,哭了好久,好久。直到紀晴回到家以前,她只知道,夕陽好紅,鮮血,也紅得刺眼,一切都是紅的,都是紅的……再也沒有純白了……

  「……在哭?」一雙溫暖的大掌拭去了紀悠臉上的淚。

  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想夢見滿室的鮮血,不想夢見這個被染紅的屋子。可是誰來拉她一把?她不喜歡鮮血的味道,她不喜歡媽媽倒在血泊中的蒼白模樣,不喜歡聽見自己哭泣的聲音……可是為何她一直擺脫不了這個夢?為何她感覺到自己不斷地在流淚?

  「連睡夢中都在哭。」低低的男性聲音,充滿了不捨。

  誰的聲音?好溫暖,好溫柔……發現爸爸背叛時的夢境好像漸漸消失了……媽媽倒在血中的模樣也模糊了……

  「老是愛逞強。」不在乎睡夢中的人兒聽不到這句話,男性的聲音憐愛地說著。「累了,有我在這裡,別那麼逞強。」

  滿屋的紅,消失了。但是,是誰在耳畔對她說話?累了……她的確是累了,累到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會不會她一睜開眼,這個令她安心的聲音就消失了!就像她的家人一樣,遠遠地離開她,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到最後又只剩她孤單單的一個人!如果這樣,她不要睜開眼,至少還能保有短暫的溫暖。

  「希望我抱你回房,明天你別恩將仇報才好。」

  陸天雲唇邊的笑窩漾了開來,輕輕地抱起不願睜開眼,臉龐還掛著淚痕的紀悠。

  「記住哪!不可以恩將仇報。」像催眠似的,陸天雲溫柔地又再重複提醒了一次。

  *  *  *

  臨近中午,一個哀叫聲響徹了整個陸宅。

  「你果然恩將仇報。」抱著被枕頭捶了好幾下的頭,陸天雲哀怨地指控。

  「為什麼在我房間?」丟開手上的枕頭,紀悠面無表情地質問。

  「我凌晨時回來的。」

  「我沒問你幾點回來。」

  「你趴在鋼琴上睡著了,我好心抱你回房,你應該感謝我。」

  紀悠細緻的臉蛋略紅了一下,但是隨即又皺起了眉頭。

  「你可以滾回你的房間。」而不是趴睡在她的床沿。

  「我擔心你。」一點也不拐彎抹角,陸天雲十分直接,還衝著她露出大男孩的表情。

  昨夜的夢境又是紅色的,她在夢中哭泣,難道夢境以外的她,也在哭泣?

  臉兒更紅了,紀悠不願讓陸天雲看到,假裝沒聽到的轉過身。

  「謝謝你的雞婆。」本來只是要講上面那兩個字的,可是脫出口卻又變成了帶刺的語句。

  真是倔強的性子!這副冷漠的面具,她打算戴到何時?

  「看來我買那架鋼琴是買對了。」

  她轉頭,卻沉默著,等待他的下文。

  「我沒想到你會喜歡鋼琴喜歡到在琴室裡睡覺。」

  「與你無關。」她不喜歡他人探問她的隱私。

  「當然與我有關。」一切皆在他精心策劃中,當然與他有關。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她有時候會覺得他很奸詐?

  「別想那麼多了。」趁紀悠皺眉思考時,陸天雲快速在她額頭「啵」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衝向門口。「我先走了。」

  該死的……她的初吻!紀悠無法實信地摸著被偷襲的額頭,僵立在原地。

  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對她這麼胡來,只要她繃起臉,連父母親都知道不宜靠近,而陸天雲卻總是當作沒看到,繼續的我行我素……太過分了!

  陸天雲靠在門後,臉上五味雜陳。

  一年了,真是漫長!他竟花了一年的時間只和她在打哈哈,直到今天才敢有所行動。但即使行動了,卻仍懷抱著是否會失去她的擔憂。

  碰巧走過去的王媽,在紀悠的房門外看到少爺,原本疑惑的表情,在愣了一會兒後,隨即露出了歡天喜地的賊笑。

  「少爺——你做了?」

  「王媽——」不想被二老看見,卻還是碰見了。

  「可別敢做不敢當喔!」呵呵呵!這小子等了一年,終於出手!太好了,她和老伴的願望,以及老爺和夫人的願望,快要實現了!謝天謝地!

  「那還要看她願不願意讓我擔。」說得有些無奈。

  「是喔是喔,反正你不准忘了答應我們的條件就是了上紀悠啊!」可別怪她胳臂往他們家少爺彎啊!他們明明很相配的,看到這麼相配的人相遇了,不看他們湊在一起,會讓人氣到捶心肝的。

  「你想得太多了。」

  「哼!」她就不相信一男一女獨處一整夜,不會發生什麼事。她吃過的鹽比少爺吃過的飯還多,這小子想誆她,門都沒有!

  「王媽,滿腦子黃色,有礙健康!」聳聳肩,陸天雲再度望了一眼紀悠的房門,假裝輕鬆地走了。

  呵!這小子還會害羞啊?她是「老人家」耶,老人家不會看走眼的啦!她要趕快和紀悠保證,告訴她,少爺一定會負責的!呵呵,陸家的第三代要降臨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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