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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楚妍    


  「真的?」不為特別的原因,尚義直覺自己已經相信他了。「那好,那我就幫你把她帶回台灣,遠離這個傷心地。」

  「你指的是吉野少夫?」語調中難掩妒意。

  「不,是吉野太太,」尚義忿慨的說:「那女人簡直跟壞巫婆一樣,把她兒子的死全怪罪到我姐姐身上。

  緊纏著她不放。」

  「吉野少夫死了?」

  「唔,大約半年前走的,吉野那老太婆非要我姐姐從台灣趕回來善後,還逼著她支付所有的葬喪費,真是欺人太甚!」

  「她……那位吉野太太為什麼認定佑寧必須為她兒子的不幸負責?」

  「說來話長。」尚義歎了一口氣,「當年我媽媽帶著我姐姐改嫁到日本來的時候,她才六歲,隔年媽媽生了我,我的父親就處心積慮想把姐姐送給別人,以減輕家裡的負擔,沒多久,他找來了吉野太太。那時吉野太太只有一個兒子,就是吉野少夫,很希望能再添個女兒,看到我姐姐長得漂亮可愛,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回去,還奉送了一百萬日幣給我父親。」

  沒想到楚佑寧還有這段不為外人知悉的慘綠往事。

  陸昊天頓覺瞭解她越多,就越覺得心疼,越能理解她的作為,可,她什麼都不說。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姐姐的美麗讓吉野少夫如獲至寶,他瘋狂的愛上她,愛得如癡如醉,幾度以自殘的方式逼迫姐姐嫁給他。」

  「她不愛吉野少夫?」

  「不愛,一點也不愛。」尚義又歎一口氣。「她總跟旁人說,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你想,她怎麼可能愛上自己的兄長呢?但她還是和吉野少夫訂了親。

  訂婚之後。她就變得荒唐而墮落,每天在酒吧瘋到三更半夜,學校的課業完全置之不理。」

  「吉野少夫不知道嗎?」也不阻止嗎?

  「知道,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姐姐能嫁給他就好,想幹嗎都由她,直到結婚前一晚,」他忽然停了下來,幾度欲言又止地,「姐姐她、她在酒吧嗑藥被捕,吉野太太聞訊趕到警察廳,狠狠的摑了她一掌之後,強迫她親口去告訴吉野少夫她要退婚。這個打擊讓吉野少夫幾乎要崩潰,他騎著機車,違規在高速公路上逆行狂飆,最後被一部卡車撞上,成了植物人。」

  難怪!難怪她要用最快的方式累積財富,原來並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應付龐大的醫藥費,以及吉野太太的需索無度。

  「吉野太太知道她回東京?也知道她懷了身孕?」

  「當然嘍,她氣得半死。說無論如何不准我姐姐嫁人,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

  「豈有此理。」好個壞心腸的老巫婆!

  「就是嘛。所以我才同意你把姐姐帶回台灣,她在這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尚義盡量用平淡的口吻敘述著往事,心中卻唏噓不已。窗外一片落葉被強風吹向甬道,無聲地躺在他的腳邊。

  手術房的門在這時候敞開來,陸昊天注意到那顆代表危急的紅燈已熄掉了。

  「醫生,她還好吧?」

  穿著綠色衣帽的醫生邊拿下口罩,邊對他說:「孩子暫時是保住了,但她的情緒還是不太平穩,你們千萬不要再刺激她,讓她多休息。」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等送到普通病房以後。」

  「帶著這個進去。」尚義不知何時出去買了一大束盛開的薰衣草,「我姐姐最喜歡了。」

  「謝謝你。」陸昊天自嘲地咧著嘴。他實在不是個好情人,如果記得沒錯,他這輩子好像還沒送過任何女孩子鮮花。

  和楚佑寧墜入愛河至今,兩人除了互相猜忌、爭執不斷,以及在上海那一夜揪心的決裂之外,連一頓飯都不曾好好吃過。

  無限的悔恨漫上心頭,他只希望能有彌補的機會。

  ☆  ☆  ☆

  東京的櫻花開得好美,每株櫻花樹上幾乎找不到一片葉子,一朵捱著一朵,如海一般,紅紅粉粉,艷麗異常地佔滿了所有枝椏。

  家裡的庭院也種植了兩株樹齡超過二十年的櫻花樹,每年從不辜負主人地,綻放著最美麗的姿態。

  楚佑寧如常地坐在櫻花樹下,四周應時開放的花兒以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數十盆薰衣草,也如常的飄送著甜勝襲人的香氣。

  所不同的是,她的身畔多了一個人,那人原本只打算在東京停留兩天,豈料這一住竟住了兩個星期。

  那樣親密的愛人,而今卻覺得好陌生,像一對不知要不要繼續相愛的怨偶,負氣地誰也不肯先開口。

  卻不時的用眼神偷偷張望,希望能在無意中看見如昔日般那深情似海的目光。

  像等待了很久,數不盡的歲月從指縫間流逝。這霸氣的男人,看來是不會先低頭認錯,軟語相求了。

  即使在她大病堪堪初癒,依然得不到他的溫柔相待。就在楚佑寧差不多要放棄心裡的想望時,自她背後倏地橫過來兩隻猿臂,緊緊地摟住她的胸脯,他用力地吻她,舌頭放肆地在她口中挑撻,吻得她驚心動魄。

  「原諒我好嗎?」他求饒的口氣實在不怎麼心甘情願,但畢竟難得,今兒老天篤定要下紅雨了。

  楚佑寧遲個幾秒鐘才回應,他的火氣馬上就燃燒猛烈,威脅著要燎原成災。

  「我為了你——」

  「你不必為我做任何事。」他倔一百分,她就倔一百二十分,互不相讓。「腳長在你身上,隨時可以離去。」

  陸昊天重重地提起一口氣,要非常忍抑才能將它壓回五臟六腑。

  「要我怎麼做,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照辦。」

  為什麼要她開口?他要是有心,就該自動自發,就該設想周到,就該……罷了!不可以生氣,醫生再三交代,她必須心平氣和才不會影響到胎兒。

  「回台灣去,讓我平平靜靜的將孩子生下來。」負氣地想扳開他的手,他卻抱得更緊,甚至整個頭都枕在她的唐胛上,像個耍賴的壞孩子。

  「三個多月都不許來看你?」這不等於另一種慘烈的責罰嗎?太不公平了,兩人都有錯,為什麼就他一個人受過。「辦不到,我一天都離不開你。」

  「口是心非。」甜言蜜語誰不會。

  「好,我證明給你看。」陸昊天霍地起身,昂首闊步往屋裡走。

  「你想幹什麼?」楚佑寧忐忑地旋即跟上去。

  「把心挖出來給你看。」他一臉正經,半點不像在開玩笑。

  「別胡鬧呀你。」幸虧他在廚房繞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女傭收藏妥當的菜刀。但他並未因此打消念頭,轉個身就直驅二樓的臥房。

  「是你逼得我沒有第二條路好走。」體諒她挺著大肚子,走路不方便,他還故意放慢腳步,讓她得以跟上來。「我把心剖出來送給你,然後去告訴閻羅王,你謀害親夫,讓她判你得生生世世與我攜手白頭。」

  「那我豈不是太可憐了。」跟這種人過一輩子已經夠累的了,還生生世世哩。「我——」

  一踏進房門,他立刻將她抱住嵌入胸膛,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的吮吻。

  「別。」他發燙的唇沿著耳垂、下巴來到敏感的鎖骨處。上衣鈕扣於方才掙扎時敞開來,讓他得以長驅直入。

  「停止了好嗎?」她偎進他的懷裡低喘,「我的腹部又微微的生疼。」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陸昊天慌忙扶她上床,為她蓋好被褥,便安分的坐在一旁再也不敢造次。「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哪有那麼快。」楚佑寧嗔怒地白他一眼。「我先警告你,在孩子沒平安落地以前,你、你再也不許碰我。」

  「為什麼我要為了這討厭的小東西,忍受煎熬?」

  陸昊天忿忿不平的橫向了她肚皮。

  她簡直要讓他給氣炸了。「他不是小東西,他是你兒子,難道你一點也不愛他?」

  「承認了?」他賊賊地牽起嘴角,「這下我可以免去DNA檢驗的麻煩手續了。」

  「我……」原來是故意套她的話,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無恥的了!「我只說他是你兒子,沒說要讓他認你這個沒愛心、不負責任的父親。」

  「不准這樣批評我。」這些形容的語句,很容易令他想起陸常風。「你捫心自問,我不該恨你嗎?在我把生命交給你,深深為你傾心迷戀之後,居然發現一切都是騙局,你將我費盡心力重新建立起來的信心一下就瓦解掉,如果不是程淨,我根本沒有勇氣到東京來找你。」

  「她?」怎麼會是她呢?

  「還記得嗎?那個可愛天真的上海姑娘?」

  「當然記得,她處心積慮的想擄獲你,還拿我當頭號情敵加以對付。」楚佑寧嘟起小嘴,聊表丁點兒的不悅。

  「吃醋?」唔,他喜歡看她這樣的表情。「人家已經結婚了。」

  「和白雲?!」楚佑寧緊接著問。

  「嘿,你,怎麼猜到的?」

  「神機妙算嘍。不過,她怎麼捨得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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