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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唐浣紗    


  「放心。」皖羚拍拍她。「我生性樂觀,是打不死的蟑螂。失戀?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失業?過一陣子再找找就有工作了。事情沒那麼嚴重啊!我先回老家好好地休息一陣子,你有空的話一定要來玩玩,台東很美的,你一定會喜歡。」

  「唉,其實你不用這麼急著回東部啊!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也許我服務的公司正巧需要人……」

  「意琴,別再替我操心了。」皖羚很感動她有這份心意。「你待的是流行時尚雜誌社,需要服裝本科的專業背景;而我學的卻是藝術設計。接下來這段空白的日子,就當作是老天爺給我的『意外假期』吧!你放心,休息後我會重新出發的。」

  她看看手錶。「好啦,我要進車站月台準備搭車了。你別送我進去了,我最怕那種令人尷尬的分離場面。」

  「皖羚……」吳意琴真的要哭了。「嗚……少了你這個好姊妹,我一個人留在台北就更寂寞了。你不但是我的室友,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一定喔!」

  「我會的。」皖羚抱住好友,淡淡的惆悵迴盪在空中。

  揮揮手,皖羚提起簡單的行李,走下天橋後進入台北火車站。

  每往下跨一步,她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直down,down到谷底。她似乎看到,兩年前,有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也是背著簡單的行囊,一臉興奮地踏上台北的土地,立誓要好好地爭一口氣。

  然而,兩年過去了,七百多個日子……唉,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在這麼落魄又狼狽的情況下回去家鄉,而且為的是療傷。

  坐上火車後不久,火車就緩緩地往前行駛。皖羚坐在窗邊,望著這個繁華絢麗卻又寂寞的城市。說沒有不捨是騙人的,畢竟,她在這裡待了兩年,感受了這個城市的生命力,參與了它多彩多姿的變化。

  遠方的霓虹燈閃爍,形成一片華麗的燈海。眼眶……濕濕的。嗚……皖羚真的不想哭,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她擁有東部人最堅韌的生命力啊!可是、可是……隨著四周景物迅速地移動,她知道,她離台北越來越遠了。

  台北,一個讓她曾經滿懷夢想,卻又失戀、失業、身心俱疲,摔得遍體鱗傷的地方。

  用外套蒙住臉,皖羚捂著唇,終於放任自己大聲哭出來。

  列車,在哭聲中駛出了台北盆地……

  ☆ ☆ ☆ ☆ ☆ ☆ ☆ ☆ ☆ ☆ ☆ ☆ ☆ ☆

  台北到台東的交通並不是非常方便,再加上皖羚的老家位於偏僻的山區,所以下了火車後,她轉車再轉車,轉得七葷八素的。最後,計程車抵達一棟木造小屋前──她終於到家了。

  她的家位於半山腰,附近沒有鄰居,最近的鄰居離這裡至少也有二十分鐘的車程,所以這兒絕對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在火車上大哭一場後,皖羚的心情好多了。帶著疲憊卻安心的感覺,她看著竹籬笆內的木屋。

  雖然這裡很偏僻,可是皖羚卻打從心底喜歡這個老家。原本他們住在山腳下人煙聚集處,不過自

  從當老師的爸爸退休後,他就帶著老伴和唯一的女兒搬到半山腰來,買塊地,自己蓋起夢中的小

  屋。

  小屋簡潔而樸實,屋外種滿各式各樣的植物、花朵以及蔬菜。屋內的格局很簡單,兩房兩廳,除了主臥室外,就是皖羚的閨房和一間小倉庫。

  不過,老爸還在戶外挖了個露天溫泉,皖羚最喜歡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泡在溫泉裡,仰望天上燦爛的繁星。這裡是完全沒有光害的,所以星光耀眼無比。

  都快半夜十二點了,看著一片漆黑的木屋,皖羚心想著:爸媽一定早就就寢了,因為他們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固定生活。

  推開矮矮的竹籬門後,皖羚以鑰匙打開大門,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不想吵醒爸媽。回東部之前,她完全沒對兩老提起要回家的事,因為……唉,她覺得自己真是夠丟臉了,不但失業還失戀,這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還是明天一早再說吧!反正早起的老媽總會發現她回家的。

  好累啊!在火車上大哭一場還真是傷神。舟車勞頓的她沒有打開房間的大燈,也沒有注意到房內的擺設似乎怪怪的。脫掉上衣和牛仔褲後,皖羚只穿著貼身內衣褲,就鑽進被窩裡。

  累死了,先睡再說吧!

  所有的煩惱,全都留到明天再想吧!

  ☆ ☆ ☆ ☆ ☆ ☆ ☆ ☆ ☆ ☆ ☆ ☆ ☆ ☆

  凌晨三點,喝得醉醺醺的褚凱傑歪歪斜斜地騎著哈雷機車回來。幸好他醉歸醉,駕車的技術

  還是一流,否則以他這麼醉的狀態,還要騎這麼蜿蜒的山路回來,恐怕早就連車帶人地直接栽到山底下了。

  在木屋前停好車後,他醉意朦朧地掏出鑰匙打開門,而後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不,應該說是他暫時租來的房間。

  困死了!他現在只想先睡一覺!他發誓  第一千零一遍地發誓,再也不跟那些人拚酒了!哦,他的頭開始痛了,痛得想殺人!

  進入房間後,他不耐地脫掉上衣往地上扔,然後「咚」地一聲撲到床上,連棉被都懶得拉就呼呼大睡。

  也因此,他沒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

  ☆ ☆ ☆ ☆ ☆ ☆ ☆ ☆ ☆ ☆ ☆ ☆ ☆ ☆

  凌晨五點。

  睡意正濃的皖羚皺皺眉。清冷的山區是賴在棉被裡睡覺的好地方,可是……她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一雙大手抱住她。

  眼皮好重,她實在懶得理會。可是,緊接著一隻腳也壓上了她的腰!

  一心想睡的皖羚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暗罵著:這個意琴的睡相真差啊!不但老是喜歡把她當無尾熊一樣抱著睡,現在居然連腳都放上來了!

  她跟意琴一起在台北租屋,意琴常常會窩到她的房中聊天,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亂聊著,睡意來了,意琴乾脆就跟她擠在床上一起睡。

  皖羚想把意琴的腳撥開,但……她的腳怎麼這麼重啊?又重又結實的。奇怪,意琴何時變胖了?

  重死了!皖羚懶得再挪那隻腳了。山區的清晨有些冷,她縮縮頭,想把被子拉得更高些。

  將被子拉高後,她的頭往右一偏,然後,她聞到一股既粗獷又奇特的味道,就算在睡夢中,這味道還

  清晰地傳入她的鼻尖……

  不對!

  一個念頭如雷般地劈入皖羚的腦中。不對、不對!她現在是在台東的老家,而不是在台北,意琴不可能會在她的床上!

  那……腰上這隻腳是……誰的?

  「啊∼∼」剎那間,皖羚尖叫著跳起來。濛濛曙光中,她乒乒乓乓地撞倒不少東西後才找到電燈開關。「啪」地一聲,大燈亮了。

  大燈亮了,皖羚卻尖叫得更厲害,呼吸幾乎斷為兩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就算床上窩了一條毒蛇,都不會讓她這麼震驚。

  她的床,她陶皖羚香閨內的床上,居然大剌剌地躺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上半身光溜溜的男人!

  「天啊!救命啊∼∼」皖羚直退到門邊,尖叫得更大聲。慌亂中,她趕緊低頭巡視自己∼∼還好,她的內衣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完全沒有被扯開過的痕跡。

  可是,床上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居然就這麼睡在她的床上,抱著她共枕一夜天啊!她真是不敢相信,台灣的治安居然差到這種地步,連登徒子都敢這麼囂張地、大搖大擺地爬上被害者的床。

  「啊啊啊∼∼」

  皖羚的尖叫聲總算吵醒了褚凱傑,困得半死的他翻了個身,低吼著:「媽的!誰啊?一大早鬼吼鬼叫什麼?把燈關掉,我要睡覺!」

  「你、你……」皖羚氣到全身發抖,這惡賊真是無恥極了!「你快……快走!不然我要報警了!」嗚嗚,她真的覺得自己今年真是衰到底了!不但失業又失戀,還差點被奪去寶貴的貞操。

  宿醉未醒的褚凱傑懶懶地半睜開眼,看到站在門邊的女孩後,終於稍微清醒了些。

  「你是誰?」他坐起身來。

  「哇∼∼」皖羚掩住臉,再度放聲尖叫。「你不要過來!色狼、王八蛋、爛人、下流、人渣!」她抓起手邊任何抓得到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去。「不要臉的大色狼!你竟敢闖入我的房間,你去死!我打死你!」

  「砰、砰、砰∼∼」檯燈、大型絨毛娃娃、抱枕、鬧鐘、筆筒,甚至連腳踏墊,都一股腦兒地往男人的臉上砸去。哼,砸死這個下流採花賊最好!

  「夠了!住手!」這下子褚凱傑總算完全清醒了,他雙眼幾乎噴火地瞪著她。「媽的!你到底是什麼鬼?一大清早地來我的房間大吼大叫還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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