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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梁虹    


  顯然是電話接通了,鍾筱聽見風見徹連續「喂」了好幾聲。

  「悟,我知道你在,把答錄機關掉!」風見徹的牙齒被咬得吱吱作響。

  隔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清朗的聲音:

  「這麼晚,有事?」

  「少給我來這一套!那些e-mail是怎麼回事?」風見徹看不慣他的裝瘋賣傻,怒極的吼道。

  低低的吃笑聲從話筒中透出來,令風見徹恨不得立刻飛回去宰了這混蛋!

  「內容不錯啊,有讓人觀賞的價值。」對方涼涼的說道。

  風見徹強迫自己冷靜,對付他最要緊的是不能自亂陣腳。他冷冷的嘲諷:

  「你幾歲了,還玩這種把戲,不覺得丟臉嗎?」

  鍾筱毫不費力的聽到話筒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方歇,話筒中透出得意至極的聲音:

  「『大哥』,小弟我年紀不大不小,剛好比你小個七歲。照常理來說,玩這遊戲還不算太老。至於丟臉嘛,丟的是你的臉,又不是我的,我擔心什麼?」

  忍無可忍,風見徹霍地站起來,推倒了椅子。

  「這幾年相安無事,你就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誰動誰還不知道暱。」他輕哼。

  「很好,我馬上回去。」風見徹冷笑。

  「請大哥準備好膏藥再回來吧。」他好心的提醒。

  風見徹猛地摔下話筒,拿過汽車鑰匙,拉了鍾筱就往門外走。

  「幹嘛?去哪裡?」鍾筱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旁問道。

  「回家!」風見徹臉色難看的鎖上辦公室的門,拎了她往樓梯走。

  一路上,風見徹把車開得飛快,像是趕著去投胎似的,讓鍾筱坐得膽戰心驚,抓著車門的手一刻也不敢放下!

  「教授,你要飆車我不反對,但,可不可以先讓我下車?」鍾筱抖顫的問。

  風見徹瞄了鍾筱一眼,隨即緩下車速。

  「抱歉,我急著趕回家。」

  「你看起來很生氣,是不是跟你弟弟有關?」

  其實,他是氣炸了,連平常車速不超過五十的習慣也被淹沒在理智之下。

  「你怎麼知道跟我講電話的是我弟弟?」他可不記得自己曾說出口。

  「你叫他『悟』嘛,不就是指見晤嗎?」見車子不再橫衝直衝,鍾筱放開了握在車門上的手。

  「我不記得曾告訴你,我弟弟的名字。」風見徹挑眉看她。

  「你是沒有,見悟自己告訴我的。」鍾筱悠悠哉哉的躺進坐椅,睡意立刻附身。「那天我借住你家,他半夜進來我房間時告訴我的。」鍾筱語意不清的咕噥,眼看就要進入夢鄉。

  「他什麼?!」風見徹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

  一個失神,路邊突然蹦出一隻野狗。

  「該死!」他狠狠低咒,急急踩了煞車。

  車輪與柏油略面摩擦,交織成可怕的吱吱聲,車子向前衝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我要宰了他!絕對!」風見徹怒極的咆哮。

  鍾筱則一臉茫然的瞪著車前朝著車身亂吠的小拘,神智停在半夢半醒之間。

  「悟,給我出來!」剛踏進家門,風見徹的吼聲即響徹整棟房子。

  風見悟懶懶的由樓上踱下來,優雅的拋給鍾筱一個飛吻。

  「哈囉,鍾筱。」

  「啊,你!」鍾筱驚呼。

  「我見過你,在圖書館前面,你突然親我!」原來他是教授的弟弟!可是不對呀,風見悟曾告訴她,他有眼疾無法注視強烈的光線不是嗎?現在看來,他的眼睛好得很嘛……

  「你竟敢親她!」風見徹衝上樓梯,陡地撲向前。

  風見悟輕盈的翻過樓梯扶手,由十幾階高的階梯跳到一樓。風見徹見狀,跟在他身後縱身一跳!

  風見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鍾筱面前,不知何時右手已多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日記本,他飛快的將本子塞在鍾筱手裡,含笑的朝她眨眼。

  「慢慢欣賞。」

  說完,腳底抹油的跑進客廳,避難去了。

  風見徹隨後追進去,口中不忘大叫:

  「站住!」

  鍾筱楞楞的坐在階梯上,翻開日記本的第一頁。

  民國八十六年八月十日

  老媽太小看我了,以為找來張伯伯助陣,就能勸我回去接管家族企業?

  相處多年,看來她還是不瞭解我說一不二的個性。

  也罷,少去那層連繫母子的血緣關係,還能奢望她知我多少?

  一段看完,鍾筱不禁微蹙眉頭。

  以往整理資料常有機會接觸到風見徹龍飛鳳舞兼歪七扭八的字,所以她馬上就認出本子裡的字跡是屬於風見徹無誤,只是奇怪風見悟幹嘛把教授的日記拿給她看?

  按捺不住好奇心,鍾筱繼續往下看。

  民國八十六年八月二十日

  姨媽來了!

  想必是老媽閒話家常時,「不小心」洩露我至今還沒有女朋友的消息,千拜託萬拜託的請來擅長說媒的姨媽對我洗腦婚姻的偉大、婚姻的神聖,以及身為長男傳宗接代的必要性。

  若不是敬她是長輩,早就不客氣的轟她出門!

  真是一群不死心的女人,老愛拿同一件事來煩我,莫非是嫌我時間太多,怕我無所事事,特意找來一堆女人的照片給我解悶?

  要我結婚嗎,可以!

  等哪天她們不再拿婚事煩我,我也許會考慮。

  民國八十六年九月十日——(開學日)

  抽空到系綰一樓看新生辦理報到手續。

  跟往年一樣鬧烘烘的,大部分是父母帶著小孩來註冊的,少部分是自己過來的。一大群人吱吱喳喳的聚集在一起,只差沒把系館屋頂掀開。

  倒是教人驚訝,人群中竟看到個女孩子手捧著書,不在意週遭亂哄哄的景象,專心一致的看著。

  她不特別,甚至稱不上美麗,但專心的神態令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是不是中了姨媽的毒了,曾幾何時將眼光停留在稚氣未脫的少女身上?

  可笑!

  民國八十六年九月十五日

  見悟這小子,再讓我發現他偷翻我東西,別怪我再讓他爬著進醫院!

  民國八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奇怪,怎麼每次見到那個女孩,她總是埋在書堆裡?

  無時無刻拿本書在手上,就連眼前擺著一盒便當,手也棒著一本書……

  這麼吃,不怕會消化不良?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九日

  又遇到她了。

  最近看到她的頻率未免太頻繁。

  手上仍是一本書,坐在圖書館旁的坐椅,淚流滿面的看著書;片刻後,破涕為笑的噙著淚,一臉饜足的合土書本。

  又哭又笑的,女人哪……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十三日

  季老師問我是否有什麼煩惱,這陣子老是神情恍惚,發呆的時間比工作的時間多?

  真有這回事,我怎麼毫無所覺?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十五日

  喜歡在圖書館前的空地找一棵老壯的榕樹躺在上面,看看風景,放鬆心情。眼睛也會不時搜尋那抹熟悉的人影,期待她出現的心情太過陌生,寧願告訴自己,只是習慣性的舉動。

  但,我在騙誰啊?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二十日

  刻意忽視心情,是否會造成反效果?

  明明渴望遇見她,即使是看一眼也好,為什麼惴惴難安的心拒絕承認?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嘴上不願承認,並不表示心底不再期盼遇見她。

  著魔了嗎?

  我竟像個初識情滋味的少男般,熱切渴求她的一瞥。

  民國八十六年十一月一日

  我的心為你淪陷得快又徹底。

  你哪時候會發現我的存在?

  你告訴我……鍾筱!

  鍾筱一把丟開手中的日記本,像是它會燙人似的。過一會,她臉紅的再次拿起日記本,失神的望著本子上記載的日期,與今日恰好相隔兩年。

  「我老哥像個呆瓜一樣暗戀繫上女學生長達兩年……」

  耳邊迴響著和風見悟徹夜長談時他戲謔的言語。

  是嗎?兩年多了……

  為什麼她沒發覺呢?

  鍾筱無意識的翻著手上的日記本,眼睛定在本子上無比熟悉的三個字上。她訝異的往下瞧——

  民國八十六年十二月二日

  親愛的筱:

  我能夠這樣喚你嗎?不論你同不同意,這是我的世界,我有權這麼叫你……

  鍾筱一連翻了幾頁,上頭的字句活脫是她收到的e-mail內容,只不過去掉後頭的「筱」字,天呀……

  她雙手捧著紅透的臉孔,巴望眼前能有窟水讓她冷卻臉上的燥意。

  「哎呀!大哥,你的甜言蜜語讓未來嫂子害羞了!」風見悟從客廳閃出來,一路上左避右閃的躲開風見徹的攻擊。

  風見徹因他的話而看向鍾筱,一眼瞥見鍾筱放在膝上的日記本。他低咒一聲,飛掠到鍾筱身旁,抽起那本寫滿情意的本子。看鍾筱的臉色,不用問也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我要宰了你!」風見徹凸瞪著風見晤,恨恨的說道。

  風見悟皮皮的聳肩,一派的不以為意,朗聲念道:

  「親愛的筱,見你的次數愈頻繁,心就跳得愈狂。喜歡你,卻怕你知道,這是我……」

  「住口!」風見徹赧紅臉斥道。

  「明明喜歡得要死,還一直欺負她!」風見悟見機不可失,趁機教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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