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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連珍 可是……怎麼耳邊安靜下來之後,他覺得懊悔了?她……什麼時候會再打來? 手指壓下按鍵,翻閱方才來電的號碼紀錄。他總刻意忽略她的手機號碼,不肯將她存進記憶。那組號碼躍進他眸裡,拇指停留在撥號按鍵上……他屏息,就是遲疑。 遲疑到眉心都皺了緊,理著電話的手都僵硬。隨後,重重吁了一大口氣,他拋開手機,瞪著桌上那一大疊文件…… Shit!可惡的女人,完全擾亂他的工作情緒。 皺眉、撫著下巴,他輪番換了幾個坐姿,又站起來在室內踱步。怪了,辦公室的冷氣好像太冷…… 走回桌畔——他的手爬至方才被他拋在桌邊的圍巾。手指遲疑地撫著那毛料,隨後手掌在那上頭摩挲……這一針一線,都是她手指觸碰過的痕跡。 他揪著漏針的毛線細細捻弄……抓起圍巾繞上頸子。隨即唇邊,泛開微笑。 第七章 她的熱情顯得一廂情願,無時無刻都想聽他的聲音。 每天晚上,她在住宿的小旅館內,還是快快樂樂地纏著他說話。 「要想我哦!」上了一天的課,儘管已經疲憊,但明月仍滿心都是他,躺在床上抓緊了電話,對他溫柔款款、細語輕聲。 「我沒有時間想你。」這一端,穆清風也側躺在他大宅的床上,頭枕著手臂,視線落在窗外那片黑。 「沒關係,只要在睡前想我一下下,我就滿足了。」她一點都不貪心,要的只有一點點。 「……」他無言。難道她從來不會因為他冷冷的言語受傷? 這樣,會讓他心頭升起絲絲歉疚,狼狽地說不出話。相較於她的大方,他的確吝嗇。 「風啊,我告訴你,我現在躺在床上,看著窗戶外面的月亮,高雄的月亮好圓好大,星星好燦爛喔!」她多希望,他也能一同分享。 「神經。」他咒了聲。「月亮星星在哪看,還不都一樣。」 「哎唷,你真是不浪漫耶,難道你抬頭看到月亮,不會想到我嗎?」她嗔怨說道。 「不會,你想太多了。」好絕情的口吻。但是……他的視線卻緊緊攫住那扇窗外的一輪明月。 「喂,你——」討厭極了,總這麼不解風情。明月氣呼呼地想嘮叨埋怨一頓。 「我很忙,沒時間跟你說。Bye!」穆清風莫名對自己發起脾氣,講沒兩句又想掛電話。 喀——斷線。 但下一刻,他又覺得遺憾了。 愛做作,裝忙嘛!總是假裝忙碌,又很酷的掛她電話。 忙?忙什麼?分明他什麼事情也沒得忙,只能躺在床上乾瞪著窗外的天空。 他對自己暴躁生悶氣!明明心中有股詭異的期待,期待她的聲音、期待聽她說話,卻又不甘心自己如此容易接受她。 他不想讓自己太想念她的聲音,可是又不願意錯過每一通來電,他叫自己硬著心腸別理會鈴聲,卻豎著耳朵隨時聆聽電話聲響,然後——每每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後,又恨自己貪婪地多聽她說了幾句。 矛盾的心緒一番拉扯,穆清風又浮躁了! 他一躍而起,翻身下床,移步窗邊望著夜色。 他告訴自己,忽視她的存在,將她狠狠踹出他的腦海。 她做什麼那麼熱情?!做什麼老愛用那電話線路把他牽繫住! 真見鬼了,幹嗎天天打電話告訴他,高雄的星星月亮有多美。 偏偏……她說的每一句話,在他腦中植下幻想的畫面,真以為高雄的月亮比較圓、星星比較亮。 瞪住天際那輪明月,她的臉,浮上眼前…… 去、她、的。他懷疑自己得了妄想症。 焦躁地前去拿了包香煙,他點燃站在陽台緩緩抽著。 思緒混亂,他試著想想公事、想想兒子……可是,怎麼她的臉蛋又出現? 不、不、不,他告訴自己,只是偶爾想起她。真的,只是偶爾。 這會兒,薄薄的嘴唇扯成一個孤,自己都沒發覺。 偶爾想起她咧嘴笑著的樣子、偶爾想起她爽朗的笑聲、偶爾想起她對他說:你好帥、你好酷、我最喜歡你…… 又想著她睜圓了眼睛氣呼呼的樣子、她的喜怒哀樂…… 嘿?!可惡,腦袋裡怎麼這麼多個奶?這麼多個「偶爾」? 一根香煙的時間,已經想了那麼多個她,他覺得今晚,自己一定會失眠。 回到偌大的臥房,坐在空蕩蕩的床邊,他疲倦地低著頭。昏暗的室內,是他落寞的側面剪影,伴隨一聲沉重的歎息。 唉……穆清風寬衣倒身大字癱平在床上。 閉上眼睛,腦海裡的畫面儘是她的笑臉。她像這個黑夜裡的一輪明月、像耀眼的星星,滿在他的漫漫長夜,怎麼都揮不去。 此刻的他好痛苦。 她是一把熱情的火,燒燙著他的心版;像一團炙熱的太陽,幾乎將他融化。卻又如一波波柔情的水,愛撫他的靈魂;如一抹沁涼微風,一次次引他向她迎去。 兩極的感受如此折磨、拉扯他的意志,他好煩躁!厭惡這種無法捨棄的感覺。 矛盾到最後,他覺得恨,恨自己。胸口一陣苦澀的糾葛,仍決定推開她、將她攆出腦海、發誓要自此將她驅出他的生命。 向來放棄總比努力容易。他不想為了任何女人而努力、而牽繫。 雖然如此想將她驅逐出他的心版,然而,只要電話響,他全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統統為之振奮。 上班時,他渾身不對勁;下班後,他心不在焉地等待。 每一天,他都過得恍惚。聽到鈴聲,他的眼眸閃亮心跳加快。心田里的那些發情的花花草草,都如甦醒一般,雞皮疙瘩都起立站好。 他該死的怎麼會去想念一個人? 明月南下的第九天,他接到一樁必須親自到高雄處理的Case!這可好了,他可以借口去高雄…… 噢,不不不!不是借口,他慌忙跟自己否認。 是正事,他是去辦正事的。 對!百分之百隻為公事,或者……頂多……順路……去看她? 這樣的念頭又讓他瞧不起自己了。不!他不會,不會「順路」去找她的。出發前,他站在鏡前整裝,這麼想。 可是,為什麼興奮?他覺得胸膛下的心臟,正振奮鼓動著。 他是這麼的急切,瞧,扣子都扣不好。他還穿上白襯衫,只因為想起她說穿白襯衫的他,格外神采飛揚、容光煥發。 著了什麼魔?他顯得好恍惚。 為什麼覺得頭重腳輕?有點想飛的感覺。飛哪去呢?飛到她那兒去…… 可惡呀,他還噴了她口中讚歎、迷戀得要命的古龍水。 穆清風一路南下,見了客戶,一鼓作氣把這趟公事利落解決,他格外的精神奕奕,發揮神速的效率。 然而,這效率為了誰?為了趕緊撥這通電話—— 「我在高雄東帝士這裡,你在哪?」他撥通明月的手機,正經八百地出聲。 「哇——」那端興奮的尖叫聲,差點穿破他耳膜,他把電話拿遠了些,唇角卻忍不住上揚著。 明月雀躍喊著:「我就在附近!」 「我過去接你……」他說,語氣淡淡,絲毫沒有洩漏地快樂的痕跡。 兩人在電話中確認了位置,隨後見了面。 「嗯……好香。這是我的風的味道。」明月坐在他車內,對著身旁的他讚歎,車內的淡淡香味,是她朝思暮想的。 穆清風只是單手支在窗邊抽煙,挺鎮定自在,完全隱藏心中喜悅。她還是這麼甜、這麼可愛、這麼聒噪、這麼熱情,全然是他思念了好幾天的一顰一笑。 「你今天好帥喔!」明月又喜孜孜地告訴他。 「少灌迷湯。」他板著臉斥責。 媽呀,死要面子到這種程度,矯情得要命。也不想想自己故意穿上白襯衫、噴了BOSS的古龍水,是為了聽誰口中一句陶醉驚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看到她對他的迷戀。 「呵呵。」她笑得好傻。「風,告訴你唷,我有點小感冒,而且今天上課好累啊,但是看到你之後,我就好像百病全消,瞬間變成一尾活龍。」 她熱情、開心、雀躍、興奮得要命!他卻依然擺著酷酷的臉色。 「嗯。」他悶聲回應,仿拂連半點口水都不願意浪費一樣。 「你想我哦?所以來高雄?」明月捱近了他,偷偷嗅著他身上的香味。 「不,我是處理公事,來見客戶。」他回答得一板一眼,卻因為她的靠近而心跳加快,皮膚也泛上一層熱熱的感覺。 「喔。」原來不是專程來找她呀?那也沒關係,見到他就好。「那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我事情辦完了,現在就要回台北。」酷呀,他要撇下她離開。 「你……不能多留一下嗎?」明月好撒嬌地小聲問他。 「我很忙。」穆清風漫不經心地耙耙頭髮,故意忽略她惹人憐愛的一張嬌顏。 「喔。」她聽出他話裡的不耐。他趕著上路吧?那……她不耽擱他的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