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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嚴沁 「君子坦蕩蕩。」雪凝笑。 兩堂課過去之後,溫若風進來。 他還是溫暖如風般的在講課,談笑風生,滔滔不絕。肯定地,他的視線沒有一次落在雪凝臉上,和以往日子完全不同。他在避開她,很明顯的。 曉晴遞過來一個眼神,雪凝裝做沒看到,何必這麼孩子氣呢?她的確沒把這溫若風看在眼裡、留在心頭。 下課的時候,看得出他猶豫了半天,然後很嚴肅地宣佈:「冷雪凝,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雪凝臉上,她只淡淡地點點頭,說:「是」。沒做過虧心事,絕對能把頭抬得高高的。 「是不是?我說一定有事。」曉晴湊過臉來。 「一定是學校的事。」雪凝自若地:「我和他之間絕對不可能有私事。」 「要不要我陪你去?」 「他是豺狼虎豹嗎?」雪凝獨自離開課室。 若風正正經經地坐在辦公桌前,用視線迎著雪凝。 「請問有什麼事?」雪凝站在那兒。 「坐。請坐。」若風的嚴肅消失了,反而顯得甚是不安:「請坐。」 雪凝坐下來,就靜靜地望住他,等他開口。 「有一件事——哎!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他看來語無倫次。 「哪一件事?」 「哎——我不知道該不該講;但——我怕你吃虧,所以小人也要做一次。」他說。 雪凝皺起眉頭。 「我並不想破壞你和他——哎!雨濃的感情,只是——只是——' 雪凝的眉心皺得更緊,與雨濃有關? 「請直說,我在仔細地聽。」她忍不住說。 「是——是——」他停了一陣才說:「我也是偶然知道的,跟以前在美國讀書的同學說起,他們說——說——」 「說什麼呢?請快說!」她急壞了。 「雨濃的前妻與丈夫又離婚了;現在到了香港,而且住在雨濃家裡。」 「什麼?」雪凝完全聽不懂,前妻住在雨濃家?又離婚?好像外星人的話。 「雨濃的前妻與現任丈夫離婚,來了香港,住在雨濃家,現在。」他耐著性子再說一遍。 「什麼時候來的?」雪凝吸一口氣。 「我是昨天才知道,但已來了一星期。」若風望著她:「他完全沒有提起過?」 前天他們還在一起聊天,雨濃聽她彈琴,晚上十點鐘才離開;雨濃的確什麼也沒講過,若無其事一般。 「我想這些事與我並沒有關係,所以他不提。」雪凝自尊心甚強。 「也許是。我告訴你也絕對沒有惡意,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有權知道。」若風說。 「非常謝謝你。」雪凝淡淡一笑,起身離開。 「雪凝——」他叫住她:「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你隨時可以找我。」 「謝謝!」她快步而去。 曉晴在走廊盡頭等她。 「發生了什麼事?」她急切地。 雪凝未語先皺眉。 「雨濃的前妻又離婚來港,住在他那兒。」她猶豫一下然後才說。 「什麼話?突然來了這麼大的變化?」曉晴叫:「會不會是溫若風挑撥離間?」 「他不會這麼傻,這種事怎能吹牛騙人?」 「但是——但是——」 「我現在什麼也不知道。今夜或者雨濃會來,會告訴我這件事。」雪凝說。 「但願如此,你們的戀愛這麼美,這麼水乳交融。」 「誰也不能預知前面的變化。」雪凝有點莫名的不安:「我要給自己心理準備。」 「雪凝,是你說的,要對自己有信心些。」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有時形勢比人強。」 「擔心什麼?那個兩度下堂求去的女人,說什麼也不可能比你好,鄒雨濃不是瞎子。」 「我不胡亂猜測以後的事,」雪凝很理智:「我只看事實,你可以絕對放心。」 「你能嗎?你是愛情至上者。」 「到你要理智時,環境會逼得你如此,而且我的自尊心決不 容受損。」 「老天!真希望鄒雨濃不要講錯任何一句話,做錯任何事件,否則我不敢想像後果。」 「你看來比我還擔心。」雪凝笑了:「回家吧!」 「今天我不去你家,不想看見任何事發生。」 「溫若男來了呢?」 「那也是天意。」曉晴歎一口氣:「該是我的總會遲早屬於我;否則我搶也沒用,我覺得累。」 「你覺得自己在搶,你已感到累?」雪凝很意外。 「單軌行車是比較辛苦。」曉晴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感覺不到冷敖有反應。」 「那你回家吧!待我替你看看他有何反應。」 「真的?你明天告訴我!」曉晴興奮。 「一定。」 兩人乘車回九龍,在車站分手,各自回家。 雪凝進門就看見冷敖正在擺棋譜。看見她,他彷彿很意外似地。 「曉晴呢?怎麼不來?」他問。 「她?另有約會吧!」雪凝淡淡地。 「陳蔭?」 「不,是個做電影導演的,我忘了名字。」 「導演?年紀很大?」 「三十來歲。」雪凝搖頭。 「她倒交遊廣闊。」冷敖若有所思:「這樣的女孩子無法集中精神下圍棋。」 「她又不真喜歡下圍棋,下圍棋只為接近你,取悅你,你一點也不知道?」 冷敖呆怔半晌。 「她很有下圍棋的天分。」他說。 「我相信我們這麼大的女孩子寧願戀愛。」她笑。 「哦——忘了告訴你,雨濃打過電話來,他現正在來這兒的途中。」 「他——可跟你說過什麼?」雪凝問。 「沒有啊!有什麼事嗎?」冷敖意外地。 「沒有。」她上樓:「我去換衣服。」 再下樓時,雨濃已經來了。他今天穿得簡單瀟灑,好像去旅行度假似地,人也輕鬆愉快。 他的視線迎著她下來,眼光一如往昔,溫柔情深。 她放心些,並沒有出岔子。 「從明天開始我放大假一星期,」他說:「然後你放暑假時再放一星期,我們去旅行。」 「我答應過你一起去旅行嗎?」她反問:「這一星期的假期又是陪誰?」 「我們出去吃晚飯,好嗎?」他凝望著她。 「哥哥也去?」 「不,我和你!」他搖頭笑。 「嫌我家的菜不合口味?」 「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他終於說了真話。 「0K.」她也輕鬆下來。他並不想瞞她。 「現在可以走嗎?」他站起來。 「當然。」她連皮包也不拿,灑脫得很。她也不問是誰,很奇妙的信心十足。 他果然駛車回家。按響號,就有個女人走出來,上車坐在後廂,她看來有三十多歲,比雨濃還老些,相貌平庸,有幾分他兒子堅志的影子。她就是他的前妻? 「她是淑賢,才從美國來。」他介紹坐在後面的淑賢:「她就是我提起的冷雪凝了。」 雪凝打個招呼,順便打量她。一對眼睛倒是精光閃閃的,很精明能幹的樣子,薄薄的嘴唇也能言善辯;不知道為什麼,雪凝的擔心又兜上心頭。 在深灣遊艇俱樂部裡,雨濃訂了一張在安靜一角的檯子。 雪凝面對著雨濃和淑賢,突然就覺得自己孤單無助了。他們曾是夫妻,他們共同擁有一個兒子,他們原該是一對的。她——夾在中間算什麼? 於是她沉默,整夜都沉默。 沉默中,她只記得淑賢精光四射的眼睛——這對眼睛的主人不好對付的,是不是? 雪凝並不想對付她,可是——總得防她。她經歷了第二任丈夫之後,才覺得雨濃才是真正的好,回頭來再拾回從前的感情? 雪凝覺得連笑容都擠不出來,勉強也不行。 那淑賢是很會說話,也很能說話的,一個晚上只聽見她在說話,說,說,正面、反面、黑的、白的,她都說得頭頭是道,面面俱圓。 聽著,聽著,雪凝累了,人也恍惚起來了。 「雨濃說你們兄妹都出色,都有才華,這次他倒真是有眼光。」她說。 「你的鋼琴彈得超凡入聖,真了不起。」她說: 「我們堅志也開始學鋼琴了,頗有天分。」 「啊!請不到你做堅志的鋼琴老師是最大的遺憾。」她又說。 「以後我可能多些時間住香港,我們可以瞭解更多些。不過我已經很喜歡你。」她再說。 她會住在香港不走了!雪凝想。 「你也會喜歡我,因為我是一個極好的家庭主婦,我已辭去那個賓妹,她一塌糊塗。」她還說。 辭去賓妹,由她入主鄒家? 雪凝再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望望雨濃,他只是淡淡地笑,非常欣賞淑賢的表演似的,她再也坐不住。 「我想回家,太晚了。」她提出。 「是。看我們多糊塗,明天一早你有課,是不是?」淑賢恍然大悟狀。 她說「我們」。 雨濃簽單離開。 「我們先送雪凝回家,好嗎?」淑賢用詢問的口吻,語氣卻是肯定的。 「好。」雨濃馴如羔羊。 雪凝最後的希望也幻滅。本以為可以單獨和雨濃講幾句話,現在已不可能了。 「你家的房子是有花園的那種,對嗎?」淑賢又滔滔不絕地道:「跟我們台北的古老大宅很像,當然,你家會宏偉些、漂亮些、氣派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