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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古靈 包紮好大腿,起身轉到他後面,繼續碎碎念、碎碎念。 「天哪、天哪,這上頭起碼有六、七道口子,又深又長,該死的居然還很整齊,好像特地量好尺寸割上去似的!還有那支雞爪……」 頓了一下。「啊,塔布,佟桂,你們來得正好,快,把包袱和水囊給我,佟桂,來幫忙,把內衫撕成繃帶,我要替你們爺包紮傷口!」然後,也不管允祿同不同意,當場就扒下他的衣服來包紮背上的傷。 允祿默然無言,也許是知道倘若他反對的話,滿兒又要大哭大鬧發飆了。 這邊忙著包紮,另外那邊也乘機繼續緊急處理王均與蕭少山的傷,大半天過後,終於兩邊都處理妥了。 塔布又從自己的包袱裡取出一件長袍給滿兒替允祿穿上,而後,滿兒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站到允祿前面,一看就知道她又想大發雌威了,不過她的嘴僅張開一半便又闔上。 允祿那雙清澈有神的大眼睛異常專注地凝睇著她,格外深沉、格外幽邃,彷彿要向她傳達某種不可對外人言的訊息。 他以為她有讀心術嗎?一聲不吭的,她怎麼知道他想說什麼? 不過,他們這十年夫妻究竟不是白做的,就算他不開口說,她大致上也猜得著七、八分,八九不離十,於是,她很不情願地垂眸考慮片刻:要開什麼條件呢? 「在你傷好之前,一切都要聽我的喔!」 聽她的? 允祿雙眸徐徐瞇起,清秀的臉慢慢拉長,神情也愈來愈陰鷙,白慕天看了都有點驚心動魄之感,滿兒卻根本放不進眼裡地哼一聲把臉扭向一側。 「不要拉倒!」 雙眸怒睜,允祿兩頰緊繃,咬了半晌牙,終於勉強點下了頭。 但滿兒覺得這樣還不夠。「還有,這一趟結束回京後,你得在家裡休養個一年才能再繼續工作,如果一年太勉強,半年也可以啦;半年還是不行的話,起碼要三個月,這是最低底線!」 允祿再點頭,滿兒方才滿意地退開一旁。 「塔布。」冰冷無情的目光注定白慕天等人,允祿沉聲召喚。 「奴才在。」 允祿伸右手。「劍。」 「是,王爺。」塔布立刻恭恭敬敬地把劍放王他手中。 「保護福晉,這回再出問題,小心本王摘你腦袋!」 「奴才遵命。」塔布幾乎貼在滿兒身後。 於是,允祿上前一步,長劍直指白慕天等人,神情陰森冷峻。 「爾等準備好把你們的命交出來了麼?」 白慕天咬咬牙,為了大局,他不能不低頭。「王爺,恕草民大膽,但草民實不知何處冒犯了王爺,以致犯上死罪?」他必須先問清楚,允祿是已探知漕幫的底細所以要殺他,或只是因為不巧撞上這件事而被拖累了? 允祿冷哼,長劍移向呂四娘,「呂氏漏網之魚,妄想劫牢強搶欽犯,該死!」再移向白燕燕,「同夥劫牢,該死!」最後移回白慕天身上。「她們是死罪之人,你們卻意圖幫助她們脫逃,該死!」 「還有,他們傷了你,該死!」允祿身後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允祿眉峰微蹙,不語。 白慕天卻暗暗鬆了口氣,以為允祿仍未探知漕幫的底細。「王爺,尚請恕宥舍妹年幼無知……」 「笑死人了,二十歲了還年幼,她是仍在吃奶還是包尿布?」允祿身後又傳來冷笑聲。「想我十五歲就離家獨自討生活,十七歲嫁給前面這位老頭子,十八歲作娘,二十歲帶著兒子可憐兮兮在外面流浪……」 允祿眉頭開始打架。「滿兒。」 「好好好,我閉嘴,行了吧?」 若是在以往,白燕燕絕對忍不下滿兒的譏嘲,但此刻,當允祿的長劍還指著她的時候,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重,何況是反擊。 而白慕天,他也只能當作沒聽見,二切皆因舍妹太任性又無知,因與呂四娘是閨中好友,故受其蠱惑而同行,尚請王爺大人大量,網開一面……」低著頭,嘴裡說著求恕的言語,兩眼卻悄悄覷向一旁的呂四娘,目光含義很明顯。 為了大局只好犧牲她。 呂四娘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頭,垂首無語,在她計畫此行動之前便已有所覺悟了。 「……至於草民等三人,一心只想趕來阻止舍妹闖下滔天大禍,卻沒料到竟是王爺您當面,若是草民等早知是王爺,定然不敢與王爺您作對,甚至動手相抗,」白慕天繼續說著,口吻是低聲下氣的,盯在地下的雙目卻映著冷焰般的光芒,生硬而凜然。「萬望王爺看在……」 「夠了!」允祿冷叱,雙眸透著狠厲寡絕的煞氣。「無論爾等有何解釋,本王的判決從不更改,死罪即是死罪,倘若爾等不願乖乖受死,本王亦不過多費一番手腳罷了,但待此間事了,本王定會點齊重兵,將你漕幫上下十萬屬眾殘殺殆盡,不留半口活人……」 白慕天臉色大變。「王爺……」 「……即便是皇上怪罪下來,我亦願一肩承擔,必教你漕幫在一日之內煙消雲散!」 「不!」白慕天急了。「不可!懇求王爺千萬不可累我漕幫十萬屬眾,他們都是無辜的!」 允祿冷森森地哼了哼。「那麼你們就乖乖受死吧!」 白慕天心頭一凜,頓時兩難地僵住了,好半天後,他暗暗一咬牙。 「是,草民等會束手就戮!」對反清大業有所助益的是漕幫各分幫所掌握的漕運,而不是他,所以,既然兩邊都是死,起碼要保住漕幫上下。 「不!」白燕燕驚懼地尖叫。「我不要死!我不要……」 「住口!」白慕天憤怒地暴叱。「事情是妳惹出來的,難道還想連累整個漕幫嗎?」 「我才不管那麼多!」白燕燕撒潑地繼續尖叫。「無論如何,我不要死!」 「由不得妳!」 白燕燕眼珠子一轉,忽地掠身要逃,但白慕天僅一探手便將她抓回來。 「敢做就要敢當,燕燕,我們不能連累無辜的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不要啊……」白燕燕聲嘶力竭地狂叫。 「我說過,由不得妳!」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死,不要……」 白慕天緊緊抓住白燕燕下放,後者瘋了似的掙扎,甚至舉短劍要刺殺白慕天以迫使他放手…… 眼看那對兄妹即將上演一出手足相殘的精采年度大戲,允祿眼角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朝滿兒瞥去,原本涼涼在一旁閒看風景的滿兒收到他的催促訊息,不禁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一步站至他身側,橫肘頂頂他的腰。 「我說老爺子,你知道我最討厭欠人家人情的對不對?」 允祿再次瞇起了眼。「妳又想做什麼?」 滿兒聳聳肩。「無論如何,我總是欠了白慕天一份人情,可不可以請你放過他們這一回,好讓我還了這份人情呢?」 允祿的神情更冰冷。「倘若我說不呢?」 「那我就離家出走,你不來找我我就不回去,不過就算你找到了我,我還是會再離家出走,再找到我,我再離家,除非你整天盯著我,不然光是找我就夠忙死你了,然後你就再也沒時間替皇上辦事……」滿兒胸有成竹地說。「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所以,你自己看著辦吧!」 下顎猝然繃緊,看得出允祿震怒非常,以至於形容顯得有些猙獰。 「柳佳氏!」 「還是不行啊?」滿兒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回頭就走。「好吧,那你忙你的,我現在就要離家出走……呃,不對,我已經離家了,那……走遠一點好了,讓你找不到……我走,我走,我走走走……」 「站住!」 滿兒停步回眸。「幹嘛?」 允祿怒極,臉色鐵青,滿口牙幾乎咬碎,不過最後他仍是硬吞下那份狂怒。 「死罪可恕,活罪難饒!」他咬牙切齒地怒瞪著白慕天。「白慕天,本王要你親自押送呂四娘到杭州總督府大牢關禁,在李衛回來之前若是被她逃脫,本王便找你;倘若再有人劫獄,本王亦找你。另外,爾等四人在一年之內不許離開杭州府半步,漕幫屬眾若再有此種形似叛逆之行為,定然不再饒!」 很顯然的,允祿是在試探白慕天對清廷的忠誠,因為他的假身份已被識破,無法再回到漕幫去暗中查探。 白慕天以為必定是如此,因此絲毫不敢猶豫。「草民遵命!」 「等等!」滿兒突然又岔進來,兩眼憎恨地盯住白燕燕那條鞭子。「先別急著走,那條鞭子,毀了它!」 「不要,那是我……」 白燕燕只來得及反對個頭,一眨眼,鞭子已被白慕天搶去砍成碎碎段段,下一刻,又聽得滿兒對她的判決。 「還有,廢了白燕燕的武功。」這個罪魁禍首,無論如何饒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