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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程可欣    


  難怪她會連吃男人的虧。他既心疼又生氣地想著。

  「你還是跟史蒂夫在一起嗎?」麥倩妤突然想起歐漢文以前的「男友」。

  「我和他是路歸路、橋歸橋。」歐漢文忙著平息慾火,無暇解釋他的真實狀況。

  「一定是我害你們感情破裂的。那個時候,你為了陪我度過低潮期,幾乎沒時間陪史蒂夫,而他又是光芒四射的焦點,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覬覦。」有關史蒂夫的風流艷事,麥倩妤略知一二。她一直把歐漢文的角色歸類在自己的狀況下,同是情場失意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之間的真相是……」歐漢文的喉嚨突然梗住,他望見麥倩妤的一臉好奇樣,壓抑多年的真心話竟然卡在喉間。

  「嗯……說不出來沒關係,等你想告訴我再一口好了。」麥倩妤體貼地說。

  「我愛上了……一個人。」歐漢文吸了一口氣道:「她就是……」

  「媽咪!」一陣淒厲的慘叫聲自隔壁房傳來。

  麥倩妤立刻奔問麥筱竹的臥室。

  「筱竹不要怕,媽咪在這裡。」麥倩妤抱住夢魘中的女兒,熟練地輕拍她胸口。

  「媽咪。」麥筱竹半夢半醒地囈語著。

  「乖,筱竹要乖乖的哦。」

  「筱竹是不是媽瞇生的小孩?」

  「筱竹是媽咪親生的乖小孩。」麥倩妤的心頭一陣撕痛。她緊緊地擁住女兒,恨不得將心中對女兒的愛與愧疚全部藉由體溫傳送到女兒的心裡。

  「筱竹有媽咪……」彷彿接受到無比的安定力量,麥筱竹緩緩地再進入夢鄉。

  站在竅門口的歐漢文瞇著眼掩飾心中的不忍。

  一個是他心疼的小女孩,一個是他心儀的女人,這兩個相依唯命的母女是如此撥動他的心弦。

  讓我來保護你們。歐漢文幾乎脫口而出這句活。

  然而,麥倩妤卻先開口。「筱竹需要一個正常的愛。好姊妹,幫個忙吧!」

  歐漢文渾身輕顫地說:「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小忙而已,不要說得好像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鍋。請你有空常來我家,筱竹很喜歡你,有你陪她,她就不會老是嫌楚帆太老,不能讓她玩騎馬的遊戲。」

  希望愈大,失落愈多。

  歐漢文以為麥儀倩妤想請他當筱竹的父親。如果是這樣,他求之不得啊!

  「我會把筱竹當做自己的女兒。」也會把你當老婆般疼愛。歐漢文在心裡暗自加了一句。

  歐漢文的「疼妻計劃」第一步是一個人包辦客廳裡的大小雜物。他將物品排列整齊後,擲捲起袖子順道大掃除。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不曾做過如此浩大的「家事」。

  但是,有愛不嫌累。

  歐漢文的心裡非常踏實,整個人是愈動愈有勁。

  當他忙完後,再度走進麥筱竹的房間。

  只見趴在床沿陪麥筱竹的麥倩妤正披散著一頭烏絲,睡容香甜在沉醉在夢鄉。

  歐漢文輕輕地關上門。窗外夜幕漸垂,他扭開一盞昏黃的燈後,悄悄離去。

  第五章

  歐漢文為了做一個稱職的「代理爸爸」,每天晚上都會抽空到麥倩妤住的地方報到。連續半個月,他和楚帆一樣,差不多是這間屋子的一分子了。

  「歐爸爸,『私生子』是罵人的話,對不對?」麥筱竹一邊玩著歐漢文的濃眉,一邊語意不定地問道。

  「誰跟你提這三個字的?」歐漢文緊張地看著其他人的反應。

  麥倩妤忙著清理廚房的大小碗盤,楊清昀和楚帆在陽台上談論學校的事務。

  客廳裡就只有他和筱竹。

  「隔壁的賴媽媽跟吳奶奶說我是一個私生子。她們看見我就不說話了,我猜,她們大概是罵我不乖吧。」

  「這些婆娘!」

  「什麼是婆娘啊?」

  「在背後批評別人的女人就是長舌的婆娘。小孩子不要聽她們亂講話。」

  「哦———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什麼叫私生子啊!」

  麥筱竹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筱竹不是私生子,你是大家的寶貝。」歐漢文將麥筱竹的臉頰貼在他的鼻尖,「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說這三個字,好不好?」

  「讓我想一想。」麥筱竹說完偏著頭思索,然後像個大小人似地說:「好吧!但是,歐爸爸得帶筱竹到那個有好大的花園的家哦。」

  麥筱竹指的是歐家的老宅第。歐漢文曾經跟她形容過他的生長地方和家鄉地親人。

  「那有什麼問題呢。」歐漢文一口答應,他正想約麥倩妤母女南下一趟。

  他想回家,但是欠缺掩飾情怯的藉口。筱竹和婷婷如此神似,正好是一個有趣的話題,他迫不及待地想讓許久未見的家人分享他的滿足感。

  ※  ※  ※

  一坐定位,李維妮便閉上眼睛,把自己鎖在隨身聽流洩出來國度裡。這是她的一貫動作,上機後立刻將自己沉澱下來。

  「Vini……」

  李維妮隱約聽見她的英文名字,她輕啟眼,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真的是Vini。」那道男聲再度揚起。

  李維妮站起身人後面兩排座位瞧,陸家揚正站在走道上,他的手上拎著一隻公事包。

  李維妮抽了一口氣,立刻回身坐下。

  「對不起,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請你坐到後面那個位子?」陸家揚走到李維妮的鄰座位置旁,低下身來,態度廉和地對著座位上的中年婦女說。

  不要!不要答應他。李維妮在心裡禱告。

  「小倆口吵架啊!女人嘛,多讓她一點啦。」那個中年婦女離坐之前口中嘮叨地念著。

  李維妮不敢有所動作,她雙手交握,目光呆滯地屏息靜待下一步的狀況。

  她不是怕陸家揚,而是怕自己滿滿的思念會不自覺地洩漏她的秘密。

  她之前閉目沉思時正是徜徉在一片綠茵原野,領著她共舞大自然的人正是陸家揚。

  「要回台灣啊?」陸家揚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腿上,兩手擱在公事包上隨意地彈指。

  多麼熟悉的小動作呀!李維妮記得陸家揚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會做出這種小動作。

  他在緊張什麼?

  「你還在為上次的誤會生氣嗎?」

  「誤會嗎?」想到陸家揚對她的評語——紐約番婆,李維妮就一肚子火。若照她的本性,鐵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但是,她居然用百般委屈的口吻反問。

  她的柔弱語高加上千嬌百媚的儀態,讓陸家揚突生一股特殊的情愫。

  「你和以前差好多……比以前漂亮……溫雅……」

  陸家揚不知為何,說話竟然結結巴巴。

  「那是因為……我以前是紐約的番婆嘛。」李維妮聽出陸家揚的不安,心頭反倒穩定,她漸漸恢復犀辣的舌上功夫。

  「我不是故意要給你難堪,實在是……」陸家揚的舌頭又不聽指揮了。

  「怎樣?」李維妮倒想中聽聽陸家揚如何打圓場。

  「朋友一場,饒了我吧。」

  「你算什麼朋友啊!朋友會消失七年,不留任何汛息嗎?」李維妮想到自己耗了七年的寶貝青春苦苦等候陸家揚,如今見著心儀的人了,對方卻依然當她是普通的朋友。此番造化,令她欷吁不已。

  「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苦衷。」

  「大忙人嘛!」李維妮故意糗他。

  「離開紐約前,我是落魄的留學生。一回到台灣,有太多太多的問題等著我去解決,有太多太多不相干的人等著揭我父親的瘡疤,我必須保護我的家人、保持我的形象。說難聽一點,簡直是製造假象來迎合眾人的眼光。」陸家揚漲紅脖子,激動地為自己辯解。

  「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就該信任我們才對呀!」

  「那票人裡有幾個是像歐米這樣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卻連他都不聯絡。」連帶斷絕了她與他的聯繫,這才是李維妮嬌瞠的重點。

  「我是故意和他保持距離。」

  「怎麼說?」

  「他那個醋勁大的男朋友三番兩次對我施以厲色,尤其是我和薇薇安分手的時候,他更是經常找我要人。

  背負這種莫須有的罪狀,我哪敢再和他稱兄道弟啊!」

  薇薇安。這個名字宛如細我般地刮過李維妮的心,不見血痕,卻痛楚難受。

  「史蒂夫當然找不到他。那段時間,他天天陪著薇薇安,哪來的時間理史蒂夫。」李維妮酸溜溜地說。

  這份酸意源自她對薇薇安的妒意?不管薇薇安是情場得意或情場失利,身邊的男人都是出類拔萃的。

  但她的這番話聽在陸家揚的耳裡,別有一番意味。

  他以為她在吃薇薇安的醋,因為她喜歡歐漢文。

  「我不知道這件事。」陸家揚不認為歐漢文在他和薇薇安分手後照顧她是一件失常的事,他認識的歐漢文就是會做這種婆婆媽媽的事。「但我不意外。」

  「他根本不理會史蒂大。」

  「他不理會史蒂夫,那你應該高興啊!」

  「當然,史蒂夫根本是個爛貨!」話一出口,李維妮才警覺到附近的異樣眼光,想到自己的淑女裝扮是不該在公眾場合叫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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