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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皓嵐    


  「那些個臭道士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回雖然給我們打了回去,但應該不多會兒又會再來。」

  白聿揚沉吟了一下,這個早在他的估算之中,只是……

  「查出他們為什麼硬是要來犯我們了嗎?」他們五毒教偏處四川一地,向來與中原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無端生釁真的沒道理。

  日前,一群身穿月牙白色道袍的道士,趁著他們五毒教人在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祖慶典時,偷偷摸摸地上了凜木崖,每抓了人就逼問:

  「長生不老藥在哪兒?誰有長生不老藥?」

  要是不回答的,他們就胡亂殺人、傷人,使得教中人死傷了好幾人。後來,有人趕緊來慶典中找到白聿揚,這才制止了他們的暴行,否則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事後,白聿揚派了任老三偷偷跟在道士們之後,去查探他們的來處跟目的,所以這時任老三是來向他回報查探結果的。

  說到這個,任老三就一肚子氣。他吹鬍子瞪眼睛地說:

  「我偷偷跟著這些個臭道士下山,他們的人多半有傷,走得也不怎麼快,於是我就一路偷聽他們說話。只聽他們說什麼『沒拿到藥,師父肯定是要生氣的』、『師父都當上了國師,還要長生不老藥幹嘛』,媽了個巴子!指使這些個小道士的人居然是大明國國師,叫什麼賈思通的傢伙!」

  「賈思通?」白聿揚雙手抱胸,思索了一下道:「大明皇帝迷信道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個道士聽說法力無邊,會施法,會煉丹、會治病,還能起死回生,所以大明皇帝十分寵信他,似乎還傳言要給他個大官做。」

  「起死回生?我呸!」任老三不屑道:「真有人能起死回生,那這世上沒死人了!再說,他能起死回生,又何必千里迢迢地來這兒找長生不老藥?長生不老個屁,誰不會老啊?咱們教裡可沒有什麼八、九十歲的『少女』!」人嘛!該老就老,該死就死,硬拖著賴他個什麼?老不死嗎?

  白聿揚大笑地再給他斟上一杯茶:「莫氣忿。」

  這個任老三是血性漢子,標準的衝動派,看不過去的事非要說上一說、管上一管的。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透的,是什麼地方傳出消息,讓他們以為咱們五毒教裡有長生不老藥?而那賈思通,說能起死回生的確是托大了,但道術有它奇妙的地方在,這個你我都是見識過的。」

  上一回那些惡道士來犯,就施展了不少法術,讓他們在驚異之餘也不好輕舉妄動。

  任老三啐了一口:「那是妖術!」

  他死也不承認對方使的是法術,因為上回惡道士們來犯時,他一度被惡道士們施法術給牽制住了,丟了個大臉被他引為平生恨事。

  「好了,法術也好、妖術也罷,總之敵人沒有那麼好應付。」白聿揚端起杯子飲了一口茶:「剛剛你還沒說完,再說下去。」

  任老三摸摸鼻子又道:

  「我跟著他們到老河口,知道他們要搭船回北京稟告他們師父,所以也就沒再跟上去,只是聽到他們說,要請師父讓皇上發兵攻打五毒教什麼的。我心想,明朝要真的發兵來攻可不得了,所以就趕緊回來了!」

  白聿揚搖頭,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大明皇帝不會發兵攻打我五毒教的。」

  任老三奇怪地看向白聿揚,不懂他的篤定:

  「教主,為什麼大明皇帝不會攻打我教?」他沒道理不打啊!如果他真心想要什麼狗屁長生不老藥的話。

  「他就是想打也力不從心。大明朝開國至今已經腐敗不堪,皇帝昏庸、內臣不修,而外在受倭寇騷擾日久,邊疆又有韃靼與女真人虎視眈眈,要他分這個心來攻我五毒教是不可能的事。」白聿揚頓了頓又道:「更何況翩翩在明軍中待過,他們有幾斤幾兩重,翩翩最是清楚。」

  任老三訝異地瞪大眼:「翩翩小姐?!她怎麼會在明軍裡待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他怎麼都不知道?

  白翮翩是白聿揚的寶貝妹妹,一個刁鑽古怪的美麗小姐,現在已經嫁人了,但似乎個性還是沒什麼改變,他任老三從以前就很怕她--怕她惡整!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不需要擔心大明朝發兵,但對那賈思通卻不可以掉以輕心,那種野心份子是不會這樣簡單就打退堂鼓的。」

  任老三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教主,我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說著說著有一點心虛起來。

  「嗯?」

  「一樣也是月牙白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我還道他也是賈思通的爪牙,所以就……」任老三抓抓頭,有點難為情。

  一般的道士都是穿黃色道袍,頭戴黃冠,所以他看到這種月牙白色道袍、道冠的才會以為是惡道士的同黨,沒想到砍了以後才知道殺錯人了!

  「就?」白聿揚淡問,相當有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就……就把他給砍傷了,但砍傷他後我這才發現是砍錯人了,所以就買了腳夫送他回家去。」

  白聿揚瞇起眼。「那人活得成嗎?」

  任老三沒什麼把握道:「應該是活得成吧,我給他請了大夫,他又年輕,應該是不會死才是。」

  白聿揚垂下眼睫,沉吟了一下。「那人也是道士,知道他的門派嗎?」

  「知道,他昏過去之前說他是湘西無相門的人,所以我就僱人送他回去了。」

  知道他門派以後才發現是砍錯人了,因為那賈思通是「本相門」的門主,江湖上的人門派觀念極重,斷是不會弄錯的。而他本來是想要登門致歉,但礙於教中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必須先回來報信,所以只有先擱下了。

  白聿揚點頭:「這件事是咱們不對,明天一早你就帶幾個人,備一份禮到湘西去跟他們賠個不是。」

  「是。」

  任老三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內房走出來。

  「教主,那是……」

  白聿揚回過頭漾開笑容,將走近他的小男孩抱到腿上。

  「浚兒,怎麼不睡覺啊?」口氣是罕見的寵溺。

  小男童約莫一、兩歲大,姓孟名浚,是白聿揚的妹妹白翩翩的兒子,正甜滋滋地對他舅舅笑著,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十足可愛。

  「舅……舅……」孟浚的小手摸著白聿揚有些鬍渣子的下巴,咯咯笑個不停。

  「教主,小公子怎麼會在你這兒?翩翩小姐呢?」任老三好奇地問。照理說小孩子應該跟爹娘在一起才是。

  「我讓他爹娘下山辦事去了,所以這小東西自然是我要帶。」白聿揚給小孟浚喝了一口茶,看他小嘴巴呷著茶水啵啵地乍響著。

  「還要。」小手主動扶著杯子,又咕嚕嚕地灌了幾口。

  白聿揚笑著把杯子拿開道:「好了,喝一堆的茶,你晚上要是尿床還是睡不著什麼的,可憐的可是舅舅我呀!」

  看著這一對舅甥玩得開心,任老三瞪凸了眼,他豎起大拇指,幾乎想對白聿揚叩拜起來。

  他們教主已經夠多才多能了,不論是文韜武略,還是拳腳刀劍都是一等一的,連漢人的詩詞歌賦也有涉獵,而現在他又多見識了一樣--帶孩子,他連這種女人家的事都做得好,這才是真男子啊!哪像他任老三看到女人跟孩子,一向就只有頭痛的份兒。

  「任老三,你也夠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白聿揚知道任老三對小孩子是沒轍的,而這小傢伙纏上他,就代表辦公事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是。」

  在他出門之前,白聿揚開口道:「你想,這無相門跟本相門會有什麼關係?」

  任老三停下腳步。「嗄?」兩個門派只差一個字,但他卻也沒想過兩個門派會有什麼關係,畢竟道家的門派是幾百個之多。

  「你明天上湘西,試著問問看,對方要不願意說也不用勉強。」

  任老三睜大眼看向白聿揚。「教主,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白聿揚搖搖頭輕笑:「不,我只是猜測。」

  「咦?」

  白聿揚還是搖頭:「沒什麼,你照著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 ☆ ☆ ☆ ☆ ☆ ☆ ☆ ☆ ☆ ☆ ☆ ☆ ☆

  狂風抽雲如絲,煦日披山似錦。

  兩抹白色的小身影在綠得油亮的樹叢中穿梭,顛顛躓躓連爬帶滾,又翻又摔地緩緩向深山前去。

  凜木崖的地形甚是崎嶇,尤其是不熟悉地形,或平素不常走山路的人,一來到這裡總覺得比登天還辛苦。

  秦瓔珞倚著一株大樹猛喘氣,拉起寬大的袖子揚涼,這種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麼大家閨秀、什麼禮教儀態的,反正她現在又不是「女子」,更不是無相門的大小姐。

  扯直身上因為攀山越嶺而有些凌亂髒污的月牙白道袍,她現在可是做一個小道士的扮相哩!

  「小姐!」一個帶著點鼻音的軟嗓出聲,隨即讓秦瓔珞把一雙美眸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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