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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白玉虹 如果可以不睡覺的話,他很願意一夜張著眼直到天明,只求能夠擺脫過往惡夢…… 靜定了好片刻後真,心緒逐漸平穩下來,他才緩緩張開眼,深吸了一口氣走回書案旁。抬起手揉了揉酸疼的頸背,他拿起案上的燭台,轉往屏風後。 解下外衣,正要上床時,眼角餘光忽地被角落的一樣物事給吸引住。他靠近一看,是一座繡架,架上還繃著絲緞,繡著一幅「仕女月夜憑欄圖」。 好奇地掌起燭台仔細觀視。畫中仕女螓首微偏,姿態裊娜多情,半垂的星眸卻是含愁帶怨地,夜風拂動她的紗裙,感覺竟是栩栩如生。這幅繡畫繡工典雅精緻,雖然尚未完成,卻無損於它的精美細緻,足見繡畫之人技藝卓然。 這會是佟老爺家女眷留下來的嗎?真奇怪,為什麼不帶走呢?馮雲衣疑惑地皺眉。而且,這繡畫該是放了許久,卻一點灰塵也沒有,色彩鮮妍得好似昨日才繡上去,真令人不解。 改天得空,再送回給佟老爺吧。他重新回到床邊,脫下鞋子,平躺在床上。然而,儘管累了一整天,眼眸酸澀難當,他依然如往常般,無法一沾枕即入睡,雙眼更是頑固地張著不願合上,腦中思緒也紛亂運轉著。 翻來覆去了一會兒,他側身臥著,眼睛盯著投映在牆面上搖晃不定的燭影。忽然間,梁壁上方一抹模糊的影子攫住了他的心神,初始還不覺得怎樣,可那影子漸漸地愈發清晰,儼然是個女子的身影。 他駭了一跳,卻動也不敢動一下,仍是緊盯著牆面瞧。那女子身影好似畫的一樣,他想,會不會是自己過度疲勞產生的幻覺。於是閉了閉眼,再睜開,牆上女人的影子不動,也不消失,他的背脊開始竄過一陣冷涼。 「幻覺幻覺……這一定只是幻覺……」他臉色發白地喃喃自語著。他還沒入睡,怎麼就作起惡夢來了?雖最痛恨鬼魂靈異之說,可他卻也最怕鬼!這點讓他非常氣餒,卻又無可奈何。 不,他偏偏不信邪!懊惱甚深的他,強撐起一股硬氣,睜著眼死命盯著牆上女人的身影,彷彿這麼用力地瞪著她,就能教她乖乖消失。 誰知道,那影子竟清晰如真人似,而且還輕飄飄地好像要從牆上走下來。 別、別呀!馮雲衣一驚,忙坐起身擁著被,強抑住全身的抖顫,忍不住在心裡恨恨罵道:都是該死阿福的那張烏鴉嘴,他遲早縫了它! 暗地裡罵著,沒想到牆上的女子居然真的走下來了。他驚得雙眸圓瞠,卻仍死命維持住自己的尊嚴——沒讓自己放聲大叫。盯著那逐漸向他走來的人……不,是鬼! 而且,還是個吊死鬼。馮雲衣差點沒嚇昏過去。眼前真真切切地站了個女鬼,美麗的容顏似乎有些愁眉苦臉,舌頭伸得長長的,脖子上還套著個繩索。他嚇呆了,眼睛卻仍是一眨也不眨地看著。 這時候,該說什麼好呢?像戲文裡面演的,問她有什麼奇冤大恨,他會竭力替她伸冤報仇?! 嘖!他立即排除這個想法。他一向最討厭管閒事。自古以來,好管閒事的人總沒好下場,他可沒忘了自己雙親是怎麼死的。 莫桑織奇又好笑地看著床上男子明明怕得要死,卻仍硬梆梆地繃著臉的模樣。瞧,他的額頭都冒出一顆顆冷汗來了呢。 瞬間,馮雲衣一陣頭皮發麻。這……這……什麼跟什麼!吊死鬼還會笑?太詭異……也太恐怖了吧?原來鬼笑起來的樣子比不笑更可怕!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膽子這麼小!」女鬼開口說話了,聲音不若想像中陰森森低沉沉得駭人,反而婉轉如鶯啼。 馮雲衣呆愣了下,這個女鬼竟然敢嘲笑他! 說他膽小,那是他的死穴,就算此刻怕得要死,他也要爭回一口氣! 「妳對鏡子瞧瞧自個兒的樣子吧,誰瞧見都要怕!」他脹紅著臉,氣急敗壞地說,完全沒察覺自己竟跟個女鬼鬥起氣來了。 「我們作鬼的沒辦法照鏡子的。」莫桑織微顰著眉,而後湊近臉看著他,很認真地問:「真的很難看嗎?」 「喂,妳別靠過來!」馮雲衣別過臉,下意識地朝她伸手一推,心裡又是一驚,他竟然觸摸得到她?!觸手雖然微涼,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摸到的確實是個實體。過往的惡夢從來都只是影像,還不曾有過今日這般真實的觸感。 「妳、妳、妳……」愕然地,他轉過臉盯視著她。 「哈!」女鬼顯然也很驚奇,而且還很開心。「你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全貌,還可以觸摸得到我,可見我沒找錯人!很好,就這麼決定了,我跟定你了!」 聽了她的話,馮雲衣差點沒從床上滾下來。「妳、妳胡說什麼!人鬼殊途,妳跟著我做什麼?!」甚是懊惱地。 「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女鬼的表情認真起來。「我生前受了很大的冤辱,一定要洗刷,否則的話……」 「夠了!妳不用再說了!」馮雲衣開口打斷她的話。「妳的事與我不相干!恕我無能為力!」不管是人是鬼,閒事一概不管!。 「難道你一點正義感都沒有?」聲音很是柔軟動聽,還有那麼點楚楚可憐。 「沒有!」他斷然地搖頭。正義感?哼!他一輩子都不需要這種東西。 「同情心呢?只要是人都有同情心的。」她眼神冀盼地睇視著他。 「沒有!」他一臉嫌惡地嗤聲道。最痛恨人家跟他提什麼憐憫、同情之類的東西了,對他來說,那只會自招禍災! 「那……你總有良心吧?」聲音變得更加可憐兮兮了。 「被狗啃了!」他惡聲惡氣地說,跟騷擾驚嚇自己的女鬼談良心?笑話! 莫桑織神情頓變,緩緩瞇起了眼。「你真的不願意幫我?」 「恕我愛莫能助!」馮雲衣撇頭答話。 「很好……」莫桑織陰陰地笑了幾聲,出言恐嚇道:「你不怕我每晚纏著你,嚇得你睡不著覺?」 哼!這個男人實在太讓人失望了,虧他生就一張好面皮,看來溫雅俊秀,沒想到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地府裡的姐妹說得一點也沒錯,男人光看一張臉皮是沒有用的,既然如此,就別怪她「發狠」。 「妳威脅我?我告訴妳,本公子才不……」怕字還沒說出口,他猛然驚覺自己剛才的驚懼恐慌竟然完全消逝無蹤,而且,還跟個女鬼槓上了。 瞧他愣愣地盯著自己發呆,莫桑織以為他是嚇呆了,微帶點得意地說:「怎麼,怕了吧?你總不希望每晚睡覺時都看見我這張臉吧?」說著,朝他俯近臉,還刻意將舌頭又伸長了些。 馮雲衣驀然回神,仔細盯著近在眼前的一張臉。除了那駭人的長舌之外,他發現女鬼有一張清麗婉約的容顏,眉目如畫,面色雖然死白了些,但並不讓人覺得恐怖。老實說,此刻他完全沒有初時乍見那般心驚膽顫的感覺。 這麼一瞧,他的膽子大了起來。「哼!仔細一看,妳這個吊死鬼一點也不恐怖,除了那根舌頭外,沒什麼嚇人的地方,妳愛來就來,不必特別通知我。」 莫桑織愣了一瞬,有些反應不過來。「你真的不怕?」他的表現怎麼跟剛剛差那麼多呢? 他懶洋洋地睨了她一眼,然後當她不存在似地逕自躺下來睡覺。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這下子換莫桑織急了。難道她表現得不夠兇惡可怕? 「喂,你別睡,睜開眼睛看著我!」她伸手搖晃著他。 馮雲衣仍是動也不動地、懶得理會地緊閉著眼。這女鬼有多少本事,他剛才已經一眼瞧盡了。很早就在商場上打滾的他,「識人」的功夫早已練就得爐火純青,對方是好是壞,是軟是硬,他從沒一次看走眼,要想欺得過他,難矣! 若若不是初時的驚嚇讓他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判斷,他早該看出她有幾兩重。他雖怕鬼,但她讓他感覺一點威脅性也沒有,懼怕之情也就隨之消泯。原來,鬼也不過跟人一樣,只要掂出對方的斤兩,沒有什麼搞不定的。 見他仍是不理會她,莫桑織氣惱地瞪大了眼。自己竟是拿他沒轍!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能幫她的人,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該怎麼辦呢?她突然想起地府裡姐妹們說過的話:人善被人欺,鬼善沒人理。 哼哼,她霍地陰森森地笑了,一臉詭異地盯著馮雲衣道:「既然你說不怕,那我把地府裡的姐妹們也叫上來好了。她們有的被人毒死七孔流血,有的溺死,整張臉腫得都變了樣,垮垮爛爛的,還有——」 「妳說夠了沒?!:」馮雲衣的反應立即而激烈,她剛剛說的那兩種鬼臉正好是他最厭惡害怕的。該死的、可惡的吊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