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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黃苓    


  荊天衣轉過身了。他兩手環胸,完全地意態悠哉。「要這麼說也可以!」對她露齒一笑。「不過我會想擁抱妳、想跟妳一起吃飯,原因其實只有一樣,因為我很喜歡妳!」不拐彎抹角,而且他說得輕鬆自然,彷彿這是件極平凡的事而已。

  喜歡……喜歡她?!

  展歡聽到這令她完全無法想像會從主於爺口中說出的三個字,結結實實驚傻住了。

  荊天衣倒像滿欣賞她難得呆憨住的模樣。他一跨步到她面前,微俯身向她,繼續愉悅地道:「昨晚我讓胡嬸知道了一件事……」

  展歡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忍不住退後一步。「爺……」最近這幾天的主子爺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主子爺。

  「我告訴她,和妳經過一番閒聊後,無意間我才發現,原來妳是我的遠房表妹。」他站直身,視線一直在她身上。

  「啊?!」又是一道驚雷。

  遠房表妹?遠房表妹?!她什麼時候成了主子爺的……遠房表妹?

  荊天衣突地眉色一斂,表情瞬間嚴肅沉凝了起來。就連展歡也不由跟著轉為緊張。

  「既然我現在已經知道我們兩家的先人曾發生過那樣令人遺憾的事,更何況又是因為我的先人愧對於妳家,才害得妳有生命危險,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也不可能讓妳繼續當我的下人。」暫假設「眉娘」是真的,他就得負起彌補她的責任。在昨晚終於忍不住再度一解抱她之渴的同時,他這念頭就在一剎成形。

  展歡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來,他是緣於愧疚。

  「爺,其實你不必這麼做。」她冷靜地搖了搖頭。「你是你,你的先人是你的先人,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

  「妳不也沒做錯,為什麼禍卻延及妳身上?」同樣道理。

  嗯,這個嘛……

  展歡也很無奈。轉眼又想到這令她頭痛的大問題。「爺,你真的跟大嬸那麼說喔?不能收回去?」難怪大嬸對她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一揚眉,荊天衣的眼底漸漸釋放出和暖的笑意。「不能!」斬釘截鐵。

  「可我明明只是來找鏡子、來做事的……」嘀咕。而且主子爺編這個謊未免也太沒說服力了!遠房表妹?大嬸不會真相信吧?

  「妳想讓我良心不安?」氣勢洶洶,逼近她一步。

  她嚇得僵直當場。「啊?不……我……小婢只是覺得,爺肯不追究小婢偷換走鏡子、還相信小婢說的一切,小婢就很高興了,爺千萬不要感到良心不安什麼的……」腦袋亂成一團,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直盯著她慌慌張張的表情,荊天衣反而覺得有趣。「可是妳若不當我『遠房表妹』,我就是會良心不安,那妳說要怎麼辦?」給她當貴客小姐的機會她猛推,是怎樣?丫頭當成癮了?這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她卻避之惟恐不及,難道她就不能跟別人一樣思路正常一點嗎?

  這種事,主子爺竟然還問她要怎麼辦?

  「大嬸……她相信?」也許還來得及。如果大嬸心存疑惑,而且還沒跟其它人透露這事的話……

  雖然她有些感動主子爺的用心和「良心」,可她仍覺得這「遠房表妹」之說委實太荒謬。

  荊天衣揉著下巴,估量著胡嬸的辦事效率。「我想,她現在應該已經把妳的東西搬去雁來樓了。」

  展歡一呆。「搬……搬到雁來樓?!」那不是荊家小姐、主子爺的妹妹未出閣前住的地方?

  她突地越過荊天衣要去搶救她的東西。

  荊天衣反應敏捷地一伸臂便撈住她。

  展歡大驚失色,忙要掙脫他。「爺!我得去阻止……」

  荊天衣強而有力的臂膀一勾,將她按到了身前。「別忙了!我問妳,妳鏡子已找到了,接下來不是該努力去解除詛咒嗎?其它事根本就不重要,不對嗎?」手臂橫攔在她的腰際,讓她整個身背緊貼著他的胸膛。

  因為這姿勢實在太親密,讓她完全牢實地感覺到身後男人的軀體、溫度和氣息,她的臉熱辣辣地紅透,心臟差點沒從口腔跳出來。

  天哪!腦袋又糊成一團,她不能呼吸了。

  她直覺地雙手用力就要拉開他的硬臂,可這時他的聲音懶懶似笑地由她頭頂落下。

  「妳知不知道我喜歡妳哪兒,小歡?」

  這時候……這時候問她這種問題?

  展歡暫時沒動,雙手還放在他的臂上。「爺……你、你……你可不可以別開我玩笑了?」她感到這兩天她不時處在一種頭昏腦脹的狀態下,尤其是碰上他。

  「妳有一雙讓我轉不開視線的美麗眼睛……」

  低沉磁性的聲音蠱惑般地,然後,她的臉蛋被他的巨掌扶住,轉向一邊,她只覺眼前一暗,只見到荊天衣的頭顱由後朝她壓下,她訝呼一聲——她的眼睫被他以唇輕點了一下。

  荊天衣的唇往下移。「還有比這世上任何美妙的樂音都好聽的聲音……」淺啄她的唇瓣。

  啊啊啊!他他他……展歡僅餘的一點理智就快被吞滅了。

  「妳的身子抱起來這麼地舒服……」侵襲她的細頸。

  她懷疑她在作夢。可是這包圍著她的身軀、臂膀是有力的,親吻著她眼唇肌膚的觸感是熱的……

  她的視線終於漸漸聚焦,眸心慢慢回復清醒的光芒。

  「眉娘不就是要妳誘惑我,好解除詛咒嗎?」荊天衣抬起頭來,飽含濃烈情慾的喘息逐漸地平靜下來,可他的一雙眼仍燃著灼熱的光焰映進她的眸,就連他的微笑也是。「小歡,現在妳知道妳辦得到了吧?」

  展歡眼睛眨了又眨。「爺……你明不明白……你自己在說什麼?」

  荊天衣的眉眼、嘴唇都染著笑意。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放開了她一些。

  「明白!而且我很樂意配合妳!」爽快。

  展歡總算恢復冷靜了。而且此時,一個念頭猛然跳進她的腦袋——這念頭令她宛如被潑下一桶冷水。

  她突地趁他不防掙開了他,一下子跳開他好幾大步。

  她直看向他的眼裡閃爍著反抗的目光,沒說話。

  荊天衣沒想到她會說逃就逃,驚訝。回視她,他從她的眼中找出了什麼。

  他笑了。伸出一隻手輕撫著眉角。「小歡,來!告訴我,妳那腦袋瓜兒不會是想到歪處去吧?例如……妳以為我把妳當成隨隨便便的女孩子?」快速思慮過一遍他方才對她情不自禁的輕薄舉動,再加上在胭脂堆中打滾累積出來的經驗,他差不多很快就有了結論。

  展歡的心裡嚇了一跳。不過她沒退縮。

  「難道不是?」她就是這麼想。要不以她這樣普通平凡的人,爺怎麼會對她做出那些舉動?他就是看上她的眼睛、她的聲音、她的……身子嗎?

  更令她著惱的是,她想到嫣然姑娘,想到他許許多多的紅粉知己,甚至想到他死去的夫人,她根本和她們沒得比。他是把她當什麼?

  或者……他就連銅鏡的詛咒也只是把它當笑話看待?

  對呀!他根本看不到眉姨、聽不到眉姨的聲音,難道他就不能以為這一切只是她這丫頭在演戲,只是為了圓她偷了鏡的謊言,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只是為了飛上枝頭當鳳凰接近他?所以他就配合她、陪她一路演戲下來,對嗎?

  展歡不由愈想愈多、愈想愈鑽牛角尖。而這一切的起因,其實不過是她不相信憑她這「沒姿沒色的醜丫頭」真的能讓他說出那些話來——說出她能誘惑得了他的話來而已!

  這……不是笑話是什麼?真心話?

  荊天衣瞬也不瞬地看著那難得彆扭、倔強起來的丫頭有好一會兒。

  兩人靜靜對峙著。

  接著,首先出聲的是荊天衣。「小歡,妳要不要聽一個秘密?」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

  展歡呆了呆,可她很快皺眉。「為什麼要告訴我秘密?」

  荊天衣湛著輕微笑意的眼迎著陽光閃亮。「要使妳相信我,那就先從公平做起。既然我知道妳銅鏡詛咒的秘密,當然我也得讓妳知道我的秘密。」理所當然地說。

  她的心,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她卻隨即衡量出輕重。

  「不!我不想知道!」她趕緊搖頭拒絕。知道別人的秘密是不道德的,而且也是種負擔。更何況,這又是主子爺的秘密,那肯定是什麼秘密中的秘密,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就算是他要使她相信她也不要。

  感覺倒比較像是她要脅著他說出秘密咧!可是……他的秘密啊……

  不不不!她一點好奇心也沒有!展歡趕忙在好奇心升起前殺死它。

  「妳不想知道賀然是受誰的指使來取回銅鏡的?」荊天衣涼涼地拋出一餌。

  展歡搖頭。堅守防線,不受誘惑。

  「是他的姊姊!」荊天衣語氣尋常。

  搗住耳朵沒用,她就算不想聽也聽到了。

  而一接收到他這句話,她便主動思考起來,接著驚愕了。

  他說的是那位舅爺的姊姊,那不就是……是爺的夫人?!天!怎麼可能?夫人兩年前就仙逝了,不是嗎?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要舅爺過來,又不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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