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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黃苓    


  「好吧!妳可以說了!」荊天衣慢悠悠地開口了。

  展歡的一顆心幾乎要躍出胸口,停了一下,她這才輕聲地咕噥:「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如果妳不想鏡子被我沒收、再把妳扔出府,那也可以!」聽仔細了,荊天衣咧了咧嘴,好整以暇地道。「對了!還有妳的太曾外祖母得永遠被困在鏡子裡,妳自己也看不到十九歲生辰之後的陽光。」他最在意的是她在十九歲前會沒命的詛咒,不過她自己卻好像一點也不緊張。這丫頭!到底是神經大條或是嫌自己命長?就算當降臨在她身上的詛咒是巧合、無稽之談,她多少也表現得積極一點吧?

  這主子爺……是不是在威脅她啊?

  展歡忽然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悄悄地,她抬眸看向他。

  荊天衣立刻攫住她的視線。而這回她倒是沒有跳開。

  「爺……真的非聽不可?」展歡想確認這點。因為接下來如果她真的讓他知道那解咒的方法,她得要有非常大的勇氣和直接被轟出府的準備不可——她想,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身邊有人對他懷有企圖、不安好心,都會離這人遠遠的吧?雖然這不是她自願的,可她若想解咒,就得找他「下手」倒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

  「說!」荊天衣挑起一道濃眉.

  「呃……我要爺一滴血!」他的表情有點嚇人。展歡偷偷吞了下口水。

  「就這樣?」荊天衣的眉毛揚得更高。懷疑地直盯著她閃爍的眼神,擺明了不信事情這麼簡單好辦。

  「啊……」她眨了下眼,心裡還在掙扎。

  荊天衣突然將上半身橫過整個桌面俯近她面前,同時還伸出一隻臂膀迅速勾繞過她的脖頸攬在她肩上,完全截斷了她的退路。

  展歡全身僵硬地不敢亂動,眼睛直看著主子爺那張近在她鼻端前幾寸的臉龐。

  一記冷汗立刻沿著她的額際淌下。

  這時,她清楚地看見他面部的肌肉忽然幾不可察地跳了跳。

  「丫頭,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荊天衣似笑非笑地咧著嘴。

  屬於主子爺的氣息盡悉侵攏向她的鼻間。

  不行!她投降了!

  「太曾外祖母要我勾引你讓你娶我為妻再各滴一滴血到鏡子上詛咒就可以解開了!」趁著她的思緒糊成一團的時候,她乾脆一口氣把所有話盡吐出來。

  呼!舒服多了!

  不過下一剎腦袋瓜子恢復正常運轉後,她才想到該面對的現實——

  荊天衣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漸漸染上不自在紅暈的臉蛋,神情透著一抹古怪。

  展歡在他的注視下,只覺得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

  「呵……呵呵……爺……對不起!其實剛才我只是在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突然朝他扯開一個笑,她感到真的說出來似乎是個不智之舉,試圖力挽狂瀾。

  不過來不及了!

  「我已經當真了!」荊天衣遺憾地笑笑。

  「爺……」好想哭。

  第七章

  「小歡……小歡!嘖!這丫頭怎麼一下就不見人影?明明剛才還看到她走過來……」

  采月捧著一疊衣物正跟在提著兩桶熱水的福旺後面要往後院爺的住處去時,她看到了主子爺從藥鋪回來才問起的展歡的身影跑過去,可沒想到她卻撲了個空。

  「福旺,你也看到她了對不對?」為了證明自己沒眼花,她立刻追上福旺問。

  「咦?有嗎?我沒看到。」福旺吃力地提著水,沒空分心啦!不過小歡如果真出現在他眼前喔,他一定可以輕鬆很多——她的力氣真不是蓋的。

  「喂!你是瞎了眼嗎?為什麼我有看到你就沒看到?」采月不相信。

  「妳才見鬼咧!」福旺啐她,不想理這女人。

  「呸呸呸!什麼鬼不鬼的!你給我閉嘴、少觸我霉頭……」采月面色一變,狠狠瞪他一眼。

  「是妳自己說什麼『我有看到、你沒看到』,這不是見鬼是什麼?」福旺不甘示弱。

  「你還說!」氣得踢他一腳。

  「啊……啊啊!水……」嘩!咚!「哇!燙燙燙……」

  兩桶熱水意外被碰翻,現場隨即響起陣陣驚聲尖叫。

  一片慘不忍睹。

  至於早遠離采月視線的展歡,只隱約聽到後頭傳來的叫聲,她微愣了愣,正想回去看看出了什麼事,這時胡大嬸卻剛好由廚房側門走出來。

  「小歡!妳是跑哪兒去了?妳害大家到處都找不到妳人影!」胡大嬸手上端著一壺剛溫好的酒,她又詫異又鬆了口氣地看著突然蹦出來似的小歡。

  展歡忙搖手:「沒……對不起!我只是回房裡去整理一下東西。」她當然不能說,她回房裡去跟一面鏡子「溝通」——她把今天上午將所有事告訴主子爺的經過讓太曾外祖母知道了。

  主子爺聽完她說到最後的解除詛咒方法之後,不但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正常反應,起碼先叱她妖言惑眾再將她丟出門外以示懲治什麼的,他竟相信她說的。

  他相信她!他竟然毫無條件地相信她所說的話。而她原本事前預期他能信她一分就要偷笑了,卻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始料未及的結果,她簡直無法形容那一刻心情的激動與感動,但是她明白,從今以後她可以為主子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

  不過她那「眉姨」似乎比較偏向「人心險惡、尤其商人更惡」的論調,認為一般人哪有可能馬上就接受這種鬼玄的事,肯定其中有詐。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既然他相信,那就叫他乾脆好人做到底,立刻和她拜堂成親,滴血解咒。

  展歡當然不能採用太曾外祖母的主意,更絕不可能直接陳述給主子爺知道。

  總之,主子爺不但沒有因為她偷竊嚴懲她,還相信她,她就該感激涕零了。再加上她從此再不用為了身懷鏡子和欺騙了主子爺而戰戰兢兢,她的心情更是處於前所未有的輕鬆。至於接下來的事,已經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了。

  本來她就清楚要完成解咒的條件比摘下天上的月亮還難,所以讓主子爺知道,差的也只是她在他面前先丟臉而已,失敗的結果並不會因此改變。

  胡大嬸對她的解釋並沒有懷疑,倒是二話不說將手上放著酒的端盤交給她:「正巧爺在找妳,妳順便把酒端去前面偏廳給爺。」她是有發現到爺最近似乎對小歡特別注意,不過她也只以為是因為經過了小歡在藥鋪奮勇救了她的事,才使得爺對小歡印象深刻,再加上她偶爾會在爺面前稱讚小歡的俐落乖巧,所以爺才會只要有事就直接點名小歡。

  就像剛才,爺一從外面回府隨口就又問起了小歡。

  展歡接過了酒。「大嬸,那我得趕快過去了!」爺找她?希望她沒耽誤到他什麼重要的事。

  雖然她不認為她能替他做啥重要大事,不過只要他開口,她一定盡力做到。

  很快地,她來到了偏廳。

  廳子裡,荊天衣正一邊和阿丁交代著事情,一邊要往門外走。

  看到了展歡,他只對她勾勾手指要她跟上來,往外的步伐和說話的速度完全未受影響。

  展歡只好端著酒跟在他們身後走。

  「……大概就這些東西你去準備,記住了?」

  「是!爺!」

  很有精神地應了聲,阿丁接著告退,快步離開。

  這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主子爺的住處。

  只見房間內,福旺正滿頭大汗地在為爺要沐浴的澡盆倒進熱水——都是那臭采月,害他又得重跑一趟。而且現在爺都已經進房門了,嗚……

  荊天衣一踏進房,隨手便解下外袍丟到一邊。而展歡則趕緊放下酒,接住他的衣服。

  他微皺眉,視線落到突然跳過去幫福旺扶好差點滑掉的熱水桶的展歡身上。

  「呼!謝謝!」福旺是因為爺在一旁,太緊張了才會差點打翻水。他感激萬分地向救了他一命的展歡低聲道謝。

  展歡則乾脆替他把另一桶水也提起來、倒進澡盆中,輕鬆俐落。而看她動作,福旺也沒閒著,將一桶冷水慢慢加了進去,調節出最適當的水溫。

  「爺!您可以沐浴洗塵了!」完成後,福旺馬上退下。

  至於展歡,一見到主子爺已經站到澡盆旁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衣扣,她的心一跳,趕忙也跟著要出去。

  「小歡,替我倒杯酒。」荊天衣懶洋洋的聲音喚住了她。

  展歡住腳,立刻又轉回身。可沒想到她一轉過去,主子爺赤裸結實的胸膛就這麼大剌剌地躍進她的眼,全然沒防範的她低呼一聲,直覺地伸手蓋住自己的臉。

  「爺!對……對不起……我沒看到……」臉紅心跳,她連話都快說不完整了。

  荊天衣臉上惡意的笑,她錯過了。可他從喉嚨逸出的愉快笑聲,她聽得一清二楚。

  「傻丫頭!我不怕妳看,只怕妳不敢看。」他失聲笑了起來。同時脫下最後一件衣物,跨進了水裡。而身體一浸上這熱水,他隨即受用地低吟一聲,全身緊繃的肌肉不由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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