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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小桃子    


  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可以這樣碰觸他,感受這樣的幸福。

  她緊緊閉上眼睛,想滿心地體會,好好地留住這一刻的美麗——

  他們回到城裡時,華燈已上,夜幕初張,四處飄蕩著晚間家家戶戶的菜餚香氣。

  寒梅策馬來到一家有名的酒樓前,繡娘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眸,著實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可是夢醒了,她也該醒過來了,怎能再貪戀迷幻夢境的甜美?

  他微笑道:「來,我們下馬。你一定餓壞了。」

  她依順地讓他抱下了馬,縱然小腳還是酸軟無力,依然堅持地推開了他的攙扶。

  他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酒樓的專僱馬夫,讓他牽了馬兒去後頭馬廄餵養草料,自己低頭不滿地凝視著她。

  她的蓄意躲逃讓他懷中一空,寒梅劍眉不由一揚,不悅地道:「為什麼推開我?」

  她蒼白的小臉充滿謹慎,心緒矛盾複雜地道:「我很謝謝你救我,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你會給人說閒話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你講話怎麼像個老頭子?誰會說閒話?你又何必怕閒話?你是為了別人活還是為自己活?」

  她再說,他就先吻她個暈天轉地!

  「人言可畏。」她幽幽歎息,「而且我們身份相差懸殊,怎麼能做朋友?」

  「誰說身份縣殊就不能為友?不過我的確也不要你做我的朋友。」他邪邪一笑,誘惑地道:「忘了嗎?我是要你做我的女人。」

  她小臉一陣白一陣紅,「你——你亂說些什麼?」

  他笑了起來,牽起她頻頻掙扎拉扯的小手,穩健地將她帶進飄香四溢的酒樓裡。

  掌櫃的見寒梅衣著高貴氣質不凡,連忙哈著腰迎了出來,親自帶領他們上了二樓的包廂雅座。

  這雅致脫俗的酒樓上還請有古琴師父操琴引樂,讓賓客在大快朵頤之際亦可以聽到絕妙清雅的琴聲,在色香味之外還憑添了詩情畫意。

  繡娘從未來過這麼高級的地方,她完全看傻了,也聽傻了。

  「發什麼呆呢?」他淺淺一笑,牽著她的手坐入隔簾雅座。

  她搖搖頭,愀然不樂地縮在一角。

  他憂慮地瞥了她一眼,先向一旁侍立的掌櫃道:「炒幾樣貴店拿手的好菜,取向碟子點心,再泡壺一品桂花茶來,務必要清爽潔淨點兒。」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辦。」

  「不喜歡這兒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們換別家。」他溫柔問道。

  「不。」她急忙搖頭,咬唇道:「我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彆扭,我和這樣的地方格格不入——不如你讓我回家去吧,我還是比較吃得慣娘做的粗茶淡飯。」

  他盯著她,「你多慮了。粗茶淡飯自動比錦衣玉食?」

  「安貧食素菜根香。玉食雖美,卻少了幾絲清甘味。」她輕輕道:「何況繡娘已慣了這樣的滋味。多謝傅公子一片好禮相待,繡娘點滴都是記在心底的。」

  他靜靜地道:「你當真點滴在心頭?」

  她點頭。

  「不,你沒有,否則你不會連陪我吃頓晚飯都不肯。」他有一絲落寞。

  「我不是——我——」她手足無措起來,「你別難受,我不是針對你的,只是我們不能這樣。」

  「哪樣?」他眸光熠熠。

  她深吸了一口氣,勇敢迎視他明亮的雙眸,「我永遠不可能做你的女人,你何必再把精神浪費在我身上呢?」

  他把玩著桌上的竹箸,若有所思地微笑,「我並不覺得是浪費。何況塵埃尚未落定,我們之間才開始呢!」

  「我們之間淌有任何開始。」她疾聲。

  「我說過了,我傅寒梅的辭典裡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他沉著地道:「凡是我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她怔怔地道:「是嗎?凡事總有萬一。」

  「你究竟在怕什麼?怕我吃了你?」他俯近了來,暖昧迷人的眼神勾動著她,輕聲哄誘,「答應我——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你!」她急急往後退,生怕脆弱的心靈禁起如此強大的蠱惑,「你可以死心了。」

  「你在騙人。」你滿意地搜尋著她頰上的紅暈,還有粉頸雪白肌膚上淡淡泛起的粉紅。「你連脖子都紅了。告訴我,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她全身起了一陣異樣戰慄,訥訥地道:「我真的不喜歡。你、你離我遠點兒,不要靠我這麼近。」

  「既然你不喜歡我,我靠近你又有什麼關係?你有感覺到異狀嗎?你的心口跳得好急嗎?」他一一說中她的症候。

  她張口結舌,慌忙地往後縮,可是她的背後已是一堵嚴實的牆,她再也無路可退。

  他渾身濃濃地男人氣息緊迫地籠罩住她,一縷神秘麝香撩鼻而來,繡娘的胸口心跳如狂風驟雨,沒有一刻稍稍歇止。

  「你要做什麼?」

  他低低噓了一聲,在竹簾掩映下覆上了她的唇兒,繡娘連驚呼抗議都來有及,她眼前一暈,幾乎昏厥過去。

  可是他不容許她暈厥,靈活的舌尖趁隙溜鑽入她柔軟的幽腔裡,撩拔引誘她青澀甜蜜的處子情懷。一遍又一遍貪嘗著那蝕心刻骨的絕艷芳氣。她的反應嬌弱、怯憐憐的,無比誘惑人——

  他原只想淺嘗輒止,可是沒想到這一試探卻再也無法自拔,深深沉溺在她清新動人的處子幽香裡,再也無法自抑。

  繡娘被吻得頭暈臉燙,全身癱軟如飲香醪沉醉,心兒都快要蹦出來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會被全身的燥熱給燒盡了。

  這是就是吻嗎?吻——

  她倏然驚醒,飛快地推開了他,驚喘不休,「你好放肆!」

  寒梅猶感不足地舔了舔唇瓣,沙啞的聲音裡充滿了強抑的情慾,「是,我放肆,但是你已經被我偷嘗了。身為女子,應當從一而終,被人看見雪臂都得嫁給那人了,何況你的朱唇已為我所嘗。」

  他笑得好不愉悅,她卻沒有辦法原諒他的自大狂放和惡劣!

  「你是個登徒子!」她咬牙切齒,眼圈兒紅了起來,「有誰要對你從一而終?你別癡心妄想了!如果——如果我高聲一呼,你立刻就會被捉進官府裡去,你、你到時候自身難保——」

  「別急別急,氣壞了身子划不來。」他笑意溫柔,看了臉慇勤的小二一眼,「啊,菜來了。先吃點兒點心消消氣,這裡的桂花雪片糕是一絕,你要不要先嘗一塊?」

  她看著滿盤噴香鮮辣菜餚上桌,哪還有胃口吃得下?

  更教她生氣的是,他竟然像沒事人一樣,還能夠笑嘻嘻地招呼她吃東西。

  先前她還以為他是個大俠、大好人,對於自己不由自主傾心於他,想起來又心酸又甜蜜;可剛剛他過分的唐突與侵犯已經把她對他的好印象全盤翻覆。

  她怎麼忘了,他明明就是個好色的大壞蛋呢?他是個視禮教於無物的浪蕩男子,如此大膽地宣稱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有她的禮教包袱,他卻連禮教與尊重都不懂,只是自私地說要她——

  看他殷殷切切地夾菜盛湯,繡娘的心痛卻不是他曲意迎歡就能消弭的。

  「我不吃。」她板起了臉蛋。

  只要小小心軟就被他爬到頭上來徹底欺負,她怎麼能再稍加鬆懈呢?

  「為什麼不吃?」他微微揚眉。

  「不餓。」

  「騙人。」他有些氣惱地道:「你一整個下午飽經困頓驚嚇,怎麼會不餓?乖,好歹吃點兒。」

  他生氣和誘哄的模樣好似多關心她一樣,可是繡娘心知肚明,她如此施展溫柔也不過就是想要拐騙她罷了。她不可能為了兩口好菜就把自己賣掉的!

  「我不餓。誠如你所說,我『飽』經困頓驚嚇——嚇也嚇飽了,怎麼還會餓呢?」她很是固執。

  他深深盯著她,笑歎,「你這是存心和我賭氣嗎?」

  「繡娘是什麼人,怎麼敢和傅公子賭氣?」她別過頭去,瞪著清幽密密的竹簾。

  他神情認真起來,輕蹙眉頭,「你是真跟我生氣了?」

  她繃緊小臉,面若寒霜,「繡娘不也。」

  她的視線一直迴避他,寒梅幾次把她轉過來,她又執拗地轉過身去,寧可看粉牆綠簾也不肯看他。

  到最後他也惱了,兩隻大手堅持捧住了她的小臉蛋轉過來,牢牢掌握住,低吼道:「看著我!」

  她掙脫不開,索性閉上了眼睛。

  「你!」沒想到她鬧起性子來比驢子還倔。

  她存心躲閃逃避的模樣兒教他氣得牙癢癢,忍不住威脅道:「你再不理我,我要吻你了!」

  她這下乾脆連小嘴都緊緊抿起,教他連威脅都沒個去處。

  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良久,寒梅最後忍不住失笑。

  他放開了她的臉蛋兒,輕笑搖頭,「怎麼會呢?我竟然拗不過你,拿你沒法子。」

  她心頭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睜開眼睛,又隨即閉了起來,「你到底要不要讓我回家?」

  「除非你吃完飯,否則我們就這樣耗著。」他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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